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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朝堂風波(二)

  “君上,上朝”。


  “百官參見,拜見君上”。


  “臣等拜見君上,君上萬年,秦國萬年”。


  隨著一片長長的參拜聲,秦國的第一次新君大朝開始。


  嬴渠梁默默看著下麵跪拜的大臣們,過了一會,便:“諸位臣工請起”。


  “新君第一朝,百官有事可奏?”,看著重新列位的秦國大臣們,景監作為新君內史,站在靠近新君的台階上出聲。


  殿上站立的各秦國大臣聽到景監的話後,心中都是一愣,麵色不一。秦國的公事曆來都是由領政大臣在秦國的國府,匯合各部長官處理政務。


  秦國大朝向來都是秦國大規模賞賜,秦國喪祀,或者秦國發生大事之時,國君才會召見各世族大臣議事,否則都是作為形式存在。


  現在看景監的模樣,分明要用大朝代替秦國國府來參政議事。


  看著在王座上高坐的新君,中大夫杜摯出列:“啟稟我王,秦國國事一向都是國府處理,現在貿然在大朝上議事,諸臣工沒有準備”


  看著中大夫試探地回絕大朝議事,一旁的長史公孫賈心中就十分好笑。


  這個杜摯,一向就是一個勢利,但是見識短淺之徒。現在見到新君準備用大朝來代替秦國國府議政,見到世族的利益受損,便急不可耐地出列反對。


  諸位臣工沒有準備好,不就是暗示群臣反對嗎?但這是新君第一朝,不管新君如何提議,作為臣子基本的顏麵還是要給的。


  可是見此時杜摯的模樣,連是不是要代替國府尚未探明,便要出麵反對,真是,想到這裏,公孫賈便歎了一口氣,瞅了瞅前方一直老態龍鍾的甘太師,這一位才是一個狠人呀,不像自己的徒弟杜摯,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驚動地。


  不知道新臣是否能夠收服諸大臣。身為長史掌握秦國機密,本就是站在國君這一方,但是自己畢竟隻是作為先王的長史。現在秦國局勢未明,公孫賈作為秦國重要大臣也不敢輕易站隊。


  一旁的贏虔看著杜摯後,殿上大臣嘈雜起來,既沒有反對也沒有讚同,平靜地:“事關秦國,無論大,都可議論。哪還管是不是國府?對秦國有利皆可”。


  聽到贏虔完,杜摯連忙:“上將軍,國有法度,”


  “哈哈哈,因地製宜,中大夫你有點魯莽了”,杜摯還沒完,一旁的老太師出列參拜新君後,指著杜摯笑著。


  杜摯見到自己的老師出列,便悻悻得返回隊列,不過卻用眼狠狠地瞪了下正看著諸大臣的景監。


  “新君第一朝,百官有事可奏”,贏虔看著老太師甘龍出列,便再次將剛才景監的話再向殿上大臣了一遍。不同於景監這個老世族眼中的幸臣,上將軍贏虔還是很有影響力的。


  贏虔的話完,殿上的大臣便開始陸陸續續地稟報一些政務,不過相比與秦國公府所奏之事,就顯得有些諷刺了,實在是雞毛蒜皮。


  聽完殿上所奏之事,新君嬴渠梁便起身走到台下,看著老太師行禮:“秦國政務有勞太師大人了”。


  甘龍看著向自己鞠躬行禮的嬴渠梁,連忙用手將其扶起:“君上不可呀,不可呀”。


  “君父在世時便對渠梁過,太師大人領政,秦國之福呀。渠梁繼位以來,幸得太師大人輔佐,秦國才不會生亂”。


  “君上,老臣真是慚愧呀”,甘龍聽著嬴渠梁發自肺腑的話,心中也很感動,連忙。


  嬴渠梁拉著甘龍的手,對諸位大臣:“老太師勞苦功高,現在還請甘太師再領太傅一職,總領朝政”。


  甘龍一聽,連忙準備跪下,奈何嬴渠梁死死將他拉著。看著嬴渠梁的真心相待,甘龍也隻能回答:“老臣領命”。


  一時間,朝堂之上一派君賢臣明,惺惺相惜的場麵,完全沒有剛才尷尬的氣氛。


  看著新君與自己老師其樂融融的樣子,剛才被反駁的杜摯,本來十分尷尬,但此時心裏也很高興。


  太傅可不是一種虛職,現在新君沒有太子,便指的是老太師甘龍可以以師禮指導教育新君。一向追求名利的杜摯,如何能不喜悅。畢竟近水樓台先得月,水漲船高。


  要是魏開在這裏,肯定會嬴渠梁這個擋箭牌找的十分恰當。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有一個如此迷戀權力的弟子,作為老師的甘龍又能好到那裏去了?況且老甘龍以六十歲的高齡,還在以太師的職務領政,沒有早早舉薦賢才,這不也明了老甘龍對於權勢的迷戀嗎?

  現在秦國朝堂之上分為三股力量,一股是新君,一股便是老甘龍等新世族,一股便是秦國老世族了。所謂的新老世族,並不是指在秦國傳承時間的長短,而是指是否接受新的思想。


  甘龍杜摯的家族雖然也在秦國傳承上百年,不過由於他們識文斷字,能夠接受新思想,能夠認識秦國的困境,所以能夠隨著時局做出改變。這也是他們曾經支持秦獻公贏師隰開展新政的原因,但是貪婪的本性沒有改變。


  麵對新君,新老世族便聯合在一起,維護自己的利益。現在,嬴渠梁如此地厚待甘龍,甘龍豈能阻礙新君執政。贏氏當國,甘氏領政,這八個字可不是白的。


  那些本來聯合的世族,現在看見新世族白白獲得利益,自己卻一無所獲,心中豈能不忿。相互撕咬,新君便有了可操作的空間。


  至於二者化幹戈為玉帛,魏開隻能嗬嗬,要不然也不會有櫟陽和雍新舊兩大都城了。


  朝會結束後,本來以為今朝堂上會有一番爭鬥的贏虔,心中十分不解。此次朝會,贏虔以為這個二弟會借著魏開被襲一事做點文章,自己作為兄長準備要鼎力支持。這也是剛才贏虔出麵駁斥杜摯的原因。


  可是擅長軍事的贏虔,實在不善於朝政之上的勾當,隻能皺著眉頭看著散去的各位大臣,此次朝會,獲利最大的便是老甘龍了。


  思索良久,贏虔準備想去找自己這位二弟解答自己的疑惑。這時,突然聽到有人在呼喊自己,贏虔回頭一看便看見了一旁笑嘻嘻看著自己的公孫賈。


  “上將軍,下朝之後可有何事?”


  “先生,可是有事?”,對於自己君父的這個長史,贏虔還是十分的敬佩。無論是才華,還是為人處世,公孫賈當上上之選。要不然也不能以一個外人的身份,掌握秦廷機密長達十五年之久。


  “上將軍,如果沒事便到我府上坐上一坐。今,府上剛好宰殺了一隻肥羊”,公孫賈看著一臉疑惑的贏虔。


  剛才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公孫賈心中也有疑惑。


  本來準備出麵緩解朝堂之上的尷尬,避免新君與朝臣的正麵對立。公孫賈以為今會有大事發生,卻不曾想最後老甘龍平白領了個太傅的頭銜。


  景監開朝的那一句“可有事奏”,分明就是授新居的命令,投石問路,有削弱秦國國府權力的含義。秦國國府議政,俗稱朝會,完全被世族掌握,隻要決議不要太過分,批閱的奏折,國君一般都會讚同,如先君秦獻公,因而權力極大。


  可是發展到現在,老甘龍的權力就更大了,這與公孫賈所料想的不一樣。


  看著同樣疑惑的贏虔,公孫賈決定找他談一談,畢竟贏虔可是新君的親兄長,有著自己這個長史所沒有的獲取消息的然渠道。


  當然,還是對朝堂之上的判斷失誤,讓一向工於謀劃的公孫賈慌了手腳,隱約覺得自己這個新君在謀劃一件大事。


  “好,那贏虔就沾沾公孫先生的光”,贏虔看著公孫賈,突然覺得他可能會解答自己的疑惑。


  回到寢宮的嬴渠梁,腦子裏還在回想今日朝堂之上所發生的事。看著寢宮中那張在一整張狼皮上畫的秦國地圖,久久不動。


  “君上,君上”


  “嗯,景監呀”,聽見身邊呼喊的嬴渠梁,連忙從自己的思索中走出,看了看身邊之人便道。


  “君上,可是在想魏開?”


  “嗯,今日幸虧有魏開的謀劃,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老世族的勢力居然如此之大”。


  景監看了看架子上的地圖,想了想今日朝堂之事,便:“君上,一切要三思呀”。


  “國恥呀,魏開離開前所的話,我是一句都不敢忘”,贏渠梁看著在一旁勸自己的景監,伸手摸了摸地圖用墨水寫的那個巨大的秦字。


  “景監,公文發到國府沒有?”,隨後嬴渠梁轉頭看著景監。


  “君上,公文我已經發了”。


  “你現在便去宮中的公文房等候。若國府批閱之後,定然會有回奏的公文,那時你便立刻取來”,嬴渠梁想了想便對景監。


  看著準備坐下批改公文的嬴渠梁,景監既心疼,也無可奈何,隻能盡力做好自己的事情,連連稱諾,連忙趕往公文房等候。


  長史公孫賈府上。


  “上將軍請”,公孫賈向贏虔敬了一杯酒。


  “公孫大人,請”,贏虔也回敬道。


  公孫賈放下酒杯後,看著贏虔:“上將軍,對今日朝堂之事,不知如何看?”


  “唉,今日贏虔也十分糊塗,不知公孫先生有何看法?”,剛喝完酒的贏虔聽見公孫賈的話,但是他心中十分疑惑,想聽下公孫賈的看法,便捋了捋自己胡子道。


  聽到贏虔的話,公孫賈笑了笑,知道眼前這位大公子性格直爽,便也不迂回,直接:“我看今日君上,有削弱世族權力的意思。可是老太師卻領了個太傅的頭銜,反而恩遇更重,權力更大呀”。


  贏虔聽到公孫賈所,心中疑惑更大,便道:“我本以為今日君上會因為魏開被襲一事,而向各世族大臣發難”。


  “客卿被襲擊了?”


  看著公孫賈驚訝的表情,贏虔看了一眼他:“公孫大人,難道不知?”


  公孫賈的確是不知道,雖然他此前聽老世族近日會有一次大的行動,但是他為了明哲保身既沒有繼續探查,也沒有伸張消息。現在聽魏開被襲擊,公孫賈如何不驚訝?


  魏開這個人,公孫賈雖然沒有接觸,但是當日朝堂之上,那泰然自若的樣子,讓公孫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沉穩,這是公孫賈所能想到的形容詞。


  一個有才能的人,還非常具有耐心,十分沉穩,這是多麽可怕的事情。對於長於謀劃的公孫賈來,便深有體會,特別魏開還十分年輕。


  於是,公孫賈便向贏虔打探魏開被襲一事的經過,當聽到北疆將軍車行率軍擊殺來襲之敵之後,公孫賈似乎明白了今日朝堂之事。


  看著明悟的公孫賈,贏虔還沒開始詢問,公孫賈便在贏虔耳邊雲雲,隨後兩人相顧無言,隻能聽到桌上的肥羊燉咕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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