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前篇:一探虛實(2)
雲裳看著她這副表情卻顯得不置可否,“非也,非也。”她此時的語調與蕭沐如的對比,倒顯得極其輕鬆寫意,而後她朝蕭沐如做了一個‘請看’的手勢,蕭沐如就勢低頭看去,卻是雲裳剛才擺起的一副奇異的圖形。
“本宮不懂這些。”蕭沐如此刻道倒顯誠實。
雲裳垂下眼睫,想了想,方用簡單的措辭解釋了起來,“簡單說來,就是四個字:不破不立。”
“不破不立?”蕭沐如不解地重複了一遍那四字,茫然地望著雲裳。
雲裳的臉上依舊掛著那輪清澈的笑,嚐試著換一種說法:“即是說,此三星一旦聚合,天下必將易主,無可逆轉!當然,既是毀滅,同時也是創造。依臣女看,小皇子將來必定會成為一統天下的君王。”
雲裳說完看著蕭沐如,蕭沐如顯然還沒有從這個震驚的論調中反應過來,隻是過了很久之後,她才彷如夢中初醒般幽然一歎。
如果真是命數,她又如何去跟天抗爭呢!
縱然她一直的期望都隻是夜泉能入其他的孩童般簡單幸福地生活下去。
不過,這終究隻是癡心妄想罷了,從他來到這個世上,就注定了夜泉是夜之航的孩子,是帝王家的孩子,哪怕不是現在如陰溝耗子般被深養在這種暗室,也要麵對‘上麵’的碾壓與傾軋。
“既然一切早有命定。”蕭沐如回望著雲裳,眼角唇邊都是淺淺扶起的笑意,“那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蕭沐如雖然在笑,然在雲裳的眼中,她此時強意綻出的笑容卻更讓人品到一股萬般無奈皆是命的苦澀。
她們繼續聊著,散漫且隨意。
永寧宮中,趙淑媛正冷冷地斜睨著一個勁裝的黑衣人。
“廢物。”也不知被趙淑媛這樣陰冷如地獄般的視線注視了多久,趙淑媛終於脫口怒罵了起來。
那人也是一臉無辜,黑著臉低下頭。
見他這般窩囊,趙淑媛又氣地罵道:“不是叫你們看好如意宮,連一隻蒼蠅都不準放過的麽?你現在跟本宮說說,為何本宮帶人去搜宮的時候會根本搜不到那名女子的呢?”
那人依然默不作聲,趙淑媛見他這樣,再逼問:“那本宮問你,本宮安排潛進如意宮的那幫黑衣人呢?不要跟本宮說,那些人從宗人府出來後就徹底地人間蒸發了!你不是跟本宮說,他們都已經全數潛進了如意宮,並且未被任何人發現麽?”
那人還是沒有做聲。
“你給本宮回話啊!啞巴了!”趙淑媛終於怒了,不再擺著平日裏的矜持端重,粗聲地罵了起來。
那人低著頭沉思了一陣,估計藏不住了,便想著還是從實以告吧。
於是,他依舊低眉,訥訥地回:“如果屬下沒猜錯的話,如意宮可能暗中藏了一批高手!”
“怎麽說?”趙淑媛顯然對這個話題更為敏感。
“咱們的人既然連宗人府都能隨入隨出而毫發未損,就證明咱們的人實力是不容小覷的,而如今這批從宗人府出來的高手進了如意宮之後,卻反而連影兒都找不著了,可見,一定是如意宮裏隱藏了更厲害的高手,才會使咱們的人進去後——”他訕訕地頓了一下,擠了一下嘴,方接著道:“有去無回。”
說完頭低地更厲害了。
預料之中的,趙淑媛臉上的神色沉了下去。
如果真如他所說,如意宮暗藏了高手的話,那是不是可以引申的猜想出,皇上他實際是——
“不可能。”趙淑媛不知出於何種原因突然這麽斷定道,“自從蕭沐如被禁足之後,如意宮就換了一半的宮人,名為保護蕭沐如的安全,實際都是監視如意宮一舉一動的人。皇上早已對蕭沐如心存猜忌,而且那一半的人裏麵還有本宮安插的人,如今,怎麽可能再本宮全然不知的情況下,在如意宮裏進行一場暗殺呢!不可能!”
她又肯定了一句,仿佛是為了說服自己去接受她方才所說的一切。
不可能的!
她又在心底肯定了一遍:皇上不可能對她這麽殘忍的!
她始終情願這麽去認為。
即便這麽想著,趙淑媛仍然是謹慎的,甫平了心緒,她便對那人命令道:“去如意宮在仔細盯著,必要時,悄悄潛進去,給本宮查一下‘所謂的那些暗藏的高手’到底是什麽人!”趙淑媛剛一說完,那人轉身便要走,隻是腳步還來不及跨出,卻又被趙淑媛喊了住。
“你還是先去皇上那探一下動靜。”趙淑媛還是決定調整一下刺探的順序。
那人領命退下。
殿內又是一陣沉寂。
不久後,春菱從側殿的門縫那悄聲鑽了進來,輕輕地喚了一聲“娘娘”,那時,趙淑媛正在**,一聽到有細細的聲音傳來,悚然轉頭,一見是春菱,放安下跳動不已的心。
“什麽事,這麽晚了還來。”話間,小心地掃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後,才向春菱招手示意其過來。
春菱走近,湊到趙淑媛的耳邊,低聲:“娘娘要的,那人已經準備好了。還說,最近這兩日,時機就挺好,差不多的時候,娘娘就看著辦吧。”
話畢,趙淑媛偷偷地接過春菱手上遞來的東西,然後又不放心再追問了一句,“可有人看到你進去那?”
“沒有。”
“那沒人看到你這會來本宮這了吧?”
“也沒有。”
“好了。你下去吧。”趙淑媛柳眉一剃,道:“記住,出去時小心著點,別被人給看到了,一旦看到——”趙淑媛不再說下去。
春菱早已領會地點點頭。
一旦被人看到了——
那就隻好把看到那人給‘辦’了。誰都不能抓到她們一點的把柄,若是不相幹的人知道。
那很抱歉,統統隻有去閻王那兒報到的份了!
春菱安靜地退了下去,足不沾地,未出一絲的聲音。
石室那邊,蕭沐如發現其實雲裳是個很健談又純良的女子。最後聊著聊著竟有些忘了時辰,倒是有種相談甚歡的快意。
“所以,您後來就嫁於了陛下。”雲裳聽完蕭沐如與夜之航相遇的過程,大大地感歎了起來。
聽上去,那真是一段浪漫且動人的相遇。
郎,才氣逼人,而女,又貌美如花,家世煊赫。
不論怎麽看都是萬分相配的一對啊。
而且居然是因為在蕭沐如喬裝住下的那家客棧的房間門上,留下了那麽精彩的詩句。
蕭沐如卻並沒有預料中的點頭,“其實當時我爹讓我一定要在那幾位皇子中間選擇一位成為未來的夫婿。當時也沒想到會是他,當然那首詩,我承認,當我看到的那時,確實是怦然心動的,隻不過選擇皇上的原因絕非僅僅是那首詩的緣故。”
“是因為,”蕭沐如說著,唇邊浮起了一輪純淨的笑,“我覺得她將來肯定會是位英明的賢君。”
“那就是說,你的婚姻初衷就是一場政治聯姻?”雲裳喟歎。
蕭沐如也並不否認,她誠然地點點頭,以示肯定。
“那你幸福麽?”既然原本就是一場政治舞台上的犧牲,起碼選擇了自己所喜歡的那一個,或許會比價幸福點吧。
那麽,嫁於夜之航之後,她是否真的獲得了她曾經以為的幸福呢?
蕭沐如抿唇,覺得很難回答。
“或許,從我認定他的那刻開始,我便將自己的幸福至於不顧了吧。我覺得隻要他幸福,我也便是幸福的。”不論現在的結果是怎樣的,她都沒有後悔過,當初選擇了夜之航。
即便他在她嫁於他後,似乎就對她不複初見時的喜歡,可是,她認定了他,便如一切的崇拜者認定了仰望者那樣,因為肯定,所以堅持,亦無怨無悔。
不得不承認,事實上,他對她確實是寵的,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他給了他能給的一切,當然不包括心。
她知道,他的心從來就不是屬於她的,從前不是,現在——
她望著雲裳眼底迅疾地閃過一抹稱之為悲涼的情愫。
現在——恐怕也不是。
“真沒想到,陛下登位居然也是靠了裙帶關係。”這種話,換做以前她是絕對不敢說的,尤其是當著夜之航的麵。
在夜之航麵前,她總是顯得端重而謹慎的,還帶著一些刻意為之的距離。
那可以被她稱之為刻意的疏離。
不過她需要這段若有似無的距離,她不知道為什麽,可心底有一個信念,一直讓她堅持著這麽做。
亦不再記得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何人?
那個稱之為震南的男人?
“在想什麽呢?”似乎看出了雲裳在想心事,蕭沐如好心地問了一下。
“我在想——”她歪著頭說道,“震南是誰?”她倒一點也不隱瞞。
“震南?”蕭沐如眨眨眼,在腦力搜尋,“你說的,不會是洛將軍吧?”
“洛將軍!”雲裳似乎對這個稱呼有了點反應,美麗的大眼,霧蒙蒙一片,看不透她的眸底到底是怎樣的一番暗湧翻滾。
“我對這個稱呼似乎有些熟悉,可又覺得很陌生。”雲裳不自覺地說著,看上去完全有些走神。
蕭沐如覺到雲裳此刻的神色有點古怪,可是又信口說了一句,“這次攻打西屬,他就是統領大將軍,隨著皇上一同攻進納涼的,你應該見過他才對。”
“是他攻破的納涼?!”雲裳一驚,不知道為何整個人看上去很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