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攻前篇:貴妃失勢(4)
其後,那人也確實表現出了她的誠意,凡是趙淑媛問的問題,她都做到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而且十分地配合。
幾乎就相當於是按照趙淑媛的所思所想來回答的,這點同樣讓趙淑媛很滿意。
宮中的風向標已經不言而明了。
趙淑媛大致就問了幾個問題:
無外乎,是否每次侍寢前送於夜之航服用的藥被做過手腳。
而授命她這樣做的幕後主使又是誰。
並且她做這些的理由與動機。
當然,答案自然也是悟出意料的,確實她在夜之航進禦前送去的藥理加入了一些避子藥的成分,而幕後主使當然是蕭沐如,至於理由,因為蕭沐如以她宮外家人的性命威脅她。
而一些不慎懷上龍裔的,則會有蕭沐如分布在個宮的眼線匯報於她,屆時她就會用一些十分隱妙的手法拿去那些人腹中的胎兒,卻又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那個掌管司寢的女官回完,並不去看夜之航的神情,一直都是低著頭,好像頭頂上有一雙血紅的腥目始終盯著她,隨時都有將她撕裂的可能,一旦她抬頭的話。
雖然夜之航的眼神依然冷漠,可是卻也並未在他的眸底見到本猜測會出現的慍怒,倒是顯得有點過於平靜了,在知道這樣的事後,他依然能做到這樣的平靜,甚至可以說是無所動容,也確非凡人了。
不過他是誰,他是夜之航!
能力壓眾多皇子脫穎而出,成為當今夜帝的人,自然是非凡品,況且還是以那種出生——那麽平凡而沒有背景的出生。
實際上,夜之航並非如他表麵上所看上去的那麽平靜冷淡,乃至於有點不以為意的,隻是在他的心底始終不願意去相信這就是所謂的事實,或者說,在他的心底,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隻是趙淑媛編撰出的借口,與借以鏟除沐如勢力的理由。
哪怕這些理由真的有切身之痛,讓他有種翻江倒海的怒氣卻不得發泄的痛,可是在目前的形勢與‘證據’麵前,他卻隻能暫且相信。
他確實是個猜疑心很重的人,所以凡事不到最後關頭,不到一切證據真的確鑿可靠到無一絲破綻之前,他都不會去輕易地相信任何人的話。
這次當然也不例外。
隻是——
似乎證據與理由充足到,讓他不得不承認的地步為之。
而那也隻是承認,卻並不代表相信。
“皇上。”趙淑媛一直帶著那個勝利者的微笑,在那人回答完她所有的問題之後,有片刻的停頓,之後,她緩慢地轉過臉,凝住夜之航,輕聲問:“您的定奪又是如何呢?”既然一切事實的真相與證據都擺在了眼前。
那麽是容不得你不信的,她並不打算給他任何的退路。
在他決定賦予她後宮最高權力的那刻起,她就早已下定決定,絕不能讓任何人有機會在從她的手裏奪取這份權力。
所以,她——隻能將他逼的退無可退。
惟有——
順著她設好的陷阱一步步地往下陷,而無法脫身。
趙淑媛的話落,夜之航重重地闔上眼簾,有點疲憊的雙眸,在再次睜開時還能隱約可見眼裏布著的那些微弱的血絲。
“現在就去如意宮吧。”他最終還是下了這個命令,哪怕再不願意,卻是形勢所逼,無從選擇。
在站起身的刹那,他隻是側臉問了一聲跪在一側的那些養頤殿的宮人們“你們中有幾個看清了如意宮那名來送粥的宮人?”他一問完,人群中起碼有五六個人應聲。
夜之航命那些人跟他一起去了如意宮,還有那名司寢女官,以及趙淑媛,隨行的還有太醫院的那些醫官。
走之前,他經過了那個花匠的身邊,確實在這刹那,他不經意的拿眼睛淡淡地掃了他一眼,隻是很隨意的一眼:這個人看上去在很緊張,尤其在夜之航剛巧站在他身邊的一瞬,他更顯得驚懼,一雙老實巴交的眼睛折射出了些許的光芒,而且垂放在交並的雙腿上的手微微曲著,以他的這個角度看過去,剛好能看到他手掌心處密布的薄繭而虎口處的又相較之更多更厚一些。
夜之航並未將他的反應往心裏去,勾唇一笑間,便已越過他直接朝門外健步跨去。
而他身後所跟隨的這個仗勢也早已是不下五十人,一群人有點聲勢浩大地往如意宮行去,在他們經過的地方,不時的有宮人走過,見到這樣的陣仗,難免有所猜測。
很快各宮之間就已經擴散開了消息,說是如意宮的蕭貴妃馬上就要失勢了,當然這宮裏新一忍的主子的位置自然就會落到趙淑媛的頭上。
各宮娘娘在收到這個小道消息後,雖然心有不甘,但是聯想到近期夜宮中發生的一些事情以及,她對付小沐如的手段,那些人一下子之間都很識趣地閉了嘴,不敢再有任何的非議。
夜之航來到如意宮的時候已是午時。
蕭沐如正在用膳,見到殿外有宮人疾奔過來的身影,拿在手裏的筷子不知是預料到了什麽,還是隻是覺得這奔跑而來的身影讓她心裏突然就這麽滯澀的慌,她忽然之間變得不再有任何胃口,隨著那道身影的逼近,她已經豁地站了起來。
“什麽事?”當那疾奔的人影倏地煞步在蕭沐如麵前的那一刻,她的心裏突然溢滿不安。
“是皇???皇上?????”那人跑得太急,一口氣還沒喘過來,說話都還有些不連貫,“皇上帶著一幫人往如意宮來了。”那人終於將那口氣順了過去,之後將後麵的話完整地說了出來。
不過,話音剛落,蕭沐如就已經飛快地奔了出去,等到她的腳步剛踏在殿外的光潔的大理石板上時,夜之航的身影就已經出現了宮門的彼端,他的身後,趙淑媛緊緊地跟著,還有一大幫其他的人。
她沒有退回去,隻是將背挺地筆直。
今日的她穿著一件藕色的宮裝,安靜淡然地站在那,宛如一朵三月裏的粉薔薇,嬌美而婉轉。
“皇上。”人還沒走近,她已經朝著那正帶頭走近的身影姍然而優雅地福下了身去。
見她的身形彎下又直起,他急急地快走了幾步,隻是即便他以再快的步子行走,走到她身邊時,她終是已經起身,不再需要他的相扶。
那雙本打算伸出的手就這麽不自覺地滯在了身側,然後他有些訕訕地看向還在後麵未能跟上的趙淑媛。
就幾步之遙的距離,他都不肯等她,而是去迫不及待地扶起她!
看來,倆人之間在他心裏的位置,早有區別。
趙淑媛從前總認為,夜之航是不會對蕭沐如有著任何好感的,縱然他可以給她除了愛之外的一切,可是在夜之航的眼裏,這宮裏的任何一個女人,之於他,都是所差無幾的,而他從登基至今,一直都是以一種旁觀者的姿態安靜地觀看著他身邊所發生的一切,即便是再殘酷的宮廷鬥爭,他都不會去插手過問的。
可是,今天卻似乎有了一些意外。
這個意外隻彰顯出了一點:蕭沐如在夜之航心中的地位顯然是有所不同的。
她落在身側的手,暗暗地一緊,複又恨快的鬆開,鬆開的原因是蕭沐如停駐在她身上的視線讓她的心裏有片刻的不舒服。
“臣妾真的不該又來打擾娘娘,可是有一些事非得叨擾娘娘才能辦成,所以臣妾不得已,隻能再一次的不情之請而來了。”她笑著說完這句,身子早已直起,衝著蕭沐如得體溫婉的一笑,一如她平時在人前表現的那樣,端莊而不失平和。
這樣的神態,這樣謙恭的措辭,真的很難跟她緊接著要做的事情聯係在一起。
雖然她的笑容裏,總是蘊著一絲淡到若有若無的陰狠以及她笑的時候,嘴角似乎總帶著些許冷媚地弧度。
可是,不論是蕭沐如還是身邊的其他人都不會覺得她這個笑有任何的異樣。
甚至如意宮的宮人在見到她後還是一臉笑意地朝她行禮。
“帶上來吧。”既然夜之航開不了口,那麽這個醜角不妨就由她來做。
反正隻要她的目的達到了,哪怕之後將會被某些‘失敗者’記恨又如何呢!
饒是這樣想到的時候,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幾個眼睛被蒙了黑布的宮人就這樣被帶了上來,在趙淑媛的麵前一字排開。
夜之航沒敢說話,他壓抑著內心的惱恨,卻隻一臉平靜地站在一旁瞧著眼前的一切順其自然地發生。
蕭沐如在趙淑媛的要求之下,很配合地將闔如意宮上下的宮人都召集了出來,帶到苑裏,雖然做這一切的時候她的臉沉地非常,卻仍能很鎮靜地安排完這一切,然後也是一臉冷意地站在一旁,看趙淑媛到底要玩什麽‘花樣’。
那幾個宮人被逐個地解開蒙布,出去認人。
一個一個的輪過去,直到最後一個,都沒能從這群人中發現那名送粥到養頤殿的宮人。
眼見無果,趙淑媛也並無惱怒,還是一臉笑意盈盈的平靜,乃至她此刻展露在臉上的笑都讓人看上去在心底萌生出幾分寒意。
“貴妃娘娘,人都在這了?”她今日來,不再似往昔那般帶著套近乎的稱呼她姐姐,反而是一直用這個敬稱,而且特別強調貴妃二字,仿似在暗示著什麽。
她笑著問完,隻在心底發出更大的笑聲,今日,就容她最後一次客氣地稱呼她貴妃吧,因為過了今日,她就再也不會是什麽貴妃了,永遠都不會是了。
她——
將隻會是個罪人!
永不得翻身的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