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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節硬就硬到底

  處理了蜀中急情,終於可以靜靜心處理侯府事件了。


  太監總管梁師成這時也摸準了皇帝心思,瞧清了風向,又接收到新消息,趁機奏報:侯府為報複,以人質強行勒索巨額贖金,在場的富商少則五萬金銀,多則交了幾十萬,並按交納速度和黃金比例還要加以不同的肉刑懲罰,削指……


  僅僅蔡懋進宮這會工夫,贖金交納已經完畢了。


  東京城的這些富豪,哪一家隨隨便便也能拿出幾十萬錢財。這點贖金是毛毛雨,離傷筋動骨差遠了。侯府對這些背景複雜的富豪包括東京權貴家情況不說了如指掌也知之甚詳,哪家大體有多少財富都有數,定的贖金是按綜合承受力來的,不是亂要。這種情報掌握,時遷之功占大頭。各家麵對侯府鮮明擺出的大不了老子和你們拚個同歸於盡的悍不畏死鐵血態度,背後靠山權勢再牛,平常再強勢,這時都沒用,都得縮著,為救命懸侯府的家中主心骨早點脫險隻能抓緊交錢。


  交出的贖金不意味著就是侯府的了,不意味著就是失去了這筆肉痛的錢。


  人先不計代價救出來。沒了這個顧忌,其它事,按朝廷風向和權貴們的意圖再好好和侯府算算賬。


  也不知是膽大還是愚蠢,侯府居然一如既往地說話算數,守信。


  上百受過不同程度刑罰的富商和挑斷手筋的爪牙全部放走了,沒交給開封府發落,給了富商背後的眾多權貴麵子。


  隻有衙內和死掉的富商還在侯府。


  侯府不怕威脅與攻擊,不要死者家的贖金,不準家屬交錢收斂屍體並試圖脫身此次攻擊侯府的罪責。二十幾家死了家主的土豪勢力正悲憤聚集侯府門前,衝突血戰隨時可能暴發。贖回人的富商家爪牙隱在附近伺機參與發難。


  梁師成在這個時候如此匯報,既想避免皇帝事後追究他掌握秘諜司不利沒能及時匯報侯府事件的罪責,也是變相指證侯府人行事囂張目無法度無視開封府管轄權實際也是無視朝廷管理,轉移皇帝注意力,減輕皇帝對張邦昌等家孩子的痛恨,示好了這幾個權臣。另外也表明侯府行事還有分寸,沒和朝廷直接翻臉。朝廷對文成侯還能耍著用。下一步怎麽做,主動權在朝廷手裏。


  梁師成自以為太了解皇帝,覺著如此奏報能緩解皇帝的緊張焦慮和惱怒,也符合皇帝想鏟除文成侯卻還要哄著用的心裏,讓皇帝有正當借口和心裏安慰能越發順心地厭惡並謀害趙公廉,也滿足皇帝想偏袒維護張邦昌這等重臣的需要,堪稱麵麵俱到周詳完美滴水不漏。


  但他料錯了一點,最關鍵的一點。


  他熟悉了解的是富貴平安狀態下的皇帝,不了解江山要倒性命和尊榮富貴可能不保狀態下的皇帝。


  喜歡至尊無上為所欲為的趙佶,安全時會裝睡任你怎麽叫也叫不醒,任性膽大胡為,而骨子裏實則苟且懦弱膽小無比,方臘一鬧江南,他嚇得立即不敢任性沉迷享樂,趕緊廢除了花石綱,在金軍殺來時,嚇得連保障無上權威與享樂的至尊皇位都能舍棄,在金軍破京城後,性命受到威脅,更是幹脆不要臉了,忘了以往的皇帝無上威嚴與虛榮傲慢,狗一樣親往金營跪拜認罪認罰向金人叫爹以求苟且富貴。趙佶這會正憂懼江山崩潰富貴玩完,此刻的心態和以往完全大相徑庭。


  梁師成暗示侯府張狂目無皇帝該死該受罰,給皇帝找順心如意。


  趙佶不是一般的聰明,聽出來了,卻不但沒順心滿意,反而凶戾的目光轉到梁師成身上,重重哼了一聲。


  “賊來需打。這是大宋製度,也是百姓的義務和權力。賊來,旁觀不打,皆罪。賊被當場打死是罪有應得。敢聚眾公然攻擊強奪當朝功臣要員的府邸?這是造反。罪責更重。堂堂侯府人為何不敢殺人?為何不敢放手反擊惡賊?”


  “殺得合理合法。”


  “朕看是殺得輕了少了。怕是有些人沒吸取到足夠教訓還敢肆意妄為,引火燒身還危及京城。”


  “交納贖金削個手指就放過?“


  ”侯府太仁慈了,不是不敬朝廷不忠朕,正是相反,他們才肯饒恕那些該死的蠢才,才在憤恨搏命廝殺中也控製了分寸。”


  “梁師成,你這狗奴才缺文無才,不識大體,也敢揣摩聖意妄言國事?”


  “自己去領十板子,長點記性。以後奏報再敢加上自己的私心影響朕,小心你的狗頭。”


  梁師成在皇帝怒哼中就已經驚得倉皇跪了,此刻聽完聖訓,驚駭得連連梆梆磕頭謝罪,同時也暗舒口氣。


  他懂了。


  皇帝目前最重視的是能保大宋江山不倒的趙公廉的作用,在有意警告眾臣不要再看到滄趙要完了就不顧大局趁火打劫。


  你們沒本事保住高陽關路,沒本事保家衛國,那就先老實消停點,對滄趙家尊敬點。


  給朕穩住趙公廉要緊。


  在需要發力的時候,再由得你們盡情牆倒眾人推、落井下石。


  否則,朕的江山倒了,別說j是區區賤婢富商,就是身後的達官顯貴,朕也先殺了你們為朕的江山陪葬。


  趙佶看眾臣都明白了他的心思個個老實,這才怒火稍息,感覺神倦力疲,也懶得再商量浪費時間精力越發添堵,下旨,令徐秉哲上任開封府立即把侯府放回家的人都抓入開封府大牢嚴加看管,聽候發落。不得漏掉一人。若有遺漏或有一人在牢中出事,開封府衙上下一體問罪。堵在侯府門前的,其家主事的全部也拿入大牢發落。敢鬧事不從的,一律就地格殺勿論,若有私心放縱,出了差池,徐秉哲,你丟的不止是你項上烏紗前程,小心你腦袋。


  趙佶下著旨意,心中憤恨堵侯府的:你家死了家主,有膽子就直接衝進侯府報複殺掉侯府凶徒也算你能耐。


  朕這時候不方便教訓侯府,以免趙公廉從中斷定朕要除掉他的心思。你們衝上去泄恨,也算代朕教訓了趙公廉,朕心裏痛快了,還有借口安撫好趙公廉,也不會把你們家重罪一體懲罰,無非死個重要點的家中成員當替罪羊應付趙公廉的憤怒,事後仍過你們的富商日子,也可鑒你們對朝廷的忠心。可你們沒那本事,沒膽量,更沒那見識,全是自私無用的蠢豬。


  亂哄哄堵侯府門前威脅?這是幹什麽?

  你不是在威脅侯府,是在代表你們背後的靠山群體向朝廷施壓,是在威脅朕!

  覺得朕還不夠煩?覺得施壓朕沒有危險還能報仇得利?

  毫無忠心!其心可誅!統統該死!


  聽著皇帝疾言戾色滿含殺機,徐秉哲驚駭,偷偷看了靠山白時中一眼,二人迅速交換了個眼神,他才趕緊裝出戰戰兢兢敬畏狀大聲回應:“微臣謹遵聖喻。絕不敢有半點私心。”


  趙佶瞅瞅徐秉哲那誠惶誠恐樣,心感滿意,讓徐秉哲退下趕緊去辦差。


  又訓斥了南衙禁軍長官,批評這些掌軍的開國勳貴之後反應遲鈍政治覺悟太低。


  “侯府那邊是中央官員聚居地,豈是百姓能隨便去閑逛的?那麽多人聚集在那,你們也不怕鬧出大事?”


  “立即出動禁軍驅散人群。不得圍觀侯府。敢放刁的,一律捉入軍牢嚴刑伺候。”


  這幾個勳貴裝作諄諄受教樣連連稱是臣這個武夫在政事上不夠靈醒,謝陛下開恩教誨,心裏則嘿嘿樂:果然如此。


  趙佶不知他們心思,對皇家禦用的這些勳貴狗滿意點頭,揮手讓其離開。


  又開恩寬免了張邦昌等要員和闖禍孩子的罪責,讓眾臣都退下,沒旁人了又對挨了板子一瘸一拐卻滿臉恭順相的梁師成密語幾句。


  梁師成這老太監趕緊做出誓死效忠的架式,領了聖意,咬牙強忍傷痛一瘸一拐走了。


  他的傷實際根本沒那麽重。


  他是大宋臣民幾乎無人不知的赫赫有名媼相、內相,權勢之威連蔡京白時中這種真正的宰相也得敬著討好著,生怕得罪了這個大陰人遭到報複。朝中要員無不想方設法孝敬這個老太監,以求在需要的時候能得到幫忙。


  達官顯貴尚且如此。梁師成又是大內總管,皇宮內負責打板子行刑的禁軍豈敢真打梁師成。所謂十板子,屁股都沒紅。


  梁師成一瘸一拐無非是向皇帝裝可憐表忠心,讓皇帝這糊塗蛋對他更滿意。


  當然,他不積極聽差也不行。


  權本位,百姓哪怕病的要死,官府卻要他去服勞役,他也得去。否則遭殃的就不止他本人,全家都得倒黴。其實都不用官府出手懲罰,隻代表官府管鄉間百姓的甲長保正就能讓這家不聽招呼的生不如死。


  晁蓋晁保正這類人不造反,當初也是很牛的。


  到了官這一層麵差不多同樣如此。大官強要小官幹什麽,小官有病在身也最好乖乖照做,否則哼哼。


  皇帝的命令就更不用說了,冷酷地要本國任何人去死,他也得去。


  梁師成在外麵鳥霸天,在皇帝麵前連狗都不如,挨板子受傷卻要去辦差,這不是懲罰而是獎勵,代表皇帝仍寵信,豈敢不快活地去幹。


  梁師成帶一隊大內禁軍來到侯府時,圍觀人群已經驅散了,這一帶通道都被禁軍封鎖了,但堵侯府的人還在叫囂。


  對這些趨炎附勢卻無膽無識的富商人家,梁大陰人三角眼一掃,鼻子裏不屑地哼了一聲。


  隨行禁軍趕緊趕開這些人,給媼相打開路。


  梁師成趾高氣揚走進侯府,心中驚訝這侯府人真是膽子夠橫,被這麽多富商爪牙圍堵隨時暴發廝殺,居然還敢敞著大門。


  反過來也證明堵門的這數百號人真是無膽草包,實力強大卻愣是不敢闖入侯府一步。


  真是沒用的賤人。


  也就能仗勢欺負欺負無錢無勢的尋常小民。


  自趙公廉失寵,梁師成這種良心早狗吃了的立即變臉無情,平常也沒少參與坑滄趙家族奪取利益,但都做在暗裏。


  他自覺行事隱秘,滄趙家族不會知曉還有他這個陰險大對頭,覺著自己和趙公廉是老交情老朋友,在侯府有麵子,又是代表皇帝,一來,侯府這些狂徒就會老實下來委屈地向他申冤訴苦請求主持公道,乖乖聽他招呼處置。


  他掃了一眼侯府情況,看到院裏恐怖的屍體和血腥,眼皮子不禁跳了跳,找到侯府總管,見周管家隻是靜靜盯著他居然沒有露出熱情恭順和期盼,壓根沒有殷勤迎候的意思,和預想的完全不同,他不禁暗暗惱怒。


  之前就因侯府事挨了板子,盡管屁事沒有,痛都不痛,但丟了麵子,受了委屈,心中惱恨侯府,此刻侯府還敢如此?


  但他是奉命來擺平事代皇帝安撫好侯府的,不好泄私欲當即報複,隻能另耍威風打壓教訓。


  梁師成臉上是笑,卻一擺拂塵,拿腔拖調陰陰喝道:“聖旨到。侯府人接旨——”


  他昂首眯眼笑著掃視侯府眾人,心中冷笑:趙公廉再牛。你們這些人再狂,也得乖乖跪在雜家麵前磕頭。


  靜立的周管家有了反應,


  但不是趕緊手忙腳亂擺桌子上香跪拜一地接旨,腳一抬,從踩背轉踩脖子,一腳下去踩得張衙內脖子差點兒折了。


  感覺總算盼到救星的張衙內正欣喜地使勁昂脖子,象伸頭烏龜般看著梁師成急切等待救援,猝不及防一腳,臉磕在堅硬的水泥地上,嘴巴下巴鼻子被水泥地虐得皮開見血擦傷一片,牙齒也鬆動了幾顆,好不疼痛。


  今日鬧事耍威風,直到現在,張衙內總算嚐到了真正的苦頭,痛得臉被動貼地呼吸著暴起的塵土慘叫。


  周管家盯著變了臉色的梁師成,伴著張衙內的慘奏聲,笑嗬嗬道:“媼相,聖旨在哪?就算有,你確定是聖上旨意?”


  梁師成這幾年混得越發大發了,仗著趙佶這種懶政糊塗蛋皇帝的寵信,又掌管著玉璽,膽子大到敢假傳聖意敢模仿皇帝筆跡假冒聖旨來營私舞弊謀利。朝中明眼人不是看不出來,但包括宰相蔡京白時中在內都睜隻眼閉隻眼隻作不知來討好,或者借梁師成之手用假聖旨來安插提拔親信官員或謀什麽大利,內外勾結緊密,弄得這老太監越發得意而膽大。


  此刻,周管家如此問,無疑表明知道聖旨中的貓膩,暗示梁師成,侯府清楚你為人無情無義,你已經不配再和我家主人為友,卑鄙無恥,不再值得信任,質疑梁師成此來的目的、合法性和公正心。


  當然也是在隱諱警告梁師成,你若敢對侯府下黑手,小心我家主人揭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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