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6節獵殺者的遊戲,上
不做連綠林響馬強盜都鄙視不恥的事,這是束在有本事的強人身上的最後一道道德枷鎖。這道枷鎖也是人性的最基本底線,是人類社會能夠存在和發展的最基本基石。否則與禽獸無異。
正是自覺遵守著這道枷鎖底線,維護著人類最基本的基石,悍匪強人們殺人放火也能理直氣壯地稱自己是綠林好漢,甚至敢扯大旗公開自稱是替天行道,所為一切都是正義之舉。
鋤強扶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是英雄本色,人性的光芒。
隻為活著,隻為此生為人應該擁有的最基本尊嚴權力,除暴反強權欺壓,異姓一家,稱一聲兄長,叫一聲兄弟,就甘願從此不計較私人間恩怨並肩血戰沙場,奮不顧身同生共死。
信義、互助,這是最底層人生存的最基本需求和方式,折射的也是人性的光芒。
水滸英雄身上閃耀著感人肺腑的人性光輝,反映著社會基層無助草民在悲傷困苦無奈中的期待與渴望,所以當強盜也不讓人反感,反而贏得人們喝彩,事跡被人們記在心間津津樂道。
哪怕是社會上層要什麽有什麽的權貴,權利當頭,利益至上,為此無所不用其極,內心也和弱小平民百姓一樣渴望信義英雄存在。在爾虞我詐,翻臉無情如翻書的生活中,他們更缺這個。他自己不信不講信義,但渴望同階層有人對他講。貶斥水滸之類的英雄,隻為維護統治。
趙嶽懂。
給了猿人一次次機會,猿人卻毫無接受悔改之意,趙嶽本以為猿人刺客是個極度仇視社會,已經冷酷淡漠到喪失人性,且冥頑不靈死不悔改的家夥。
他殺機起,倒拖樸刀,準備一刀拖斬此獠利索結束此事,趕緊繼續趕路迎接後麵極可能存在的王家挑戰,現在見這家夥原來還信守著最後一道道德枷鎖。還有救,就按了按殺心。
“箭不是誰練過就能射好的。飛刀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玩溜的。”
趙嶽瞅著猿人倒握的尖刀,看透了猿人的盤算,嘲諷道:“除了箭術,其它任何事,我都有資格當你的祖師爺爺。你就別玩飛刀偷襲丟人現眼了。”
猿人陰謀被拆穿,扭轉乾坤的最後手段失效。這次真正失去了信心,隻是被蒙麵白布遮掩了臉色變化。眼裏露出更逼人的凶光。但這不是鬥誌,隻是絕望下困獸猶鬥想玩命一搏。
趙嶽看得清楚,感知的明白,毒舌症發作,嘲弄道:“我站這不動,給你放刀機會,讓你看看我有沒有本事在你擲刀爭取一點時間摘弓放箭前先殺掉你。”
猿人正準備擲刀,聽到這話,矯健的身子一顫。晶黃的眼睛瞪著趙嶽滿是驚駭。
這小子莫非是能看穿人心的魔鬼?
滄趙難道就是這麽邪門?
他心念電轉,膽氣已喪失無幾,就聽趙嶽冷笑道:“看得出你喜歡玩獵殺者的遊戲。巧了,我也喜歡。我給你最後一搏的機會,也問你最後一句話。”
最後一問也是最後一次機會無疑。
“什麽?”
猿人不自覺地追問了,隨即大感羞愧。
問這一句,無疑證明他怕了。潛意識想再獲得一次生存機會。
老子天不怕。地不怕,活著是受罪,死不過是解脫,早死早轉世投胎,豈會怕死?
他心裏怒罵著,瞪眼努力振奮鬥誌。
趙嶽把他的眼神變幻都看透了。以輕蔑的語氣道:“我家有比你厲害的神箭手,還不止一個,不缺你這樣的箭手,不需要你當護衛打手。你把自己看得太高,太把自己當回事了。”
猿人眼中神色一黯,但隨即閃爍著不信不服之色。
宋人,除了我師傅。還有比我厲害的箭手?你少欺我打不過你將死,大話踐踏打擊我。
他身體特異,小時被一遊方異人相中,覺得是練箭奇才,帶入深山教導。在荒蕪人煙的地方成長生活久了,他變得不但是沉默寡言,根本就不愛說話。
藝成回家後務農,固在鄉野一地勞作求活命,沒機會找聽說的箭術高手比試,隻自信第一。
趙嶽激起他的好勝好奇心,巧妙變相削弱了猿人反抗到底的死誌,問出最後一問。
“我隻問你,你我有共同愛好。你有沒有興趣和我一起玩獵殺者的遊戲?”
他的聲音隨後變得幽幽,“玩就玩大點才過癮。比如獵殺王侯將相。”
聲音一低卻陰冷無情,“比如獵殺皇帝。”
猿人自負箭術,不肯向任何所謂的英雄豪傑綠林好漢低頭,仇恨在心,發誓活著就要造反,更不肯屈身聽從豪門權貴公子哥這類人的驅使,本能反抗納降,張嘴就罵道:“休想。”
卻隨即反應過來,呃了一聲,兩圓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圓了,驚奇追問:“你,你說什麽?”
“不,我是問你,你說的獵殺皇帝是什麽意思?”
趙嶽淡漠一笑道:“沒什麽意思。我隻是想玩更刺激點,更驚世駭俗點。看你箭術能湊合作用,想拉你一起玩而已。”
猿人聞言有點惱怒,但壓下了怒火,陰沉沉問:“你不是在耍我?”
“耍你?我不象你這麽閑,有太多事需要做。你有什麽值得我費腦子費時間的東西?”
猿人一無錢,二無勢,唯一擅長的箭術,趙家卻有比他更高明的人存在,確實無可圖的。
他點點頭道:“好,老子就和你結夥一起玩。但別怪俺沒事先提醒你。你要是耍俺。最好現在就殺了俺。不然,俺隻要有口氣在,就和你不死不休。”
趙嶽沒計較老子這等粗話,淡然說了四個字:一言為定。
說著把樸刀丟還。
猿人伸長臂靈巧地一把接住,收了尖刀,跟著趙嶽走出樹林。
他瞅著趙嶽在前麵不遠,心裏突然萌生個想法,若此時背後偷襲,應該能一刀成功。
不料趙嶽的聲音立即就傳來,帶著淡淡的嘲弄不屑,“還好你沒立即動手,否則你已經成了此處荒野的一具死屍。”
猿人大吃一驚:這個趙二莫非背後也長著透視眼?
他見趙嶽腳步不停,收了胡思亂想,這次是實心實意跟著。又聽趙嶽笑問:“既為遊戲夥伴,你知道我是誰,我還不知你名字呐。”
“俺叫萬俟大年,本是齊州人。以前在山中習藝,附近的山民給俺起了個渾號叫長臂神箭猿。俺不喜歡。殺了家鄉狗知縣逃離,這多半年來闖了個名頭,綠林人稱俺毒蛇箭。”
“毒蛇箭?很形象啊。”
趙嶽笑道:“都說有起錯的名,沒叫錯的綽號。大年,你的箭確實毒。”
也許是太久沒人這麽親切地稱呼他名字,凶狠歹毒如萬俟大年也不禁心一暖。
他嘿嘿兩聲道:“你說的那獵殺遊戲,俺喜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