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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節帝王無情

  躺地上的城門官聽到滄趙二字,一時沒反應過來,惱怒中還大喊:“快來人呐,這夥人想闖京造反,快給俺拿.……”


  “反你老母。俺看你是酒色掏空了身子,貪欲燒壞了腦子。”


  趙嶽笑罵著,長鞭又是一記狠抽,打在城門官肩背上,抽得鐵甲葉子都散亂變了形,有血慢慢滲出鎧甲。


  那家夥嗷一嗓子,身子猛一哆嗦,仿佛瞬間天神附體,力量暴長,肥碩的身子居然比狗還快地爬到遠處。看得趙嶽直搖頭,小劉通差點兒笑岔氣。


  觀眾都不禁一咂舌頭,心說:這鞭子是什麽做的啊?鐵棍似的這麽厲害。外來的土豪小官人好大的膽子,好囂張的氣勢,好毒的手,居然敢當眾鞭打京城守軍。他是邊野蠻子不懂規矩,還是不知道怕.……

  都在嘲笑趙嶽是沒見識的土鱉野孩子,居然敢把鄉下那一套照搬到京城。你當京城是你家那小地方,有兩糟錢有點權勢就可以隨便撒野?看你怎麽在京城碰得頭破血流,怎麽被京城收拾得家破人亡……

  這時張氏在車裏招呼一聲:“三郎,京城貴地,不得粗言亂語。”


  打這些廢物官軍……反正已經打了,打就打了,該打。


  要緊的是不能說髒話丟咱家臉麵。


  趙嶽老實應聲:“遵命。娘。”


  轉臉卻向那些拿人沒那個膽子和本事,退開又不甘心的兵油子笑道:“你們沒聽清俺是誰呀?少爺今心情爽,再說一遍。”


  “俺叫趙嶽,最喜歡打你們這種廢物人渣丘八的滄州趙公嶽。俺哥叫趙公廉,在京城當個小官。不服,你們上來試試。”


  城門官和兵油子聽到趙公廉三字,怒火中燒的腦子如三伏天掉進冰窟窿,頓時清醒了,集體打個哆嗦,夾著尾巴趕忙倉皇退到一邊。


  唉我的媽呀,原來是小相爺的那個寶貝幼弟小惡霸來了。俺們是狗眼看人低,是有眼不識泰山,吃這個虧是活該。


  又不禁暗暗憤恨:你們這麽大勢力,怎麽就不弄個標記?這不是坑人嗎?你們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放縱小惡霸尋事坑人。偏生俺們倒黴,被坑得冤枉……

  偷眼瞅瞅,見行凶的趙嶽和旁邊的小孩摸著馬鞭,似乎沒打夠,躍躍欲試還想追上來抽人,不禁又一哆嗦,趕緊痛忍著,頭使勁低著恨不能塞褲檔裏。你千萬沒看到俺,千萬當俺是個屁放過……

  張氏見差不多了,在車內輕喝一聲:“三郎還要胡鬧?”


  趙嶽嘻嘻一笑,策馬回到車轎邊,笑道:“娘,不是孩兒胡鬧。他們攔著不放。孩兒隻好說個明白。”


  張氏慢悠悠道:“你這皮孩子,傷人了吧?”


  “他們守京有責。咱們第一次來應當盤查。當兵風吹日曬,怪辛苦的。道個歉,多賠些銀子,讓他們吃些好的補補身子,更強壯些也好保家衛國,免得下次再連個孩子都打不過,丟了咱們大宋朝的臉麵。”


  她嗓音優美悅耳,語氣充滿憂國憂民與悲天憫人的慈悲。聽得觀眾轟然叫好,兵油子‘感激’張氏體諒下情,羞臊不堪中又竊喜期待。


  “是,娘。”


  趙嶽忍住笑,向侍衛招手。


  陸鐵犀瞪眼策馬上前,打開行囊,抓出幾把銀子丟在官軍張著的衣襟上,冷冷問:“俺們初次到京,不知物價如何。這些夠麽?”


  官軍們很想說:京城物價貴著呢。你把行囊的銀子都給俺也不多。


  可看到那雙冷酷無情的眼睛,感覺到漫過來的森森殺氣,一個個又裝鵪鶉不說不動,覺得張氏仁慈,想耍賴多弄點。


  那軍官躲得遠遠的,看到陸鐵犀眉毛立起,眼神有變紅嗜血趨勢,趕緊誕著笑臉點頭哈腰道:“夠了。夠了。多謝誥命夫人慈悲恩賞。”


  得罪了小相爺的家人,本來想白挨一頓打,指不定過後還得被上官借機狠狠收拾搜刮,誰知居然還能得銀子,真是上天開眼,燒了高香。


  陸鐵犀掃視眾官軍,低聲陰森森問:“你們覺得不夠?”


  “呃,夠了,夠了。”


  陸鐵犀按刀低喝:“夠了,還不謝過俺們主人?等著討打那?”


  他是孤兒,父母皆死在宋軍無能守邊,最恨這些廢物軍人,看到廢物貪鄙樣就有種全宰了的衝動。


  兵油子們一縮脖子,趕緊七長八短亂喊:“多謝夫人慈悲打賞。”
……

  內宮。


  道君皇帝慢慢翻看著十七八份參趙廉的奏折,麵無表情。誰也看不出他想的什麽。


  所參內容性質很嚴重,都是斥責趙廉身為文成伯、龍圖閣待製,縱容家人行凶肆意毆打汙辱京城守軍,藐視皇權,踐踏朝廷威嚴,有辱皇恩,有辱士林教化.……

  上綱上線,帽子都夠大夠重。


  旁邊伺候的梁師成微低頭,小心翼翼偷偷觀察皇帝。


  折子都是他接管送上的,他當然清楚都是什麽。


  所謂帝心難測,伴君如伴虎。今日寵臣,轉眼就可能是刀下鬼流放魂。尤其是這位皇帝,自詡風流多情重情,實際是典型的喜新厭舊。


  看他為修道每六七天糟蹋一個處宮女,事完就扔,任其自生自滅,即使皇後寵妃的地位也從來不穩當,說扔就扔,就能窺視出其性情。


  梁師成謹守太監的原則:滿足皇帝,明哲保身,見機行事。


  至於和趙廉的友誼。


  太監頭子隻有利益,哪有友誼。


  在他心裏,俺可不是童貫那傻叉,已經不是爺們了還想什麽領軍廝殺建功立業。俺就守在皇帝身邊,邀寵當大內第一人,過得舒舒服服。勾結外臣就是為了方便撈好處。


  如果皇帝惡了膩味了趙廉,梁師成就要盤算怎麽狠狠跺上幾腳,封了趙廉滿門的嘴,把滄趙的巨大家業盡量多搞到兜裏。


  如果不是真惡了,看在內外相互照應的緊密利害關係上,自然要圓轉一把,消了皇帝對趙廉的那點不滿,繼續利用趙廉。


  論起來還是趙廉夠意思,靠得住,有前途,可長期依仗。不象蔡京、王黼這些披著讀書人的君子皮,幹著肮髒事的權臣從骨子裏不把他當人看,鄙視他是皇家的閹狗,給笑臉和那點好處純粹是為了利用。


  所以,梁師成還是暗幫一把,等皇帝心情不錯時,才上了奏折。


  趙佶突然手指點點奏折,似是自言自語,眼睛卻盯著梁師成道:“趙卿如此年輕,為何不囂張?”


  後.宮和宦官不得幹政。


  皇帝不過是換種方式詢問梁師成看法。問的話簡單,卻大有深意。


  聯如此寵趙廉,趙廉正常應該是春風得意,行事很囂張。這才符合少年得誌的風範。你看他那麽小的弟弟都懂。他卻如此沉穩老練,從不越矩,連稍張狂點的話都從來沒有,是少年老成,忠敬在心,謹守本分一心效勞於聯,還是處心積慮,假裝君子忠臣,甚至暗藏不軌之心?


  在道君心裏:梁師成、童貫、和另一得寵的太監大頭子楊戩等太監是好用的狗奴仆;高俅是玩伴,算半個朋友和可靠又有些才幹的可重用臣子。這些人都是離開他就淪落賤民甚至狗屁不是的,可以放心使用。


  其他臣子,包括太子親王等親生兒子都不可信任。


  象蔡京、王黼、汪伯彥、張邦昌、李邦彥等為代表的臣子有才幹,卻不是完全依賴皇帝,都是可重用,卻絕對不能放手任用的工具。


  趙廉也一樣。


  不同的是,君臣間有段相互成就的機緣。


  趙佶特別崇道信神,從這個角度看趙廉特別順眼,實際用著也特別順手合意。為了長久安逸逍遙享樂,需要培養這個才華橫溢又好用的年輕工具,在不久的將來接蔡京等的班,幫助打理統治。


  自從河北東路長官張近上了道反映女真賊的奏折,道君就考慮一件事,開始審視趙廉的可靠度。


  至於趙嶽這個被家裏慣壞了的紈絝小屁孩,道君皇帝根本沒放在眼裏,更別說放在心上。


  他本身就是皇室紈絝子弟出身,如今是最大的紈絝,壓根兒沒把小屁孩的囂張行為當個事。


  哪家權貴沒有這種荒唐子弟?皇帝處理得過來麽?皇帝是管你家他家孩子教育的?

  荒唐。


  當然,若是皇帝瞧誰不順眼,那孩子闖禍就是罪過,得過問利用。


  重要的是,道君很不以為然:聯的寵臣的幼弟打個習慣勒索敲詐爛事的粗鄙低賤武夫有什麽?

  他仗的是他大哥的勢,他大哥仗的是聯的勢。怎麽打不得?

  聯看打得好。


  不方便正麵支持,暗裏要鼓勵。


  那孩子越是臭名昭著。趙廉越是維護他弟弟。聯才能越是放心用。


  ——身體難受,昏昏沉沉,實在堅持不住,隻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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