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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4節冰火兩重天

  橫山理論上屬於大宋的領土,實際上包括此山嶺在內向北的數裏範圍內大多是兩國的軍師緩解區或者說是預留的衝突與交戰區,幾無人煙,基本屬於兩不管地帶。//%77%77%77%2e%76%6f%64%74%77%2e%63%6f%6d

  隻有清州軍在方便大隊騎兵殺入的橫山缺口處設了寥寥幾處關卡。其中被遼國郭氏利用來暗算過趙公廉的橫山關是最大一處關卡,其它幾處多是預警的烽火台,守軍寥寥。


  呂師囊很了解橫山情況,以前一直利用這裏當偷越邊關和停留所偷搶的馬匹的暫停地。


  他和江南九神萬沒料到在橫山中會遇到大隊契丹步軍,被迎麵堵了個正著。


  隨著一聲粗野的契丹語呼喝下令,一隻弩箭厲嘯著從遼軍中遠遠射了過來。


  隊前的太歲神宣州高可立擅射,反應敏銳,判斷弩箭對的正是他這個方向,及時在馬上一扭身躲避,粗大鋒利的弩箭劃破他皮襖前襟,把他身後的一親衛射中死於馬下。


  高可立被弩箭強大的力量帶得一晃悠差點兒栽下馬,聽著身後慘叫,暗道好險。


  呂師囊卻更是霍然變色。


  他清楚這隻弩箭射來的目的不是警告,也不是為了殺人,作用是在測距。


  遼軍試射這隻箭,從效果來判斷是否能在這個距離射到對手。一旦弩箭能夠著,下麵就會是暴雨般的弩箭打擊。


  這裏根本不是騎兵的通行地。人走也得小心被山石坑窪荊棘歪了腳甚至絆倒跌傷。


  在這個山凹中,騎馬必須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緩慢前行才勉強通行。


  為了保護弟兄們用生命換來的寶貴馬匹不被難行的山路損傷,這夥摩尼教眾絕大多數都是牽馬而行,隻有頭領等少數人才騎在馬上免除11路穿山的辛苦勞累。


  這種地理決定了,即使不顧惜戰馬損傷,強行以騎兵衝鋒破開遼軍堵截打開通道,或是掉轉而回,上馬快速甩脫麵前的遼國步軍,都不可行。戰馬在這裏完全是累贅。


  而對麵的遼軍太多了,隻怕最少也是五個千人隊,而且幾乎全都配備弓弩。要是舉騎盾硬衝,這兩千人死光了也衝不過去,隻怕反倒是滿足了這夥遼軍此來的目的。


  呂師囊遠遠看到遼軍臉上露出獰笑紛紛搭弩箭,下麵就會是連續不斷的恐怖箭雨,人馬夾集在這狹窄山道中後果不用想,不禁亡魂皆冒,顧不得多想,大叫一聲:“棄馬遁山。快。”


  聲嘶力竭的大吼中,他當先滾鞍下馬,一手騎盾,一手彎刀,拚命向一側山林中鑽去。


  江南九神久在燕山府弄馬,深知契丹軍騎射的厲害,看到對麵密密麻麻的弓弩,驚得冷汗狂湧瞬間濕透衣衫,反應也不慢,幾乎和呂師囊同時下馬帶頭鑽向山林深處逃避箭雨。


  部下親衛和骨幹頭目緊跟著慌忙滾下馬,沒命地向山中鑽。


  其他教眾本就沒騎馬,倉皇失措中本能地跟著頭領跑,倒是很方便及時地鑽入山林中。


  對麵的遼軍主將見要消滅的目標四散而逃,大怒,呼喝如雷,命令追殺。


  數千遼軍發著驚天動地的契丹語‘殺’,舉著弓弩撲過來。


  摩尼教眾在弩箭不斷射擊中發揮慣走山路的特長,亡命鑽入山林深處,也不知跑出多遠,聽不到追殺聲,也實在跑不動了,這才一個個軟倒在山野扯著幹渴如著火般難受的嗓子急促**。


  慶幸啊。


  幸虧首領反應快,又當機立斷下令鑽山。


  幸虧契丹人遠不及自己擅長翻越山嶺,否則不堪設想。


  緩解了疲勞,恢複了些精神,呂師囊和江南九神拋掉了驚懼和慶幸,鎮定下來,思維恢複正常,又不禁欲哭無淚。


  下了那麽大工夫,費了那麽大勁,付出那麽大代價辛苦搶掠來的馬匹財物武器,這一跑,命是保住了,可戰果卻全沒了。


  再掃視東倒西歪沒精打采的一眾部下,很多人居然連武器都沒有。


  再回想遭遇之前。


  大隊拔營起寨穿山返回清州,此次北上可謂大獲全勝滿載而歸,大家當時的心情一個個那叫個輕鬆得意。


  包括首領呂師囊在內一想到回到江南受到教主和摩尼教核心領導的驚歎表揚,被廣大教眾羨慕嫉妒的眼神盯著,被讚歎著,那情緒是相當得愉快甚至是激動到亢奮。


  在這種氣氛下,為趕路輕鬆,東西基本都馱在馬上。若不是橫山遠離人煙,打獵者少,山中久積原始自然,野獸不少,為防止路上遭到猛獸襲擊,一些弓箭和方便遠遠拒獸的長槍也會放在馬上不會隨身帶著。


  結果遼軍意外出現,大家在倉皇失措中隻顧鑽山逃命,馬被拋棄,如今隻剩下這二百來張背身上沒被隨手丟下的弓和配備的少數箭,連鑽山礙事的長槍也大多丟棄了。


  呂師囊和九神等騎馬的倒是掛著腰刀,拿著騎盾,馬上其它東西在萬分危急間也拋下了。


  都同樣表現不堪。大哥沒臉說二哥。


  如此遭遇,就算是被教義完全洗腦了的摩尼教勇士,也架不住精神上極度喜哀的急劇轉變造成的打擊。


  江南九神麵麵相覷,看到對方的狼狽不堪相,想想自己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個神色悲哀之極。


  呂師囊同樣沮喪透頂。


  隻是他是帶隊的最高領導,在這個時候必須撐住場子,安撫人心,負起領導責任。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他才按住糟糕透了的心情,打起精神,先命令查點人數。


  查完了人數,呂師囊頓時精神一振,甚至露出了笑臉,沮喪和愁苦幾乎一掃而光。


  如此遭遇戰居然隻損失了十幾個人?


  這可稱的上是漢人對契丹人的戰爭奇跡,堪稱經典。


  呂師囊一時不禁生起一股強烈的自豪感。


  自己太英明果斷,當時閃電般做出了正確判斷與決策才有如此結果呀!


  東西丟了不要緊。隻要忠心耿耿的勇士還在,就有希望。


  馬匹財富武器牛羊,我們可以再潛入遼國去搶。


  沒有食物,橫山中野獸眾多,我們可以就地打獵,架火燒烤,不愁過不去眼下這道難關。


  以前藏匿山中時又不是沒有打過。


  我們摩尼教好漢都是翻山越嶺擺舟泅水的強者,眼前的兩千精銳部下都是好獵手。


  呂師囊振奮精神,揮舞著拳頭,唾沫四濺地對教眾一陣鼓動。


  江南九神也打起精神,敲邊鼓積極配合。


  到底是被洗了腦,都是對摩尼教大業和教主死心塌地的狂熱追隨分子,很快鼓動起士氣。


  兩千人分成一股股,由九神統帶著分散到山中打獵。


  這片山區中有不少區域太久沒有人這種生物出現過,很多動物傻乎乎地不知害怕人。


  野雞、野兔、野豬、野羊、野狼……紛紛落網。


  打獵成果很不錯,至少能勉強填充兩千江南好漢們的肚子。


  雖然沒鹽,沒調料,肉吃起來少了滋味,但饑腸轆轆下,野生動物肉天然的鮮美還是很香甜的。


  肚子裏有了食,第一道難關過了,精神也隨之更好了起來。


  呂師囊趁機打氣大吼道:“弟兄們不要灰心喪氣。我們這一敗是被打了伏擊,敗的是措手不及,是在地形不利下需要果斷轉進,避免了毫無意義犧牲在箭下,而不是怕了遼狗。”


  “我們害怕遼軍嗎?”


  “當然不是。”


  呂師囊自問自答。


  事實上是他們當時確實畏懼了遼軍,才在箭逼下絲毫不敢迎戰,拋棄了一切倉皇潰逃。


  這不算可恥。


  因為在這個年代,滿大宋人中,除了打出來的西軍將士和久曆戰爭的西北百姓和少數北邊關軍民以外,上至大宋皇帝,下至大宋官僚百姓軍隊幾乎都是從骨子裏畏懼遼軍的。


  嘴上不怕,或許在憤怒仇恨的衝頂下,在慷慨激昂中也確實不懼,但潛意識裏卻仍然畏懼如虎,等憤恨激昂勁一過去就萎了,對上遼國仍然是夾緊褲檔縮低著頭做人。更別提麵對遼軍鋪天蓋地的鐵騎箭雨和刀鋒形成的驚天動地威勢煞氣。


  那種情況下,能不被嚇得腿肚子轉筋,不尿褲子的宋人就是好樣的。


  包括趙公廉為振奮軍武,千方百計磨礪身體素質軍事技能,全力用悍勇無畏精神武裝起來的如今的清州軍在內的滄北四軍,絕大多數將士在內心深處仍然懼怕遼軍。


  積弱太久,埋在骨子裏的膽怯自卑懦弱不是短時間內能完全扭轉的。


  強軍是打出來的,不是練出來的。


  自信和勇氣來源於直麵鐵血硬戰。


  多勝幾次,打出來輝煌勝利果實和鋼鐵意誌,才能塑造成真正的不屈軍魂。


  帶著五千清州軍化裝成契丹軍來橫山打劫的韓世忠、劉子羽二將盡管輕易取得成功,打掃了戰場,帶著浩大的馬隊戰利品撤離返回,心中卻在高興後又感覺深深的興味索然。


  聽侯爺說,這夥江南人是被邪教教義腐蝕麻木武裝了頭腦精神的教眾骨幹,對摩尼教信奉無限忠心耿耿,個個有獻身精神犧牲精神,為維護教主方臘和教中利益隻怕會悍不畏死。韓世忠他們來原本是準備好好打一場硬仗的。


  可就是這樣的一群人,對上遼軍,照樣稀鬆得很,除了腿不軟能鑽山跑路外,別無強處。


  有了這個具體參照,可以想像到其他大宋人對上凶野的馬背民族會是什麽熊樣子。


  這些人隻怕那勇武狠辣勁就僅限於內戰。


  宋人,無論是朝廷還是反賊,對自己的族人揮舞屠刀倒有的是勇氣智慧和力量。


  怪不得侯爺每每提到這些,就會拍案而起,輾轉反側,夜不能眠,怒其不爭,對大漢民族這種劣根性恨得咬牙切齒。


  怪不得滄趙集團已經初步具備了打擊契丹和女真軍的軍隊規模和實力,卻不去大舉進攻,就等著女真殺入中原逼迫得大漢民族在退無可退忍無可忍下,不得不鼓起勇氣和血性反抗。


  不如此,這個民族被數千年腐朽思想刻到骨子裏的虛榮麻木不仁與苟且,根本無法有效根除。


  滄趙軍若是不讓這個民族從親人同胞的屍山血海中受到巨大刺激和教訓,而是把這個民族保護得好好的,隻怕流血犧牲換來的不是感激涕零和風氣改變,而是心安理得,一切照舊。


  西軍近百年對夏苦戰,西北人付出了巨大犧牲換得大宋江山穩定,百姓生活安寧,可包括皇帝和官僚在內的絕大多數大宋人根本不感激西軍和西北人,反而多有猜忌和提防。


  大宋太多人對西北人的長年累月犧牲和痛苦視而不見,甚至聽都不耐煩聽一下事跡,不少人甚至在安坐茶肆品茶閑聊時以嘲笑西北人粗野艱苦落後無識愚蠢傻瓜為津津有味的話題和發泄無聊情緒展示優越感的樂趣,讓西軍將士和西北人若是知道了,會痛心疾首感到自己的付出毫無意義,太不值。


  韓世忠和劉子羽心情惡劣,回去交令後,把情況向趙公廉反應,激得侯爺緊鎖眉頭。


  在不知轉了多少圈後,趙公廉重重一掌擊在桌子上,傳令朱武,把抓獲的江南三神和那兩千摩尼教眾裝船運到倭國,不準給任何武器裝備和用度投放到本州島,讓他們在倭國自生自滅。


  呂師囊派遣回來先送收獲回江南的這夥人,在客棧被蒙倒抓捕後,個個嘴硬,咬死是南方來販馬的大宋良民,大罵趙公廉虛假,被揭穿身份老底後,又是個個死硬,頗有寧死不屈之誌。


  既然如此執迷不悟,如此硬骨頭,無法收用,那就投去東海那個島國看看是不是對外也夠硬。


  倒要看看他們教中為愚民宣講的仁慈平等均財富等政治思想策略,能不能感化海狼國。


  能感化,那會影響滄趙對倭的政治對策。這些人也能在那裏活下來,也算對大漢民族建立了先期教化貢獻。


  不能感化,這些人對上異族成了軟骨頭,那死也該死。


  帶著原罪的海狼國也要準備迎接不久後的種族懲罰。


  此時此刻的橫山中,呂師囊對著部下大吼:“我們之前擁有的馬匹財富武器女人牛羊就是搶的契丹人的,就是打敗那些契丹貴族部下的精銳軍隊得到的。我們會怕遼軍?”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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