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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0節嚴冬終會去,春天終會來

  兩百斤銀子雖不少,但銀子比重大,其實體積不大,也總共沒多少塊。


  四個漢子即使特意慢數,也很快就數完了。


  但趙嶽卻仍說沒聽清楚,要他們再數。然後是反複數。


  四個大漢倒是耐煩,明知趙嶽在羞辱刁難人,也不惱,聽話地老實幹。


  直到新酒菜上來,被趙嶽一桌子人又慢慢吃完了。數銀子的活動才結束。


  趙嶽傲慢地吩咐四人把銀子抬到他房中,才讓其離開。


  安頓好孩子睡覺,範天喜迫不及待去了趙嶽房間。


  王時忠來,他終於確知了趙嶽的真實身份,命懸箭下七上八下的緊張心情轉化,隻能用驚喜交集形容,危機過去,一時間不少念頭湧上心頭,但在飯桌公開場合並未聊正經事。


  此次,他不僅僅是被王時雍整丟了官,老家的祖屋田產等也被官府沒收稱贖罪銀。


  能夠脫身,不被論罪發配流放家破人亡,這已經是賞識他才幹的主官伸手幫了一把的結果。


  範天喜雖在油水厚的三司衙門當有實權的官,但並未攢下多少家產。


  京城貴,居大不易。


  不貪汙受賄弄大錢。即使範天喜是官宦子弟,照樣買不起房子,想要為官者的體麵,隻能花高價租住。沒油水刮,這也是他沒被抄家的原因。賢德妻子重病纏身花了很多錢,還是在兩年前含淚撇下才兩歲的小閨女離世。多虧了老薑夫妻辛勤照顧,一對兒女才能順利健康生活。


  仕途中止,此生翻身無望,老家雖然已經什麽也沒有了,但還是得回老家。但一個嚴酷的問題擺在麵前——如何生存下去?

  範天喜選擇住好客棧,不是有錢講享受體麵能花得起。隻因為這年頭出行在外太不安全。亂住小店,那點錢隨時可能被偷被搶,甚至連命都稀裏糊塗丟了。


  為了苦命兒女的安全,錢再緊張,隻要還有能力支付。也得咬牙花出去。


  手頭這點銀子一路花銷,等回到老家,也就不剩幾個錢了。


  老家無房無地,有地也不會種。又幹不了別的,等待範天喜一家的就是絕境。


  在另一世,沒有趙嶽,範天喜丟官回到老家。地方官為討好王時雍。逼迫折磨的範天喜兒女皆亡,老薑夫婦皆為護主慘死。


  範天喜冤屈恨氣衝天。走投無路,最終咬牙切齒一橫心,帶著唯一的薑濟落草為寇造反。


  結局自然是鬧騰一場,被官府剿滅。屍骨無存。


  這種比較正直敢為的官員的慘事,在北宋末年荒唐的政治中很正常。


  封建時代,一個人越是有才,越是對國家重要,甚至無可替代不可或缺,就會越是死得越早死得越慘。而不是相反,得到國家的極度維護重用。除非他是皇帝。


  嶽飛就是最鮮明的例子之一。


  同樣的,一個人務實能幹卻沒有強大靠山,缺乏高明政治手腕,混封建官場也大多難有善果。


  這是封建社會必定被推翻的原因之一。


  趙嶽的意外出現,讓有務實之才的範天喜絕望愁苦的心頓時一亮。


  思路驟然打開,範天喜看到了新的希望。


  在三司衙門。他有鐵算盤之稱。


  當然不是誇獎他算盤打得好,而是賬算得精。用現代話來說就是此人有高級會計師之能。


  現代的複式記賬法在十幾年前就由趙嶽提出並在趙莊實行,由滄趙商務有意推廣流傳出去,因簡單明了方便精準,很快被大宋商家普遍學習采用了。


  但大宋官府仍然是複雜繁瑣的舊式記賬,雷打不動。


  官府習慣不是那麽容易更改的。主要原因卻是老式方法查賬對賬困難。便於作弊撈錢。


  但無論多麽高明的作弊手段,落在範天喜手裏都難逃審核。


  範天喜就想,在大宋,若有人敢用他,隻怕隻有強勢的文成侯。


  他唯一的出路隻在滄趙。


  就算隻為了一雙無辜兒女和忠心耿耿的老薑一家活命,他也要豁出一切求得投入滄趙。


  若真能在趙公廉部下效力,不求跟著侯爺榮華富貴飛黃騰達。隻要能當個官府或軍中管賬的管事幹辦之類的發揮才能,也能活得暢快,腰挺得直。兒女能有依有靠,順利長大成人。


  範天喜進了房,在趙嶽麵前撩袍就跪。


  動不動就下跪是辮子朝才盛行的。


  宋時仍講究男兒膝下有黃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君王父母恩師。其它,不可輕跪。


  然,隻算一家的救命之恩也值得跪謝,何況有大求。


  但沒等他跪一半就被趙嶽一把扶住了。


  “範大哥,不要這樣。你的苦處和心意,我能體會也能猜到一二。”


  趙嶽強拉範天喜坐下,給他倒了杯茶,笑嗬嗬道:“範大哥身有正氣,體有鐵骨,有膽而果敢,滿腹經濟才華,在這個世道何其難得?若願意入我滄趙。我想我全家都求之不得。”


  他之前就有此想法,隻是當時不知範天喜的打算,不方便提出來。


  範天喜聽罷,呆愣半晌,在生死關頭都不皺一皺眉的七尺多漢子,突然淚流滿麵哽咽不已。


  “天喜活得糊塗愚蠢。為何不能早日看清渾濁世情,早早棄官投在侯爺麾下以效死命?”


  天下大恩莫過於救命與知遇之恩。


  趙嶽一下都給了範天喜,也理解範天喜此刻激蕩難平的心情。


  換作是他,在絕望中,突然有人伸強力之手拉他就此脫苦難深淵,他也會這樣激動。


  等範天喜情緒稍平靜,趙嶽為引開他的激蕩心情,也是有事要麵臨,需要提早讓範天喜一家有心理準備,笑著低聲道:“範大哥可知我為何會不顧身份刁難區區四個王家仆役?”


  範天喜一愣。


  之前,他確實有這方麵想法,但隻當是趙嶽年少得意就是這麽囂張任性。


  趙嶽喝口茶,淡淡道:“範大哥也是習武之人,卻隻怕看走眼了。那四人可不是普通仆役,不止身強體健,個個都武藝不弱且江湖經驗豐富,骨子裏心狠手辣卻能掩飾得老實巴交。”


  範天喜驚道:“二公子是說,他們是王家養的教頭打手,是有意來觀察認識我們意圖不軋?”


  “應該是這樣。”


  趙嶽笑著指指那兩箱子銀子,“我料定他們明日必會在半路截殺我們。我戲弄四人,隻是進一步激怒他們的憤恨和報複決心罷了。當然也是讓他們稍有輕視我之意。”


  範天喜點頭道:“王家父子視財如命,有吏部尚書親戚為靠山,格外膽大瘋狂,顧忌公子身份,不敢在城中下手。隻怕真會玩先示弱後來陰狠的這一招。”


  兩人秘議了對策。範天喜有了奔頭心定下來,恢複了往日的精明強幹,活力滿身返回自己那邊,把好消息壞消息和老薑一家說了。薑家三口歡喜中咒罵王賊,同仇敵愾之心更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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