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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節現實和想的不一樣,中

  一村,兩撥人正對峙。


  趙嶽一行經過時遠遠看到這一幕,起初還以為是縣城捕快衙役來這裏無理捉拿什麽人,村中卻不許,村民一起堵著在抗拒。


  再一看一聽,

  隻見官方二十幾個漢子挎刀拿水火棍,還有的還拎著打人拿人鎖鏈,一個個的神態不是以往常見的官差下鄉對草民的那種直接的凶橫強硬無禮傲慢,而是一種在刁滑無賴得意中流露的陰狠強硬官威,但同樣具有對草民的威懾力。


  趙嶽瞅著這夥官差中絕大多數漢子都半敞著懷歪戴著帽子、一個個歪眉斜眼的,站也沒個站相,就知道這是夥地方上新組建的主體是以前的地痞無賴構成的衙役團體,這些混混即使披了官衣,換了體麵身份仍改不了流裏流氣不著調。


  為首的官差應該是個老吏舊人。


  他個子粗壯,三十多歲,長著一張肉厚的大餅子臉,鼻峰高挺,有個據說嘴大吃四方的那種大嘴岔,一臉橫肉,眼睛卻很小,但很有神,閃爍著凶光威力,傲慢狡詐自信,配著一臉亂蓬蓬連毛胡須,格外顯得凶悍奸詐可怕,這模樣卻是民間常說的有官相,天生有威,適合當官,雙耳貼腦更是意味著官途敞亮榮祿無限。


  當官,尤其是當大官,奶油俊哥不行,沒威,震不住人的。


  這人捕快袍穿得齊整,看帽子應該是個捕快步都頭什麽的,手按腰刀正對村民發話。


  “諸位鄉親,本差再說一遍,這費不是我們這些跑腿的苦差巧立名目下鄉來對鄉親們敲詐勒索中飽私囊,而是縣裏遵循朝廷的意旨征繳的,征再多也一個大子也落不到俺們私袋裏。全得有法可循,公費公用。”


  “如今可是國難當頭。”


  “這不剛鬧過海盜流寇麽。”


  “咱們大宋朝的損失之大,不用我多說,鄉親們都是有眼睛的,都能看得敞亮。”


  “往日的多少地主富戶良商這次都被賊寇禍害沒了。就說你們村吧,李保正、歸鄉養老的周老大人……都沒了。”


  “如此德高望眾卻被賊寇禍害得滿門滅絕,屍骨無存。大戶家的金銀和那些值錢好帶的東西被賊寇卷走了,但賊寇不要的錢,沒吃光也沒帶走的大量糧食落在了誰手裏,你們自己都心裏有數。”


  “你們這些人本是缺田的貧困賤戶,如今因賊寇發了國難財,家家都一下子白有了很多地和房產甚至店鋪,都成了小地主、商人,更有錢有糧,這些不法所得本應該一律收繳國庫並嚴查不法捉拿下獄問罪。”


  “但本府本縣大人們念鄉親們對咱們大宋的一片忠心,看在鄉親們沒隨流寇賊民叛國去當海盜的份上,你們私占私相授與的地,官府就不追究了,報上縣衙備案,就可以屬於你們的。


  這滿縣的無主莊稼,等到秋收也由著你們來收。”


  “幹點活就又能得到你收割的糧食的很大一塊當官府付給你們的報酬。”


  “鄉親們,縣太爺如此體恤大夥,為大夥擔待。大夥的小日子過得這個美,是不是也應該支持一下官府?嗯?”


  “從你們白得的不法錢糧中隻收取一部分當費用,用來充實國庫加強本地軍備,打擊海盜,剿滅山寨賊寇,難道不應該?”


  “這也是在保護你們得到手的好處不是?”


  “不然,軍備不濟,朝廷沒錢沒糧,怎麽大規模用兵剿滅海盜?怎麽收拾掉賊寇山寨?”


  “不盡早滅掉這些賊人,你們現在也是地主大戶了。海盜或強盜再打來,你們不就是一下波被殺的富戶?”


  “奉勸鄉親們一句,不要想著不行我也當海盜去。”


  “海盜終究是強盜,


  幹盡燒殺搶掠惡事,這是好人能幹的?“


  ”海賊殺人如麻,到處搶掠為生,能有多仁慈多講道理?


  嗯?”


  “傳說海盜國生活怎麽好,傳得跟天堂一樣,那都是騙人的。”


  “就是哄騙你們這些無知無識的百姓瞎眼去投靠,然後把你們困在荒野海島上一輩輩當牛做馬為他們勞作個死。”


  “你們以為海盜很強大?以為海賊富裕得不行有吃用不盡的錢糧,是朝廷打不敗收拾不了的?”


  “笑話。”


  “以前是朝廷關注遼賊夏賊,沒把海上這股強盜當回事才讓他們猖狂一時,這次得了手。現在朝廷重視了,海盜就沒好日子過了。”


  “你們想想,咱們大宋多少人口,多厚的家底,多大的勢力?”


  “咱們有上百萬大軍呐。”


  “北方西方那些騎烈馬往來如風的強大國家一齊對付咱們大宋,都幾十上百年奈何不了咱們,倉促起來的海盜能有多少家底,能奈何大宋?”


  “告訴你們,海盜也就是仗著船打打偷襲能得瑟兩下,得些便宜。陸戰他們不行。馬戰,他們更不會,更不行。”


  “你們不知道吧?”


  問著這句話,這位官差特意拖了腔調,擺出一副喜悅得意自信架式,看村民都把目光專注過來才接著說。


  “就是這次,朝廷派京城大軍追殺海盜,隻高太尉帶的一隊大軍就在密州萊州一下子滅了海盜的二三十萬主力,把海盜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精銳人手和骨幹頭目殺了個差不多精光。”


  “鬧咱們大宋鬧得歡的那夥西部流寇上百萬人以為自己很強大呢,卻同樣全被咱們輔國大將軍帶領的十萬大軍轉眼消滅在海邊。海盜麵對朝廷的禁軍大軍,根本不敢靠船接應流寇,丟下流寇架船就鑽入深海跑了,轉頭又去哄騙和接應其它地方的愚蠢叛國者,製造海盜國仍然強大的假象,實際還不是騙人去給他們當奴隸和補充到處搶掠時送死的兵員?”


  “哎呀,你們是不知道啊。流寇當時死得那個慘啊。”


  “流寇中的漢子舞著鋤頭,拿著從一些地方搶到的刀槍,大叫大喊著給自己壯膽對官兵示威,以為憑著人多勢眾就能象以前那樣把官兵打敗嚇跑了,結果禁軍不動如山,流寇在鋪天蓋地的箭雨下先是死了一地,這就嚇壞了。


  有凶悍的還逞強,繼續鼓動著大夥向前衝,結果在箭雨中又死傷無數,卻終於衝近了,以為總算能好好打殺一番讓官兵曉得厲害了,卻被官兵的盾陣長槍弓箭又捅死射死一地,屍體多得在官兵麵前都堆成了牆。


  這還不算慘,不算可怕。


  官兵滅了流寇士氣,號旗招展,大軍衝出陣來,盾牌如牆而進,刀槍如林,馬蹄震得大地都抖著,殺戮聲震天。


  鄉親們想想,咱們百姓哪會什麽打仗,哪懂得怎麽對付那麽大場麵的廝殺?穿著百姓衣服,沒寸鐵遮身,拎著笨重鋤頭,怎麽能對付得了專門練廝殺、武器厲害好用,又有滿身鐵盔硬甲保護的精銳京城禁軍?

  官兵一刀一槍隨便招呼去,流寇中招就得非死即殘。


  可流寇百姓使吃奶的勁打過去,鋤頭被盾牌輕易擋一邊了,人被官兵順手一刀砍了。有刀槍的砍紮上去,不過是在官兵盔甲上添道砍痕加個槍捅的點。


  這還得是有機會打中的。


  百姓打仗不會躲閃。官兵卻是專門練這個的,可是很擅長躲開攻擊。流寇招呼上去的攻擊沒幾個能打到官兵,多被官兵順勢一刀砍了一槍捅了。


  厚實人群轉眼就被官兵破開了缺口,頓時混亂一片,被官兵結陣步步為營大吼著逼進殺得斷胳膊掉腦袋一片片倒下,慘叫聲太多太大聲,震得雲彩都散了。那點造反背叛的信心很快崩了,開始驚慌逃跑,結果一片片被馬踏刀砍弄死了。


  漢子們一敗亡,剩下的老弱婦孺會怎樣,鄉親們可以想像。


  哎呀呀,朝廷這次震怒,有嚴旨,要好好教訓不忠的臣民,這夥敢叛逃投海盜的一律處死。


  禁軍不敢留手,斬草除根,殺雞屠狗一樣把老弱婦孺挨片殺死,俊俏小媳婦的腦袋,胖乎乎可愛娃娃的腦袋紛紛被砍掉,鋪滿一地,殘肢和鮮血把那麽廣大的海邊都鋪滿染紅了。血流成河,流入海裏,海水都紅得嚇人。


  流寇被殺急了眼,卻無處可逃,瘋了一樣向海上的海盜呼救,渴盼海盜船能趕快接走他們,可海盜卻不但沒奮勇衝過來救走他們,還很快掉船頭跑了,任他們被屠殺。


  驚慌下,流寇婦孺隻能抱著孩子跑進沒阻攔的大海躲避一時是一時。


  海裏是能護人的地方?

  哎呀呀,老弱婦孺在海裏那還能有個好?


  一個大浪打來,可憐的,成群成群的婦孺在絕望痛哭哀嚎中被海吞了。大大小小的屍體鋪滿了海邊,隨著海水不知卷哪去了,無非成了魚蝦螃蟹的口中食。可憐的,上百萬口子的人就這麽沒了,全做了不得超生的遊魂野鬼水鬼。”


  “鄉親們,你們說他們有安生日子過,卻不願意當大宋百姓,冒那麽大險背叛大宋,費盡心力,死了無數人才逃到了海邊又得到了什麽?他們圖得什麽呀?”


  這差官就是個粗鄙凶漢,顯然不是什麽有知識有見識有才華的,能說這些個,無疑是官府授意,大頭巾們說教的。


  官府這麽做,這官差願意費這麽多口舌,目的就不用說了。


  無非是嚇唬百姓不敢輕易背叛大宋投海盜,眼下的好處就是百姓不敢抗交錢交糧。


  這些村民聽了這些話也確實嚇得不輕,個個臉色難看。


  有膽小的,嚇得麵無血色,渾身發抖。


  那官差看在眼裏,和身後的地痞無賴衙役都好不得意,那腦袋昂得更高了,眼睛更斜了。


  “鄉親們,海盜的大軍完蛋了。你們想想自己,隻會種地,拿慣了鋤頭,若是當了海盜,配點刀槍,訓練一下,你們自己就能轉眼變成勇士會打仗了?在地上生活慣了,坐船就能在海上橫來橫往?”


  “瞧瞧你們的神情,你們自己也清楚,那根本不可能。”


  “強兵若是那麽好練成,咱們大宋這麽多人口,是遼國的很多倍,還不早把遼國滅了打老實了?還用百年受氣?”


  “小小西夏更早被咱們大宋鏟平了,哪還會有西患?哪還用幾十萬悍勇西軍鎮著西部不敢輕離,不能轉回內地剿滅反賊田虎、晁蓋,不能出征海外掃蕩海盜?”


  “海上可和咱們河裏湖裏不同,那風浪大得嚇死個人,而且經常有暴風。咱們陸上的大風有山擋著都能卷走牛掀翻房子。海上的風無遮無擋,可比陸上的風大了不知多少倍。”


  “那海水在狂風下動不動就是浪高數丈。浪峰山一樣高,浪底穀一樣深。再大的船在海上也不過是片大河中的小樹葉,遇大風就會象下在湖那麽大的鍋裏的餃子,說沉就沉了。常常是一個浪砸來,船即使沒砸沉海裏,船體也砸碎成破木片了。浪鋪天蓋地的,你在船上躲都沒地躲,巨浪砸在人身上,最輕也象鞭子狠抽的。砸得散架嗆死昏倒太常見了。”


  “鄉親們,你們想想,船完了。人沒被浪嗆死砸死,可昏倒了,在滔天巨浪中會是什麽下場?”


  “海上的人能不能活命,全看老天爺龍王爺的心思。自己是一點法子沒有的。”


  村民中的不少人聽了這個,臉色越發不好了。


  “海盜勢力這次折損嚴重,沒骨幹精銳了,沒能耐再侵略咱們大宋了,住在那些幾千年都沒人稀得去住的小荒島上,沒本事從咱們富裕的大宋得好處,隻靠搶海外那些幾百個人也稱國稱王的蛋大窮困蠻子國積存的那點家當能支撐多久?”


  “他們張狂不多久了。”


  “隻要咱們大宋稍喘喘氣緩過這次的不利,有了錢糧,很快就能打到海外把海盜老巢給鏟平了。”


  “現在就是鄉親們做貢獻爭表現的時候。大夥都有錢有糧的,上交一點不是事。”


  聲音驟然一寒。


  “誰若是抗拒朝廷征收的費用,敢帶頭鬧事,無疑就是和朝廷過不去,是在阻撓征巢海賊,無疑是通賊叛國。”


  “哼哼,這種殺滿門的罪過,你們拈量清楚了。犯了事,可休怪俺們官差不念鄉裏鄉親的情份拿你滿門下獄,沒收你家一切,叫你空歡喜。”


  “當然拉,誰若是帶頭繳費,表現積極。這鄉裏正缺保正,甲長。表現好的就有機會當上。從此你就是官府重視的有分量的鄉頭了。”


  “機會難得。好壞你們可要拈量清楚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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