第165章 164“愚蠢”
“領域？”
聽到對方自語，陳書同不由的瞥了瞥手裏的紅叉。
他確實有察覺到一絲異樣，起初還以為是自己的錯覺，但現在看來，那應該是真的了。
“難道是因為吞噬了紫印的本源，所以進化了？”
“可是，生物能夠進化也就罷了，這兵器怎麽還能進化？”
“這玩意究竟是什麽東西.……該不會是某個上古大神留在凡間的兵器吧？”
“等等.……它的這個領域似乎是指向性的，似乎並沒有影響到旁邊的人。”
“可既是如此，為什麽我能感覺到領域的存在？”
“難道是因為我將之拿在手中的緣故？”
錯愕之餘，陳書同不禁如此猜測起來。
不過他並沒有糾結太久，因為此時此刻，在對方深受領域影響的時候，正是他動手的最佳時機！
甩開紛雜思緒，他開始構建神力紋路！
投射！
置換！
橫掃揮砍！
一氣嗬成！
他沒有下死手。
一是因為對方並沒害過人命，二則是由於對方確實是有著守護一方的功績。
至於之前那番狠話，則不過是為了麻痹對對方，避免被那人以人質威脅而已。
但即便如此，那人依舊是如同炮彈一樣的飛射了出去，不止撞到了無數的大樹，還在那鬱鬱蔥蔥的林木間犁出了一條巨大的通道。
“現在大家都安全了。給我說說你們的事吧。”
“雖然我其實已經有了一些眉目，但某些細節，可能還需要你們來幫我補全。”
“就好像這個人參娃娃。你跟他是什麽關係？為什麽都要死了，也不肯吃他的血肉。作為虛神，你應該還不至於迂腐到此種地步吧？”
確認對方已經被自己打得爬不起來了之後，陳書同再次轉向了“沐姐姐”。
“沐姐姐”有些失神得雙眼終於是再次明亮了起來，她先是深深的望了望陳書同的眼睛，然後才緩緩的開了口：“我是一朵雪蓮.……青芽子是我的伴生夥伴……雖然我比他早一百年誕生出意識，但於我而言，他就是我最親的親人。”
“不過，我之所以不碰他的血肉，卻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正如你所言，螻蟻尚且偷生，若能好好活著，我也不至於做一個刻板的傻子。”
“但是，我的神性不允許我這麽做。”
“我確實是擁有著超越凡俗的治愈能力，但這也正是上天對我最大的詛咒。”
“因為自從擁有了這份力量，這世間的所有靈丹妙藥便對我沒有了任何效用.……”
她緩緩的說著，蒼老的聲音裏透露著三分苦澀，七分哀然，令得整個院子不禁陷入了沉默。
特別是那些凡人。
他們從不知道沐靈居然還有著這樣的弱點。
如果不是今次遇上了這些外來的大神，他們可能還會繼續把沐靈當成是一灣永不枯竭的泉水。
“醫者不能自醫。原來如此。”陳書同也是感慨的點了點頭，“那那個人又是怎麽回事？難道說你除了治愈能力，便沒有了其他神力？所以才需要到外麵尋求外援？”
“一百年前，一場獸潮席卷了部落。那時我剛凝聚出金身沒多久，本以為有了本體，應該可以抵擋住那些妖獸，但我終究還是錯了。”
“作為一個生命女神，我根本無法使用任何法術，所以隻能以血肉之軀與那些妖獸搏鬥。”
“所幸那些妖獸根本傷不到我，因為不管我曾受到多重的傷害，這片天地都會慢慢的將我治愈。”
“不過，不會被殺死，卻並不意味著我能阻止他們吞食我的子民。”
“在發現無法殺死我之後，那些妖獸開始攻擊起了我的子民們。”
“那是我此生最黑暗的一段記憶。”
“我親眼看到無數熟悉而親切的麵孔被那些妖獸所啃食……斷肢，內髒，鮮血，幾乎彌漫了一整個部落。”
“很多人都在向我呼救……但我什麽都做不了。我擺脫不了那些妖獸……就算能夠擺脫，也無法在同一時間拯救那麽多瀕死之人……”
“那一刻，肉體被撕咬的痛苦已經不值一提，因為我感覺到了一股比死還要可怕的絕望。”
“所以，在好不容易渡過了那場獸潮之後，我找到了他——金光懸影劍。”
“他答應幫我守護部落，還對天道許下了誓言，絕對不會做出任何禍害部落的事情。”
“不過作為交換，我需將本體給他，用以鍛造出一具棲身之體。然後，還得以神性力量幫他延長壽命。”
“我都做到了！”
“我的本體本就是無量生機的合集，正是鍛造強大神體的不二材料。”
“而我的神性力量，也正好具有幫人延長壽命的能力。”
“他也很守信，這麽多年來，擊潰了一場又一場的獸潮，甚至於好幾隻祖獸。”
“可是，隨著時間推移，他的威望日益變高，我的信徒們的信仰之力也越發的淡薄起來。”
“雖然每日裏依舊會有些香火，那點微末的願力根本不足以我補全我給他延壽時所損失得神力。”
“所以，我越來越虛弱。”
“我不敢讓他知道，因為一旦發現我已經無法繼續替他延壽，他一定會非常的憤怒。”
“我隻能找來了青芽子，希望依靠他的血肉來補充一點力量。”
“可惜，事實證明，他的血肉對我一樣是沒有任何作用。”
“後來，他發現了青芽子，也知道了我在不斷虛弱的事實。”
“為了能夠繼續活下去，他想出了一個辦法——讓我和青芽子去原界行騙。”
“我本不想青芽子冒險，但他卻說，若我與青芽子不答應，他便要在死前毀掉整個部落。”
“無奈之下，我們隻好答應了他.……”
“後來，我們每三年就會去一次原界，然後在那裏呆上十年。青芽子是人參成精，受原界法則約束不強。而我，則每每以分身進入，泯滅後遁出。”
“八十多年來，我們沒有失手過一次，累積了大量的財富。”
“起初，為了繼續活著，他還會分一些翡翠之力給我。雖然我煉化翡翠之力的速度依舊是跟不上神力的消耗，但那卻多多少少的緩解了一下我的壓力。”
“但，也僅僅隻是緩解了一下我的壓力而已。”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依舊是在不斷的變弱。”
“而這個時候，他也大概知道我不是他的長久之計了。”
“不……應該說他其實早就發現了這點。所以一直以來，他都在不斷的燃燒那些多餘的翡翠之力，供奉給一個名為‘羅天大魔’的上位真神。希望其能賜下一縷神之原力，幫他擺脫眼前的窘境。”
“這注定了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所以為了不至於半途死掉，他開始禁止我治療部落的子民們，以免我不再有足夠的力量替他續命。”
“我不敢不答應，但又不忍心拒絕那些信我敬我的人，看著他們死……所以這些日子，我一直都在偷偷的治療部落裏的人。”
“而也正因此，我虛弱的速度越發的快了。”
“你們或許會覺得這很蠢。因為如果不救他們的話，我應該還可以多撐個三五十年。”
“但是，如果一個人的三五十年能夠換回很多人的三五十年的話，我覺得會更加的劃算。”
“我其實也怕死，怕得要死，但我是神，是響應他人渴求而誕生的存在！”
“我不能否定他們對我的渴求！那是對我存在意義的褻瀆！”
“而且我能夠活到現在，其實也正是源自於他人的需要。”
“他們曾經需要我，所以我才會降生到這個世上！”
“現在他們又需要我，所以我才步入死亡。”
“為之而生，也為之而死，我不覺得愚蠢，更不覺得可恥。”
“我隻恨自己死了之後，這世上恐怕就再也沒有什麽人能夠救助他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