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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節都是戲精

  溫公子想當然地傲慢吩咐了。


  熟知小主子秉性的刁刁滑傲慢管家自然不敢有絲毫違背,也很自然地應承了。


  他們兩誰也不關心戲班的人願不願意由自由民轉做官僚家的受氣奴婢。


  在他們看來,這幫二十幾個男女的鄉野戲班子能一齊入知州家效勞,對這些貧苦下九流之人是天上掉銀子的美事。


  戲班識趣樂意是應該的。


  若是不識相不懂得珍惜步入富貴榮華之家的機會,就是不肯答應,那就尋罪名收拾一番硬弄成奴婢,或者幹脆滅口得了。


  以往,這種事就是這麽幹的。


  不會出差錯。


  沒麻煩,沒什麽大不了的。尤其是在天下剛災後還動蕩不安,人口不明,連富貴者說莫名消失就合理消失了的現在。


  銀人妻女,給人戴綠帽子這種事,在注重孔孟禮教大防的時代絕不會成為打著自由開放和人權招牌的時尚。


  特權時代的封建官員權力和權力自由度很大,但也絕不會出現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官員把玩玩“小嫂子”視為理所當然的你情我願的私事小事,不會抱怨百姓可以玩,憑什麽當官就不能玩,國家管得太寬了。


  法律也不會以人權自由變相縱容這種侵犯人權惡行。


  這時代的官員貪汙受賄犯了職務罪可能問題不大,不站錯隊,不那麽倒黴就有機會繼續當官,也不大影響前程。但如果犯了銀人妻女不符合倫常之類的事,並且傳了出去被人所知,那這個人就臭了,問題大發了。


  道德問題是封建官僚仕途的絞命索,倫常秩序是社會高度重視不肯寬容的事,犯的嚴重程度堪比殺人罪。


  別說尋常官僚,就是大名鼎鼎的歐陽修被人扣了頂不倫的帽子,也承受不起,仕途前程嘎然到頂,都沒臉混官場了都。


  這時代,通殲是能定死罪的。


  被抓了不但不怕,不知羞恥,反以為能為榮,理直氣壯找借口說感情不合或扣帽子鄙視羞辱被綠的對方無能;出軌者同仇敵愾幫助奸夫痛毆丈夫,腰杆頂硬揚言離婚,並且利用法律與執法不公趁機刮分丈夫辛辛苦苦積累的家產,得意洋洋說白白,幹脆自由公然在一起鬼混,社會卻極度寬容,麻木無視甚至得到不少人理解讚許支持的現象絕不會在宋代出現。


  社會有些方麵到底是進步更合理了,還是倒退更不合理了,不痛到自己頭上,還真不好說。


  咱們就說說小溫公子。


  《斯巴達克斯》中有一幕,

  在那位執政官兒子的成年禮上,角鬥士角鬥本隻是個祝賀成年的娛樂助興遊戲,但這位貴族公子卻硬是理所當然殘忍地要求斯巴達克斯極度痛苦無奈地當場殺掉了最好的好友。就象在《斯巴達克斯》中的那執政官兒子一樣,小溫同樣自負是官僚子弟貴族,根本不把卑賤百姓的命當回事,銀人妻女更是他天經地義的特權,認為是貴族應該享有的待遇和自由。


  他不知道的是,這位唱曲唱得好的嬌媚女人是結了婚的,丈夫正是戲班的骨幹支柱漢子,強為侍女就是強搶人老婆。他不屑知道。隻要做的秘密幹淨,不泄漏這種醜惡罪行,他也不在乎。


  這是他第一次把盯上的女人弄回家,想的不止是象往常那樣隻是隨便玩玩,還要長期霸占在身邊才破例帶回家安排。


  理所當然地傲慢宣布了恩賜,他挺身揚著下巴等著對方的答複。


  戲班若是不從,或有什麽不老實的舉止,那就秘密全處理掉。這個女人若不從,那就逼她老實乖乖願意。


  卑賤草民豈有權力和能力反抗貴族高官之家。


  溫府大管家也以陰森森的目光緊盯著這幫人,隨時準備喝令爪牙打手和駐守的官兵收拾了這夥下賤戲子。


  招了災的女子姓杜,沒正經名,就叫杜娘,二十出頭正是女人發育成熟了最美麗的年紀。


  她母親不在了,父親正是戲班的杜班主。


  聽了知州公子傲慢強橫的吩咐,杜娘和戲班所有成員都先愣了一下,然後……都露出笑容,沒有惱怒,似乎感覺欣喜。


  連杜娘的丈夫石磊本人也隻是驚愕地掃了這位形象相當文雅出眾的少年公子一眼,眼睛一眯就隨著大夥笑了。


  戲班沒人提杜娘是有主的。


  沒人揭破杜娘和石磊是相親相愛生死不渝的兩口子。


  沒人露出一絲一毫的不願意不滿意。


  四十來歲的杜班主還立即代表大家滿臉欣喜地向小溫公子表達了濃濃的感激之情。


  “老漢和這幫鄉親都是窮苦人,無家無業,為糊口不得不到處賣唱受苦。如今貴公子肯收留在府上做事,讓俺們這些貧賤之人能有個落腳生存處。公子真是宅心仁厚。也是俺們這些窮苦人的天大榮幸。老漢代表大夥向公子發誓定當全力回報。”


  杜娘也嬌羞向小溫公子款款做了個萬福禮,嬌聲媚氣道:“奴家能伺候知州公子這樣出眾的俊傑才子是奴家的福分。”


  行了。


  小溫不感到意外,對這夥人的反應卻也很滿意。


  沒事了,就按之前吩咐的辦吧。


  管家笑眯眯向小溫一躬身,然後挺身昂下巴傲慢邁著方步,在戲班的追捧奉承中帶著這夥攀了高枝的幸運人下去登記。


  小溫牛逼地揮手讓一眾爪牙退下該幹嘛幹嘛去,溫文爾雅矜持笑著等杜娘乖巧嬌媚地主動上前攙扶討好,這才傲慢地回房,大白天就迫不及待地想和新弄到手的美女痛快玩玩,連通常的先洗洗換換權貴家的高等丫環服飾這種事的時間都等不得。


  不料,房門一關,左右無人,千嬌百媚的可心美人就猛然化身為索命母夜叉。


  杜娘殷勤揉捏小溫肩膀讓小溫舒服得無比得意並越發欲火高熾間,卻是笑著哢嚓扭斷了小溫的脖子。


  手法老道,幹淨利落。


  這弱弱嬌娘手勁大,膽子也奇大。


  轉瞬弄死了朝廷命官的寶貝兒子,身在險地,杜娘俏臉上的嬌媚笑容卻不變,隻眼神變了。


  她不屑地盯著小溫那張死了也帶著傲慢得意神情的臉,嬌笑小聲道:“高貴公子爺,奴家和你一樣也是毒心桃花麵呐。你這種弱雞書生畜生也配對老娘擺傲慢?嗬嗬,需怪不得奴家手狠呢。是你自我感覺太好主動送奴家手上找死的。”


  她念念叨叨,還不時地大聲嬌笑幾下做銀浪之音,手上卻不停,把小溫這的珍貴好帶的東西搜刮一空迅速歸置打包,然後把小溫慢慢僵硬的屍體放平在床上拽過被子連腦袋一並蓋好,並放下帳簾,把收拾的東西先放在隱蔽處,隨即仔細觀察了下外麵,確定附近無人就插緊了房門,讓外人不知情況就不能進來,自己從後窗輕盈跳出來,轉向主房另一處。


  路上,她遇到個奴仆。


  嬌羞有禮地福了福,問聲好,打聽主母所在,說是奉公子之命特來拜見知州夫人讓夫人認識一下。


  那奴仆哪知哪。


  他隻知這女子是公子剛弄家的稱心玩物,瞧這小模樣當真是水靈妖媚勾人的可人,怕是已經被公子剛采過。


  這斯兩眼鉤子一樣盯著杜娘,心中好生眼饞嫉妒小溫的豔福,自歎卑賤福薄永遠沒機會一親這種美人芳澤,咽著口水,不但指了溫夫人的住處,並且自告奮勇地願意帶路,省得小美人不熟悉府上而錯走了冤枉路累著了……


  男仆是嚴禁進入內宅的。


  這奴仆隻能送杜娘到附近,指明那裏就是知州主人夫婦的居所,在這已經能聽到母老虎的說話聲。


  杜娘千恩萬謝,卻又是從背後利索地一下扭斷了臆想著美事的“恩人”的脖子,把屍體藏到剛才觀察盤算好的內宅花叢中。


  溫知州的母老虎婆娘不知寶貝兒子引入了災星已趕赴西天去了,更不知千嬌百媚的陌生小嬌娘就是災星而且繼續向她索命。


  因為今天是丈夫謀算必成功弄死大名鼎鼎文成侯弟弟能討得皇帝和滿朝要員歡心的好日子,她預見了丈夫飛黃騰達的前景,心情好,興致高,正和賠嫁的心腹老丫環說說笑笑被捧著談些解悶又開心的話題,結果杜娘嬌羞到來轉瞬扭斷了拿腔作勢擺譜的老丫環的脖子,又把一把閃爍寒光的鋒利短刀橫在她咽喉,嚇得這娘們滿臉的高貴傲慢氣和鄙視眼神眨眼間全化為極度驚恐。


  身為母老虎卻膽差點兒嚇破了。


  戰戰兢兢老實交待清了家中藏納寶貝的秘處,低三下四苦苦想討饒,但還是被杜娘笑吟吟間卻又一次冷酷扭斷了脖子。


  杜娘又關好房門,把這對主仆屍體一並弄上床蓋好了裝睡,幹淨利索地把這值錢好拿的東西收拾了,然後打開了隱在這對夫婦臥室中的隔斷密室,一瞅裏麵的收藏,頓時不禁喜出望外。


  好多的錢呐。


  光五十兩上百兩的特製大個銀錠就好大一堆。


  托滄趙家族引領的大包小包的福,知州家的漂亮昂貴大小包可是不少。


  她立即用包把最值錢的金珠先收好了,接著裝銀子……


  她在內宅這邊行凶搶錢,幹得緊張卻不慌不忙。


  外宅那。


  管家把戲班帶到帳房這,吩咐賬房把新收的奴仆登記了,定下日後做事的工錢,又吩咐隨行奴仆等登記完了就立即去前衙找相關差吏把奴戶籍辦好了。


  這些雜事不值得勞堂堂大管家親自去跑,安排完了就沒他什麽事了,轉身就拽王八步要走。


  不料,剛才還一個勁謙卑老實點頭哈腰感謝的這幫戲子在石磊率先出手帶領下猛然分頭出手行凶。


  也是極其幹淨利索地悄悄弄死了管家等人,隻留下嚇呆了的老賬房一人,以藏靴子中的尖刀逼問清賬房府上錢庫的位置後,把漸漸恢複些奸詐鎮定的賬房也毫不猶豫地幹掉了。


  這夥人當真是演技出眾,經驗更是豐富的好戲子。


  隨後,這夥人迅速換上了嶄新的溫府奴仆服,以熟悉府上人或不熟悉路走錯了為由接觸府上人,分頭迅猛突襲,以捂嘴扭脖子和尖刀襲紮等手段悄悄殺光了打手仆從和府內官兵,關死了通前衙的大門,把溫府中四五十人很快宰了個一個不剩,隨即和杜娘匯合,收拾幹淨了溫府幾萬貫錢財和華貴布匹等,弄到放在後院的戲班兩輛廂式大馬車和溫夫人溫公子及管家平常乘用的三輛馬車上,並把把守後門的門外兩官兵騙進來弄死,一半漢子換上官兵服,挎刀槍扮官兵,其他漢子冒充溫府打手或車夫,也帶官兵的武器,女人帶家夥進車裏冒充溫府家眷藏了,趕著五輛馬車出了後門,留人插緊後門翻牆而出,如此外人就進不了溫知州家就相當於封鎖了溫府,再裝作知州內眷出行,大搖大擺地快速趕到城門,旁若無人地對守門官兵傲慢說是夫人和公子等內眷突然起了興致想去看擂台賽,城門官兵哪敢對知州家的人多事,看奴仆爪牙和隨護官兵俱全有二十多人,信以為真,趕緊討好著放行。戲班這夥膽大狂徒就這麽輕易從州城脫了身,離了官兵的眼就快馬加鞭奔向通往運河的河流,想乘船離開泰安。


  他們不知道殺人的事能藏多久,擔心拉著沉重錢財的馬車跑不快逃不遠,怕出不了泰安隨時可能被聞訊緊急出動的大批官軍和騎兵全力追趕捉拿到,那可就錢財白整了,瞎忙活了,空歡喜一場,並且還有性命之憂,連人也賠了進了去。


  隻有乘船走運河,才有可能帶著這麽大批重物安全迅速及時地逃離泰安,銷聲匿跡,再順利藏匿到別處。


  如今世道混亂不堪。


  各地人口完全失控,戶籍健全本還算清晰明了的各當地人員構成如今卻是極度混亂不明,縣衙大多在移民狂潮中毀了,戶籍自然難保,山東地不再是山東人的地,山西河北甚至遙遠的陝西等地都有百姓遊移過來填了空子。象人口被洗劫一空的滄州等沿海,那更是外來人口混雜地,官府根本無法掌握新居民的具體身份和情況。


  所以,隻要順利逃離泰安,戲班就可以覓地裝大宋良民從此安居享受富足悠然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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