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完心,就共進晚餐吧
如果死亦是她所要麵對的人生,那麽,她會坦然接受。
雲裳笑笑,望著這樣美麗的暮色,由衷感歎道:“臣女覺得現在這樣的日子,就好像回到了當初的司儀宮。”她說完,側眸望著他,“有種被人飼養的感覺,給了你一切,除了自由。”她還是笑,笑裏,並沒有一絲的責怪與怨難,隻是這樣簡簡單單地陳述著一件事,一件事實。
——她是夜之航的籠中人,哪怕形式上是客人,然,其實與囚徒也未為有所實質上的區別了!
“朕???”夜之航有點語塞,訥訥地頓著。
“其實,被豢養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好的,像個金絲雀一樣,每天有人來喂你最好的食物,主人興致好了,想起你時,還會來偶爾逗弄一下,有最溫暖而精巧的籠子,可以不用去考慮外麵的冷風霜雪,不怕挨餓受凍,也不用像林子裏的野雀那樣為了每日的生活而疲於奔勞、風餐露宿。”雲裳在他愣愣地說不下去的時候,已經先打斷了他,自己說道。說時,依舊笑著,倦倦的,懶懶的,“臣女還要感激陛下為臣女建造了如此安逸舒適的籠子呢。”她笑的眼光閃閃,眉眼彎彎成了月牙的形狀,望著他身後那一排排栽種開的胡楊,目光也有點遠了。
這些胡楊是今早才剛差人栽上的,因為胡楊是西域北疆最常見的樹,她說過,北疆的胡楊茂密而廣袤,在黃沙漫漫,赤壁如畫的北疆騎著駿馬奔馳,是最恣意而瀟灑的,那樣的描述,讓夜之航神往,而雲裳騎著白馬在赤日鎏金,黃塵遍地的沙漠裏神采飛揚地疾馳的畫麵,也在他的腦海中呼之欲出。
一定很美,夜之航兀自篤定著,於是,便有了這一排排的胡楊,遍植未央。
隻是,覺得那樣做,她或許會高興,也許還會對他心有感懷,或是微微的感動吧。
夜之航想著,微微酸澀地眨了眨眼:他那麽急著過來見她,隻不過,是想看到她或許會歡心的臉,亦或是一張甜甜帶笑的容顏。
他想過很多種她見到這些時的樣子,或歡跳著的,或帶著感動的淚花地笑著,或是??????,總之,很多,很多種,卻沒有一種是像現在這個樣子的,那樣淡然到無所觸動的近乎冷漠了。
結果往往是不盡如人意的,夜之航喟歎。
“陛下,進屋吧。”過了許久,雲裳才誠摯地邀請道。
“嗯。”夜之航也不推遲,本來,他來這裏的目的,也是為了‘蹭飯’外加‘過夜留宿’的,既然主人主動相邀,那他當然卻之不恭,恭敬不如從命了。
某航很得瑟地隨著雲裳的腳步走了進去,卻忽略了一件很嚴重的事實,到底誰才是這夜宮的主人啊!!??
不過剛進屋的時候,夜之航便打了一個哆嗦,倒不是因為屋裏有多冷,相反,屋子裏早已擺置著好幾盆銀碳了,正是由於內外的溫差大了點,所以,夜之航才會有情不自禁地哆嗦起來的,隻是,雲裳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的,這麽隨意而悠然地轉身,詢問,“怎麽,冷麽?”雲裳眼神關切地望著他,說不出的溫柔,夜之航覺得自己對著這樣的眼睛,都快要陷進去了。
“不???”夜之航一句話好沒來得及說出來,雲裳已經自己喃喃自語地走到了銀碳盆的旁邊,取出盆邊擱著的火鉗,往燒紅的碳裏戳了戳,再翻了幾下,看著裏麵的碳火亮了亮,她才將手裏的鉗子放回原處,“大概是碳火燒的不夠旺吧。”她自語,笑著起身,拍拍手,將手上沾染的碳灰拍盡。
夜之航望著剛才蹲在那的雲裳兀自呆了會:雲裳穿著件白色的單衣,外麵也隻罩了他剛給她披上的火狐麾,就這麽無知無覺地走了進來,他忽然意識到,她難道不冷麽?
??????光穿這麽點!
“雲裳,你不冷麽?”夜之航突然張口問剛剛站起來的雲裳。
“不冷啊。”她倒是一臉坦然,還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夜之航。
“真的?”夜之航貌似還不相信,“你隻穿了這麽點。”他指了指她身上確實穿的有些單薄的衣裳。
雲裳順著他的手指看了看自己的身上,確實,好像,穿的少了點,可是,她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啊???
於是,她笑笑,“臣女習慣了。”遂將那件大麾脫了下來,遞還給夜之航。
夜之航也未扭捏地推遲,手一攬,便將麾從雲裳的手中接了過來。他盯著她,訥訥地想
是,習慣了麽??????
圍著碳火的房間,暖和舒適,夜之航放鬆了一下,遂坐了下來,隨意問了一句,“雲裳,用過膳了麽?”
“哦。”他莫名其妙地哦了一聲,狡黠一下,拍了拍手,門外不知幾時,立馬長舌一樣擠進來一大幫子人,推開門,一徑的排開,各個手裏都端著看著都讓人覺得眼花的菜式。
她眼睛橫掃了一下,隨即認出了裏麵幾樣她再眼熟不過的菜肴了——“烤全羊”,“葡萄羊奶酒”,還有“綠裳仙宮”,雲裳看後,突顏一笑,瓊枝搖曳,這幾樣都是西屬有名的菜式,隻不過,她平日裏吃的都是些清淡的素食,哪來那麽葷腥的,可,這既然是夜之航的一番美意,她也不想駁了他的意,遂走到那些菜的麵前,信信然開口道:“是臣女喜歡的。”雲裳看著那些菜,有點信口胡謅道。
???偶爾誇誇他的心意也是應該的吧,當他特地用心為你準備著什麽的時候。
尤其是帝王的用心,那真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隻是,作為朋友之間的客氣與善意的回應罷了,雲裳笑著望向那些菜。
果不其然,夜之航聽完雲裳的這一番‘讚美’,嘻嘻一笑,很是開心受用的樣子,他一招手,就朝著那個離雲裳最近的宮女一點,命道:“把這道菜,先給朕拿來。”
那宮女“諾“了一聲,就小步地走了過去,將才菜齊眉高舉,奉到了夜之航的麵前,菜是拿進來之前,都已經找試菜太監試過了,所以,夜之航放心地夾了一塊鹿肉到嘴裏,他才咬了一口,臉色的神色便不對了,雲裳看著他有點酸溜溜的表情,臉整個都有點皺了,然後,他還是像要繼續探出些什麽的,繼續嚼了兩口,最後“噗”的一聲,一口將那塊剛剛放進嘴裏的鹿肉給吐了出來,這會,他的臉色都有點青了。
他衝著雲裳有點忍無可忍地問了一句:“這就是你愛吃的?”說時,又看了一眼那塊被他剛拋棄的嫌惡鹿肉,抬頭埋怨了一句,“你的口味還真怪,這肉都是酸的。”
雲裳看著他有點受了委屈似的擠眉看她,遂將眼一橫,故意氣他道:“沒人要求你吃過,誰讓你自己非償新鮮不可的,話也說回來了,我又沒說過,我喜歡吃這道。”她完全有點沒大沒小地應道,很不怕死的說著,將臉一斜。
奇怪的是,夜之航並沒有生氣,或是威嚇她,來點膽大犯上、大不敬之類的罪名來治她,反倒是一臉和氣地嬉皮笑臉地問她:“那你喜歡哪道?”他涎著張臉,做張做智地問,隻是認真看著時,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慎重。
把雲裳看的一愣一愣的,最後,她促狹地擠擠眼,指著那碗羊奶酒道:“這個。”
“好,把那個給朕拿過來。”他順著雲裳的手,指了指那碗酒。
宮人將酒一遞,夜之航倒也是個爽快人,拿起那碗酒,一飲而盡,喝完,還拿著空了的酒碗,朝著雲裳,將碗翻過來,示意了一下:滴酒未剩。
雲裳確實有點微微的震撼,想夜之航雖然高大挺拔,卻橫看豎看,也不過是個過於偉岸的白淨文弱書生,竟也有這般的好酒量,便情不自禁地讚道:“好酒量。”遂向著身後的宮女一招呼,“既然陛下此等爽快,那雲裳不奉陪,豈不失禮。”說完,對著走近的那名宮女說道:“去拿一壺羊奶 子酒來。說完,轉頭對著夜之航豪氣地一邀,“臣女與陛下暢飲,不醉不休!”
夜之航看著這時的雲裳,居然有種判若兩人的感覺,讓他不由自主地微眯起了眼,頗有深意地仔細打量起了拓跋雲裳。
——人,還是拓跋雲裳這個人,隻是,怎麽看著看著,就覺得有什麽地方:很大的不一樣。
遂一笑,一臉通徹:是生氣,活力!
夜之航一笑,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酒很快拿來了,是溫好的,陪著雲裳喝的時候,夜之航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牛飲了,雲裳很鄭重地警告過他,他那樣叫糟蹋!羊**酒最忌諱的就是一口幹盡,因為初入口雖是甘甜的,但是那酒後勁大,光是像他方才那種喝法,基本是個正常人,三碗下肚,就癱了。
夜之航一麵笑著聽雲裳對他的敦敦教誨,一麵也算聽話地小半口小半口飲著,偶爾席間,插科打諢一下,再講幾個笑話,他們之間從未有這樣融洽過。
出乎夜之航意料的是,雲裳的酒量竟也會那麽好,一碗接了一碗,都已經是第四碗了,夜之航望著麵前的空碗,數了一下,她都是一副臉不紅心不跳的鎮定與坦然,倒是夜之航,再三碗下肚之後,就有些挺不住了,臉頰酡紅,微微泛上了醉意。
他確實是醉了,要不怎麽會當著這麽多宮人的麵,就這樣走過來,突然就這麽沒有前兆的俯低身,對她忽而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