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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節審查梁山8

  田師在泊邊吹著潮濕的風,頂著爬高的太陽幹巴巴等了一個多小時,梁山的船才來了。


  這廝心惱恨,但閉嘴什麽也沒說,見來的十幾條船雖然不大,每條卻也能載十個八個人,也算安穩,帶人坐了。


  進入梁山泊,田師和手下都是第一次深入見識這片廣闊的水域風貌,也不禁感慨其海一樣浩大和蘆葦叢生構成的複雜凶險,一路留心記識,以備日後好帶兵殺入進來。


  一路平安,漸入水泊深處,前麵是一片廣闊的蘆葦蕩,早看累了的田師對泊慣見的這種亂草場不以為意。


  進入蘆葦蕩,十幾條船在其拐來拐去,有快有慢,在官兵的無聊膩煩困倦不知不覺拉開分散開了。等田師在船艙閉目養神琢磨了梁山怎麽行事回過神,他才猛然發覺跟在後麵的船全不見了,頓時心生不安。


  起了點疑心,他正待喝問。前麵搖櫓,後麵撐杆的架船兩梁山漢子突然哈哈大笑幾聲,草帽一摘縱身跳入水。


  不好。


  田師驚得蹦起來,弄得小船一陣搖晃。這不可怕。可怕的是船漏水了。


  泊水從船底一個圓洞迅猛湧入。田師隨身帶的七八個親信好手驚恐喝罵著前一通手忙腳亂,卻怎麽也堵不住。


  小船幾轉眼進水半艙,下沉。田師等全部墜入水。


  此來水泊,田師也做了些準備,帶的這百軍漢和親隨都是特意挑出來的多少會水的,準備必要時在水泊能對付梁山人一二,也有懂點操船的方便奪船進退,不至於那麽容易被梁山人陷入水泊刁難住。


  驟然落水,這條船的漢子驚恐萬狀,要知道這是遼闊的梁山泊,沒船,他們這點水能耐不可能遊出去,但也不至於落水全淹死,在水一通腳蹬手扒的慌亂撲騰,除兩倒黴蛋驚恐一口水嗆死,其他人吐著水還是撲騰出了水麵。


  親信隨從和軍漢能自救,尊貴的田師田大人可不會遊泳,也萬沒料到梁山人真敢往死裏弄他,沒這個準備,一落水,什麽優雅官威什麽智珠在握一切在掌的從容傲慢都不見了,驚恐尖叫,四肢亂舞,攪得水嘭嘭嘩嘩響,狀如瘋子。


  不過,這廝命真是大,在泊瞎撲騰灌了不少泊水,嗆得胸鼻火辣辣難受,眼睛發蒙,暈頭轉向一時分不清自己是身在人間還是已經下了地獄,卻硬是沒嗆死還撲騰出了水麵,當然,轉瞬又沉了下去,本能想換氣張的嘴又猛灌幾口水。


  田師在渾濁陰森的水完全蒙了,隻本能地胡亂拚命撲騰,威風的寬大官袍格外成了累贅,長翅官帽早掉了飄不知哪裏去了,這回沒那麽幸運撲騰出水麵了,越掙紮越下沉,憋得這廝大口大口吞咽著渾水汙泥,冒出一長串水泡。


  眼看這廝性命交待了,這時有水性好恢複了些鎮定的一個親隨及時遊了過來救助了田師。


  田師被揪著頭發露出了水麵,此時早顧不得什麽尊卑冒犯,臉一出水吐著水,長長呃一聲貪婪吸著空氣。


  那親隨水性尚可,看來也懂點水救人知識,防著被瀕死糊模了的田大人亂抓死抱把他也墜著一同淹死,是從背後潛下揪的頭發。可田師不懂這常識,神誌不清,性命交關之際是有棵稻草能抓到手也會死死抓住,一吸到了空氣,緩了命,第一時間是伸手猛抓向頭頂的救命物,一下子把親隨的手臂死死抓住不放,並且掙紮著撈手轉身死抱向親隨。


  親隨大驚失色,叫聲大人別慌,可哪能有用。


  眼看要被田師死抱死纏著一同墜下去同歸於盡,親隨驚恐地想甩開田大人避開這要命的瘟鬼逃走,但晚了,哪裏能甩得開。四體不勤俗稱手無縛雞之力人的田師這時候的力量大得不可想像,抓住親隨的手象鐵鉤子一樣牢固有力,怎麽也掙脫不開。


  完了。


  親隨嚇得臉色煞白,墜沉在水憋得也喝了好幾口水,心隻悔恨自己為什麽要忠心過來救主,驚慌瞅見一抹綠色,是蘆葦,下意識猛地拽住了一大把,結果緩了緩下沉之勢,隨即自然是拚命撲抱向那片蘆葦,手抓腳蹬濃密堅韌的蘆葦叢得到點借力,奮力一掙紮總算又鑽出水麵透了一口氣,也鎮定了些,連忙又拽著大把蘆葦和怎麽也甩不開的死抱田師以及這片奪命的水泊全力較勁。


  這時,又有一水性較好也鎮定不少的親隨遊了過來討好田大人,爭功相助。


  這廝較有腦子,見識到了那親隨救田大人導致一起陷入絕境的可怕下場,沒敢過去直接伸手,而是聰明地把那根漂在水麵的撐船長長竹杆撈到手,遊過來遞到田師麵前。


  田師此時是見什麽抓什麽,亂抓向側背後親隨的那隻手立即鬼爪一樣如電一把抓住竹杆死死抓緊,再也不肯放開半點。親隨則潛入水,把竹杆另一頭對向泊底,在田師下沉和拚命亂撐下竹杆紮入了汙泥,形成了個支撐。


  猛然得了支撐不會下沉,瀕死掙紮完全驚糊模了的田師本能依賴了竹杆,放開了死抓住的親隨,兩手都死抓住竹杆拚命往下撐,好象能借助這根竹杆一下飛騰到天去脫離死亡水泊一樣。兩腳也抱去,身子更拚命貼竹杆。


  第一個出手的親隨得了解脫,總算從死亡線掙紮回一條命,身子一輕鬆感覺渾身散了架一樣酸痛無力,卻是用力過猛,被田師連累的這一通折騰迅速耗得從精力到體力潛能都大空,沒了負擔,精神一鬆反而連自己也救不了了。


  後一個親隨看到先行者在水胡亂抓蘆葦,但抓了幾把後無力地沉了下去冒出一長串水泡和一些嗆出的血跡後沒動靜了,驚得他猛出了一頭冷汗。


  好險。


  好在自己沒第一個忠心卻忙亂草率地去救田大人,否則死的會是自己,會遊泳也白搭。


  竹杆在淤泥又不是固定住的,撐著纏來的田師,重心是偏的,自然會倒。


  一倒,田師昏蒙隻會拚命抓橫漂起來的竹杆,而不知道豎起來撐,還是得沉入水死掉。好在那親隨已經有了應對之策,不敢正麵伸手助田師,從背後踩著水不時地托推著背,大致能保持田師不倒而撐杆平衡。


  但這樣下去顯然不能長久。


  那親隨的體力有限,水性也不是那麽精妙,在水還得顧著自己活命,哪能一直兼顧著田師保持平衡。


  到了此時,再看同船的其他幾個親隨或軍漢會水也多半沒了力氣而淹死了,剩下一兩個還活著的也不過是在絕望徒勞地掙紮多喘幾口氣留戀著世界不肯背負此生罪惡下地獄而已。


  片刻後,又死了一個。


  又過了一會兒,最後一個也鬆開了蘆葦沉了下去再沒露頭。


  死光了。隻剩下一個人。


  那親隨哭了。


  沒本事遊出廣大的水泊,堅持沒有任何意義。


  等待的隻有死亡降臨。


  他也漸漸沒了力氣,能保持自己不沉底不錯了,漸漸顧不推托田大人猴子一樣玩竹杆平衡,也想放棄無謂堅持。


  撐著杆的田師得到了喘息機會,這會卻是恢複了些神誌,定睛一瞧也明白了淒慘危急。


  他看到稍遠處泊著條小船,小船的三梁山漢子悠然自在地欣賞他如何和死神搏鬥,頓時如同看到了親爹一樣,什麽尊嚴高貴都顧不了,顫聲急哀求道:“好漢饒命。好漢饒命。師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請救命,求求你們饒我一條狗命.……”


  親自操船渡田師進水泊,並在這片蘆葦蕩下手整治的為首者正是平常負責巡察水泊的梁山水軍副將刁椿。


  他瞅著大馬猴一樣攀著竹杆驚恐絕望的田知府,不禁感慨這狗官真是命硬。


  會水的都死了,這廝居然能不死。


  真是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天對善惡何其不公。


  對田師,事先,負責留守梁山的朱貴、歐鵬、馬麟等準備了兩手整治方案。


  刁椿在這弄漏船隻讓田師落水可不隻是為折騰嚇唬一下田師,是衝要命直接下手的。


  這狗官禍國殃民,論罪早該死了,而且還敢處心積慮和梁山作對,手早弄死早少個民族大禍害,梁山也早清靜。


  田師以為隻要梁山不反絕不敢害他這種地方大員高官的性命,否則梁山沒法和朝廷交待,覺著他進水泊不會有危險。但梁山是敢淹死他,事後,朝廷若追究下來,說是田師自己坐船不小心落水意外嗆死了。朝廷又能怎麽著?

  至多問責一下梁山擺渡不利鬧出人命而已。梁山弄幾個該死的人頂罪砍頭了事。


  皇帝是絕不會為個區區守邊無能貶官下來的田師而抓住這事不放和滄趙家族翻臉的,隻能雷聲大,雨點小,板子高舉輕放,並借此展示對滄趙家族的恩寵偏袒,好糊弄蠱惑著趙公廉感激聖恩,重新忠信皇帝而繼續死心塌地為皇帝賣命。


  這是官場的殘酷現實無情。


  皇帝隻重視自己的江山寶座利益,臣子隻是爪牙工具而已,隻要對江山寶座有利,犧牲誰,皇帝也不會在乎。


  天下臣民活著的意義是為皇家利用和犧牲的。


  在這種臣子之間的衝突死亡事件,皇帝很容易做出明智取舍。


  誰有罪,誰無辜,那無關緊要,何況田師沒大用,而梁山又有合理借口。


  眼下是,田師命大是不死。刁椿也不強行往死裏弄,立即手第二個方案。


  不死也不能讓他好受了。


  得讓他付出心痛到骨髓的代價,得給這家夥一個刻骨銘心的深刻教訓,看他還敢不敢再耍聰明肆意和梁山作對。


  船劃過來。


  刁椿瞅瞅這個簡直創造了跡的田府親隨,冷笑打量著絕望裝可憐的田師。


  “想活命?”


  “你能拿出什麽換你的狗命?”


  田師一聽這個,心頓時一喜。


  肯談判,那有希望活命。


  他連忙使勁扮討好笑臉道:“本官”


  “嗯?”


  “呃,不,是下官”


  “嗯?”


  “.……不,是,是小人想知道用什麽能得到好漢饒命。隻要師能拿得出做得到的,小人都會全力以赴。可對天發誓。”


  刁棒懶得和這狗官多磨嘰,直接道:“老子知道你貪了很多錢財,僅僅是在信安軍那當數年邊防長官走私放私,你怕是弄了不下百萬貫橫財。調到東昌府這等富裕地又以各種手段發了大財,其有和海盜勾搭走私。論罪你也該死。”


  “這麽著吧,你拿出百萬貫來,今日趕緊送來。老子一高興,興許放了你。否則,你死這也是罪有應得。”


  “百,百萬?”


  田師料到會被敲詐大出血,但怎麽也沒料到對方張嘴是這麽大數目。


  百萬貫,養一支大軍都夠了。朝廷每次支付西軍幾十萬大軍的軍費也不過是幾十萬貫而已。梁山人可真敢要。


  但還真不是田師絕對拿不出這筆巨款。


  滄趙商務帶給大宋經濟巨大的變化,讓大宋史富有數倍。


  豐富實用新穎的商品也給宋人往遼國走私創造了海量利潤。


  田師利用鎮守信安軍州兩麵直通遼國的便利,數年暗勾結權貴或民間豪商提供走私便利,同時參與瘋狂走私。


  這家夥智商高,有化,經營有方,生財有道,家賊有錢,沒那麽懸乎有百萬錢財,但也有六七十萬甚至更多。


  他手下的親信大將都是具體幹事的,自然從也能撈到不少。


  他一下子拿不出那麽多錢財,部下絕對能輕易幫著湊齊,今天很快能送來。


  刁棒可不心思聽田師耍嘴皮子哭窮哭難,直接打斷想狡辯,譏笑喝道:“你不願意?”


  “那算了。反正你死了。你家的錢會落到你手下手裏。我梁山也應該能得到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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