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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節怒戰瀛滄下

  劉文似乎沒察覺自己給了六蟒溜走的機會,或許不在乎六蟒是留是去,說著豎起一根手指,“隻有一點,你們不是趙莊成員,應該知道自己沒有資格觀看或拜訪莊民不歡迎你們的地方。要提醒一下,千萬不要在莊內看著感覺安全,你們卻好奇想看看的地方亂闖,以免遇到無法解救的危險,包括打擾我家主人的住處。別提什麽久仰、拜訪。”


  花斑蟒皇甫雄、鐵頭蟒赫連進明、寒淵蟒來永兒、黑煞蟒王伯超四個人都沉默不語,不知在想著什麽。


  酷毒蟒周興則趕緊笑著點頭道:“那是自然。應該的。應該的。這規矩我們懂。”


  翻江蟒馬元則閃爍著眼神,語氣粗野地問:“劉文劉管家,請問,我們這種初來乍到的外人在莊內瞎轉悠,你不派人跟著陪同引領一下?”


  劉文一如既往懶懶笑嗬嗬道:“有事,路上隨便問遇到的莊上的人就可以了,何必勞費人領你們還讓你們不自在?”


  馬元見無理地直呼名字,這位在滄趙家地位明顯奇高的神秘劉管家居然真的半點不介意還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他不禁愕然了一下,但隨即又問:“那,我們到處參觀亂逛,也不用有莊上的令牌什麽的證明一下我們不是混進來的敵人?”


  劉文聽了這話,臉上的懶散笑容收斂了些,眼神變得銳利了些,盯著馬元淡淡道:“如果還需要令牌什麽的區分內外敵我是殺是歡迎,趙莊早就不存在了。馬將軍,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六蟒再次強烈感受到劉文發自骨子裏的那股從容自信,準確地說是趙莊人的這種自信。他們卻一驚打了個寒顫。


  告辭劉文,六人出屋子來到陽光下曬著,剛才心裏驚起的那股寒氣才漸漸散了。


  他們驚愕的是,在龍口礦城外被捉拿並隨他們一起押來此地的二三十個親信鐵杆都候在門外,並且都帶著在龍口被沒收的慣用武器。他們的武器,他們各自的親信也帶著,一看到他們出來都欣喜地迎上前來把武器交給各自的老大或主人。


  大刀、槍、錘、宣花大斧、慣用的弓、箭都在。周興還欣喜地看到自己的暗器飛刀居然也還了回來。


  昔日裝備,眼下缺少了的是佩劍、盔甲,也沒有戰馬。


  但有了慣用的武器就足夠了,六蟒裝備在手,頓時有了信心膽量,渾身也似乎充滿了無窮力量,都情不自禁地揮舞了幾下。


  二愣子王伯超揮舞著大斧子,直接就開心地哈哈大笑出聲來。粗野直爽的皇甫雄揮舞趁手雙錘跟著樂出聲…….

  他們來趙莊時是從龍口碼頭上了一條並不太大的海船,到了滄州從趙莊這邊的碼頭登岸,在碼頭城堡短暫休整了一下,然後被繼續押著穿過海邊相當廣闊的原始樹林,由北向南步行走了不知多少裏種植著牧草的荒野之地,最後從趙莊北門進的莊子。


  劉文接見他們的樓房就在北城內最外第一排。


  六蟒和親信們被安排住的房子也在這。


  此時,這排房子以及附近似乎無人居住,寂然無聲。放眼望去,周圍隻有忙忙碌碌的莊民偶爾匆匆經過,會瞥來幾眼,但轉眼而去。遠處的北城門大開著。向城內延伸的狹長喇叭形城門通道無遮無擋,偶爾有莊民進出。六蟒是從北城門進入的,知道隻在城門口有幾個莊丁在懶懶散散把守著,衝出去很容易。城上也看不到守衛的莊丁,連巡邏瞭望的哨兵似乎都沒有布置。


  再看劉管家這裏,門口居然也沒有衛兵把守。


  區區三層的小樓,裏麵就算藏著伏兵,又能藏下幾個人?


  再者,六蟒剛才在裏麵隻看到幾個負責端茶送水的莊民小廝,包括這位劉管家在內都沒帶兵器。至少有心思的馬元、周興細心留心默察了一下,感覺樓內並沒有其他人存在,更別說重兵埋伏了。


  如此寬鬆無備無擋,手中有武器,若是趁機殺進去挾持了劉管家換取離開的自由,應該很容易。


  六蟒都不信這位有明顯書生氣的劉管家會是什麽驚世的高手能抗住他們的攻擊和捉拿。


  眼前似乎有個擺脫困局脫離滄趙控製的天大良機。隻要放膽一幹,不需多時,一切就不同了。


  二愣子王伯超也意識到這個機會,直接就小聲問馬元:“大哥,拿了那劉管家,咱們逃走吧?”


  皇甫雄、赫連進明、來泳兒都目視馬元,隻等馬元點頭就立即動手。


  隻有周興柱著槍眺望著百十米外的城牆,似乎在發呆。


  這位陰狠酷毒心思細膩的酷毒蟒臉上已經消失了得到武器的喜意,眉頭緊鎖,目光沉重。


  馬元瞅瞅周興,也把目光再次投向空空蕩蕩的城上,稍沉默了會,突然大聲笑著說:“把家夥都放回住處。咱們弟兄難得有這個機會看看聞名久已的神奇趙莊,豈可不珍惜?就從滄趙開創並引領天下豪強莊園模式的棱堡城防看看是怎麽個玄妙。”


  都說人的名,樹的影。由人構成的村莊豈不也如此。


  滄趙威名傳天下久已。趙莊雄立大宋近二十年,期間不知遭受過多少次惡毒算計和凶猛攻擊,可有誰能在此討到便宜?


  無論是高強刺客凶悍貪婪強盜,還是以王法官威兵勢來欺的宋軍或強橫不可一世的遼軍,敢來犯趙莊,都先後栽在這裏。除了被放過的宋官宋軍,其他來犯者,不管是個人還是軍隊不是碰壁铩羽而歸而是都消失在這裏,據說是化為了肥草的養料。


  據說樹木野草這種給人類帶來無限生機和利用價值的平凡無奇植被其實是嗜血吃肉的。


  趙莊周圍廣布的長得如此茂盛喜人的牧草怕是以無數人血人肉才滋養起來的。


  這裏的牛羊牲畜家禽怕是相當於吃人肉喝人血長大肥熟的。


  這麽一個閃耀著人性慈悲光芒,也閃耀凶殘恐怖的地方,誰敢小視?

  馬元心懷深深的忌憚,看到了逃離的機會,卻終是沒敢點頭放手一搏。


  他不相信威名赫赫安穩存在至今的趙莊會是那麽容易讓他們放肆突破的,知道這次造反叛逃若再被捉住就不會再有機會活下去,怕是會直接就地殺死,成為又一批葬送在這裏無聲無息滋養牧草的屍體。


  這事隻想想就讓人膽寒。


  他知道心思周密的周興也是這種認識。或許讀過書有知識的周興能想到的東西更多。


  押送他們來此的海船不太大,連馬匹都安置不了,借風帆動力航行,不需要大量水手費力劃船,船上配備的人手也很少,連廚子都算在內,船上滄趙的人當時也不比馬元他們這夥人多。盡管被銬著手,還沒有武器,但馬元他們若想殺人奪船,憑本事和水戰能力,當時自信未必沒有獲勝的機會。有了海船,又精通水上本事,他們大可想去哪裏就去哪裏,從此逍遙。


  但就象現在一樣,馬元他們心中的野獸不斷掙紮咆哮,卻在船上到底也沒敢動手。


  六人此前就真怕了滄趙手段。


  趙嶽拿住他們時說過海盜來了。六蟒後來從在礦城外等待他們卻也被捉的鐵杆親信那得知周川確實通知海盜來接人了。圍礦城的兩萬大軍心憂家人,急急撤離轉去了龍口港,從此杳無音訊,不知所蹤,應該確實是被海盜接走了。


  當時選擇留下來等待繼續追隨六蟒討生活的無牽無掛光棍漢其實還有數百,隻周興手下的相依為命走私犯弟兄就二三百。


  這些人已是身背滅族重罪的大宋反賊亡命徒,卻也是心存義氣的熱血漢,當然,選擇繼續追隨六蟒也是有自己的切身利益目的考慮,想跟著首領加入海盜後能活得更好些更有依仗。


  可幻想期盼的強橫海盜軍並沒有象這些人想像的那樣迅速來礦城威逼趙嶽放出有本事有大用的六蟒,始終連點解救風聲都不見。海盜根本不理睬這,無視了六蟒的價值。六蟒脫困入海盜得重用成了泡影。


  這些人失望了,心慌了,都是大宋官府必除之後快的重犯,滯留大宋死路一條。既然首領脫身無望,落在效忠大宋的滄趙手裏早晚必死,想攻城解救又沒那實力,那再繼續傻乎乎等待六蟒領導自己就可笑可悲了。絕大多數人死心之下隻能拋棄六蟒,龍口這邊怕是沒船了,趕緊奔向周川那邊好趕上海盜的船,千萬別被拉下,否則就慘了。


  馬元他們眼下擁有的這二三十親信都是不在乎生死的,感六蟒恩義,獨活了無生趣,心一橫想和主人一起死卻被捉了的。


  能有這麽多人以死追隨,沒勢窮就眾叛親離成光杆,這說明六蟒往日對部下尤其是對親信是很注重情義很親厚的。


  這其實是和他們從事的高風險職業有關。


  無論是走私,還是走黃河押運銅錠,這些活都需要大家高度團結負責和忠誠。


  有一個對首領心懷恨意心存報複的,比如偷偷摸摸弄漏了船,沉了銅錠,或做手腳露出走私貨,就壞菜了,大禍臨頭。


  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英雄豪傑包括尊貴帝王,在死難時都身邊無一人追隨,六蟒草芥之輩能有這待遇,實是幸運感動。


  這也許再次證明自古士人少忠貞、仗義多是屠狗輩的說法。


  六蟒在礦城經曆了感覺被遺棄活埋的兩天三夜可怕地牢生活。


  那地牢無床,鋪著一片厚厚的幹草供躺著,牢裏並不肮髒,地和牆是水泥封的,也沒有蟑螂老鼠,有衝水坐便器解決大小便,地牢沒濃烈臭味,有水洗臉洗手,但高度隻夠坐著,個子太高的,坐都不能抬頭,長寬二維都不到兩米,透光透氣的窗戶比巴掌大不了多少。六蟒一人一間。人進去後,門就始終鎖著,上有一送入飲食的窟窿,飯時會開,除此開關,再無半點聲音。


  馬元、赫連進明和來泳兒不知地牢的滋味,被押去時還不理解先被捉來的三好漢弟兄為何會害怕坐牢。又不是去殺頭,坐牢靜思而已,有什麽可怕的?


  膽大包天往日似乎不知畏懼為何物的二愣子王伯超居然會嚇得腿軟,一路掙紮嘟囔著抗拒坐牢。


  剛進地牢,這三位感覺壓抑,但也沒當回事。


  造反至今,一路征殺千裏,身為頭領壓力巨大,繃緊的神經一日也不得放鬆,身陷牢中什麽也幹不了了,也用著擔心這個擔心那個處在緊張狀態連睡覺都得睜隻眼,地牢幽暗靜悄悄的,沒有危險,無人打擾,正好趁機好好休息睡大覺。


  這一睡,睡得好不安穩香甜,晚飯才被叫醒,感覺疲憊大消渾身說不出的舒坦,美美享用有肉菜的不錯飲食,更有了精神。


  可馬元、赫連進明、來泳兒的好感覺好心情隨著夜幕降臨就漸漸消失了,並且再也找不回來了。


  白天睡足了。這晚上哪睡得著?

  瞪眼躺在低矮狹小的地牢中,漆黑一片,寂靜無聲,孤孤單單,一股陰森恐怖無助氛圍牢牢籠罩了這裏。無聊中躺著伸手能觸及頂板,死寂黑暗中,總感覺上麵隨時會塌下來,有鬼伏在旁邊陰森森窺伺著,單等自己被活埋後好鉤走或吞噬掉陰魂。


  想再睡就能擺脫這種恐慌,可死活睡不著。很快就躺不住了,起身坐著,可那種恐慌感隻更強烈…….

  新坐牢三蟒到底不是真的能在地下悠然生存的蟒蛇,熬了一晚,第二天個個臉色難看得很,兩眼血紅,這時明白也理解周興王伯超他們為何那麽害怕坐牢了。早飯時,他們招呼送飯的,想說說話聽點人聲,可一點回應也沒有,飯菜丟下,門上的窟窿就咣當一聲關了。隻聞輕微的腳步聲迅速遠去。又再無半點聲息。


  三蟒哪有昨天的好胃口?


  再好的美味也吃不下了,早午還勉強吃了些,晚飯就一點也咽不下了,一想到昨晚的可怕滋味,三蟒瞅瞅狹小的空間,看看似乎隨時會壓下來的頂板,自負勇武的雄壯膽大漢子卻一個個心底冒寒氣,沒有半點饑餓感,隻想著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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