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八章 神乎其技的屠殺
荒野裏，風拂草動，不知名的低階妖獸在草中穿梭，帶起的細碎聲響，充斥著商洛的耳膜。
他非常小心，非常遲緩地下了一片小坡，樹葉的搖晃聲顯示前麵該有一片樹林。因為樹葉的簌簌聲頗為密集，商洛判斷，應該不是一棵或兩棵所匯集的聲響。
商洛茫然凝視著前方，把盛寅抗在了肩頭，高一腳低一腳地朝有樹林的方向走去。他現在還沒有時間弄醒盛寅，隻有到林子裏，找到能夠遮掩一時的地方再說。
林木的氣息是新鮮芬芳的，而且有一股陰寒的感覺，用手摸著粗糙的樹皮向裏行進，商洛感覺到這片林子不會太稀疏，同時也記起，這片樹林是在山後，方向和聚仙城正好相反，也就是說葉商洛離聚仙城越來越遠了，這也正是追來的修士沒有及時追上他的原因。
商洛喘吸了幾口氣，把盛寅放在了一棵樹下，摸到盛寅的臉，拇指掐在了人中上。
一陣急促的呼吸聲，盛寅從昏迷中轉醒。商洛目前的處境非常危險，他沒有辦法一路摸回聚仙城，背後追來的修士在擴大範圍搜索，他再三斟酌，唯一能離開此地的方法隻有一個，就是找一個引盲人，給他指引道路，而這個人就是失去修為的四品煉藥師——盛寅。
有了引盲人，在這陌生險惡的地形裏，四麵危機四伏，能靠盛寅引盲，逃生的希望就大增。如能創造奇跡，還要靠自己的信心，毅力和勇氣。
一陣咳嗽聲傳出：“商道友，我們逃出來了？啊？”盛寅醒來，看見商洛蹲在身邊看著他。
“正在逃。盛寅，你說實話，我的眼睛和神識到底怎麽了？還能複明嗎？”
“商道友，能夠複明的，相信我。他們威逼我給你下毒，我沒辦法，隻有用薄霧失神丹。薄霧失神丹也是在玉樹公子強迫下煉製的。你也知道我們煉藥師最忌諱煉製毒藥，所以我煉製的薄霧失神丹也不是毒藥，隻是使人暫時失明，另外失去神識，不能禦使法器和魔寵。”
“所以，這薄霧失神丹可把我害苦了，你還不如直接給我下毒呢。”
“商道友不必擔心，我已經把薄霧失神丹減量，可還是會影響四肢的移動，短暫的失明，複明的時間要看修士的修為如何，也許一天，也許三五天不等。至於神識，你更不用擔心，等到仙道會盟開啟，你能接收到盟會的神識靈光，那時神識會完全恢複。”
“那就好，在我失明的時間裏，盛道友能幫我個忙嗎？”
“商道友這時候還說客氣話？都是我連累傷害了你，能幫忙的，你就說吧，我已經失去修為，現在就是肝腦塗地也在所不惜。”
“我看不見路，盛道友幫我引盲，可以嗎？我要殺回聚仙城。”
“引盲倒是可以，可我已經失去修為，鬥法的時候會是你的累贅。”聽商洛要殺回聚仙城，盛寅又害怕了。
“別的盛道友不用擔心，隻要利用你的眼睛幫我引盲，指引我走出山林，回到聚仙城。盛道友鬥不鬥法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看得見，有了你的指引，我脫困的希望比自己摸索回去大多了。”
“商道友，引盲指路我都可以，要是遇上他們，我該如何？”
“我不能肯定有你的引領會躲過他們的搜尋，也不知道何時何地他們會出現，我隻能竭力保護你，我敢保證你毫發無傷。”
盛寅的手握緊了，臉上沾著泥土的肌肉在跳動，表情古怪，他的心緒異常複雜。現在他要一走了之，說不定能成功地逃脫，如果再替商洛引盲殺回去，那麽他的性命又岌岌可危了。
麵臨死亡的選擇，盛寅說不出的害怕，恐懼，無所適從。在他大半生修行的歲月裏，還沒有嚐試過用自己的生命去救人。
盛寅咀嚼了一番生死抉擇的滋味後，猛一點頭道：“行，商道友，我幫你引盲指路。”
“你考慮清楚了？盛寅，現在後悔還來得及。”
“什麽話？商道友，你這般光景都是我害得，我要一走了之，還算人嗎？”
天空已是漆黑的一團，籠罩著周遭的景物，風吹得樹梢草叢不停地發出聲響。盛寅走在前頭，商洛跟在他身後，砍好一根木棍，盛寅抓著一頭，商洛握著一頭，就像替盲人引路一樣，在黑暗的曠野中向前摸索。
這光景確實十分尷尬又可笑，商洛也知道眼前沒有更好的恰當法子，他想脫困就不能講究麵子，一個在險惡環境下的逃生者，哪還能再講究瀟灑風範，但願這窘迫的形象不要被對手看見。
走在黑暗的草叢中，盛寅被一樣東西絆了一個趔趄。
“怎麽回事？”商洛謹慎地問道。
“好像是遇到神魔戰場裏的獵人下的捕殺妖獸套子了。”
“哦？找找看，機關在哪裏？”
盛寅順著磕絆他的一根皮索，找到了一把斧頭，和一個沒來得及裝好的捕獸夾子，好像是在安裝的時候，少了什麽物件，回頭去找了。
“都帶上，可能會有用。”
盛寅把鐵齒捕獸夾子用皮索捆好，搭在了肩頭，又重新上路。
兩人一前一後悶不吭聲地在黑暗中前行。他們的腳步緩慢，盡量不碰觸周圍的樹枝發出聲響。突然，前方發出一聲鐵石的撞擊聲，商洛迅速趴在了草叢中。可盛寅失去了修為，沒有商洛的身手，還是被暗中的修士看見了。
“什麽人？站住！”
盛寅嚇得一哆嗦，險些坐倒在地道：“壞了，商道友，我們被發現了。”
“你站著別動，萬事有我，不要驚慌，引他們過來。”
此時，急促的呼吸聲，低聲的交談聲由遠而近。黑暗中，幾條人影往這邊包抄過來，一個個並不急迫，他們腳下輕鬆沉穩，看到隻有一個人站在那裏，驚恐的樣子，使他們放鬆了警惕。
“是盛寅，找到盛寅了。盛寅，商洛在哪裏？”六條黑影快速地圍了上來。
“商洛……商洛死了，就在那邊。”盛寅抬起手臂胡亂地指點了一番，嚇得脖子僵硬，渾身的血液都快凝固了。
六名修士掃視了周圍的一切，沒發現有什麽異常，一起圍上來抓捕盛寅。就在這時，仿佛自黑暗的夜色裏閃耀起一抹炫目的電光，光芒冷寒，非常快速，瞬間凝結成一道異彩，分射出銳利的線條，當六名煉氣中期修士察覺時，一切都晚了。
一條黑影嚎叫著，一個跟頭摔了出去，他的脖子連帶左麵頰直到眉梢，被削去了一半。另一個更慘，在他急切應變的瞬息間，握著法刀的左手齊腕斬斷，前挺的肚子被開膛。滅神刀的鋒刃揚起了一串血珠子，異彩蓬散又插入了一名修士的肚腹。
商洛在翻滾中自肚腹中拔出滅神刀，揚起兩道寒芒，切開了兩名修士的脖腔動脈。剩下的一名修士，才想起祭出護盾防身，像失了魂一樣拔腳狂奔，才跑出幾步，商洛的身形從地上撐起，寒光一閃，護罩破碎，一顆人頭往前滾動，無頭的身軀怪誕地又奔出幾丈才撲倒。
商洛收起滅神刀，冷漠地站在盛寅身旁，從出手到結束隻是眨眼的功夫，已終結了六條鮮活的生命。
商洛的雙眼僵硬凝固，眼珠沒有轉動，注視著前方，眼簾更是不眨一下。
盛寅傻了，呆立在屍堆中，他不敢相信方才看到的一切，難道這就是商洛的築基修為？自己在神魔戰場之外的金丹修為也沒有這般厲害。這難道才是修士鬥法中殺人的手段？怎麽和想象中的鬥法完全是兩碼事？法器相撞，喊殺陣陣，你來我往，各使法寶，總有鬥法的表現，讓人看了興奮。可剛才是怎麽回事？光華縱橫的片刻，六名修士居然連哼都沒哼出幾聲便橫屍就地。他沒看清法刀切肉的情形，也沒看見鬥法掐訣的姿勢，對方修士簡直成了稻草人，螻蟻，眨一下眼就出現了現在的結果。更不可思議的是，造成這樣結果的竟是一位目不能視的瞎子。
盛寅戰戰兢兢地開口了道：“商洛，我終於明白殿主不敢重用你的原因了，你太強了，在你身邊，殿主都要受到威懾。”
“盛寅啊！你看得很明白，我商洛不是屈人之下的人，也不是害人之人，可再怎麽低調都會被人防備著，隻有一片空曠的域界才能獨善其身。”
“怪不得武神殿各大宗門隻要發生點什麽事，都會把你也牽扯進來了，如果你再能低調一點，無能一點，怎麽會防備到你？”
“不說也罷。”商洛向前一點，遞過木棒，低聲道：“盛道友，我們不能在這裏延誤時間，他們很快就會聞聲趕到，那時，可沒剛才的便宜可占了。”
盛寅伸手握住木棒，他也想趕快離開這是非之地，不免喃喃地道：“可怕，太可怕了，我跟隨玉樹公子，怎麽也見不到這樣可怕的場麵。”說完，快步離去。
“盛道友見過的修士鬥法和現在挖空心思的仇殺完全是兩碼事，修士鬥法各憑修為、法器，你不會見到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何況又是在公子身邊。”
“不錯，比如今晚，我就不相信親眼看見這場神乎其技的屠殺，商洛，先前那等光景，我這輩子是不願看到第二回了。”
“噓”商洛在後麵拉住了盛寅，屏息側耳靜聽。
盛寅看到商洛的神態，不由得打了個寒噤，肌膚起了雞皮疙瘩，心底一個勁地冒涼氣，難道他們又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