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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節網中怎一個亂哄哄,下

  裁軍,尤其是裁撤由兵痞老油子惡棍和社會壞蛋倉促組建的軍隊,這是個難點,很容易引起災難。


  宋國有二百多個州府,不是每個州府都配備數千廂軍或禁軍的。


  否則養那麽多邊軍、京城禁軍,加流民組成的數目常常比禁軍還龐大的廂軍,再配備大量的各地州軍,大宋經濟再繁榮,財政實力再強也抗不住這麽個消耗。也沒必要設置那麽多閑軍鎮守地方。


  那些軍事地位不重要的小州,尤其是內地和南方沒有外敵威脅的安全地區,兵都很少。


  很多州一般隻配備一個營指揮使,也就是五百人的軍隊,作用類似武警。


  多點的也僅僅千八百兵力,主官才有資格稱兵馬都監。


  正常情況下,這已經足夠用了。


  地方維穩就是這麽搞的。大宋這麽統治上百年了,也沒遇到大問題。


  若是遇到人數眾多的造反或強盜山賊問題,當地州軍番兵等常備軍兵力太少,解決不了,當地還有鄉兵以及不在常備軍編製內卻有武器甚至有戰馬的部落番兵可調用。


  這種可從民間抽調的兵力屬於預備役,有點兒類似隋唐時期的府兵,國家不負責花錢供養,平時為民,種田打獵什麽的,該幹什麽幹什麽勞作,但農閑時要接受軍事訓練,戰時有義務聽令參戰。


  宋的政治軍事製度,原本就有很多方麵是承襲的隋唐的模式。


  若這樣也不行,還有所在區域的路(相當於省級)級駐軍出動。


  路級的帥司所在地州府文武主官雖然沒有對本路其它州府的行政軍事直接管轄權,但和府所在地一樣總配備更多的兵力。


  另外,有些軍事經濟等戰略地位重要的地方,朝廷通常還在這裏專門設立一支軍隊以加強對該地區的鎮守。


  比如守江守大河要衝的軍隊。


  若本區域發生大的戰亂危急,帥司地駐軍、府的駐軍和特設的駐軍就會奉旨出動去幫助撲滅叛亂什麽的。


  也就是說,內地軍總量並不多,比起龐大的邊軍和京畿禁軍來微不足道。


  這也是就怕地方造反,采取中央集權在軍事上強幹弱枝的必然現象,加上主官是流動的,打仗臨時派遣統軍等製度,造成將不知兵,兵知將,加上樞密院、兵部和軍隊直接帶兵者之間複雜的軍權與實際調兵的分管與相互牽製的常態軍事管理,雖然極大削弱了軍隊在危機時刻的反應速度和戰鬥力,但也確實從體製上很好的解決了主官或將主日久坐大擁兵自重的惡果,事實上有宋以來也從未發生過真有叛亂威脅的造反。


  當然,西軍不算這種情況,但它也不屬於某主官個人產生異心就能利用的武裝,統帥也是朝廷根據需要和統帥表現可隨時派遣和調換的,它是屬於產生了幾十年關係和利益已經極複雜矛盾的整個西軍將門的武裝。若某個主官或一些將領生了野心想拉攏將領引軍叛亂自立,不是說絕對不可能,但很難的,就這種朝廷不能自如控製的局麵已經讓朝廷很忌憚了。


  大宋承平百年,實際上內地這麽多州府的軍隊和特設軍早已爛掉了,光是吃空額軍餉的情況就極嚴重,一州五百常備軍通常能有三二百人就不錯了,有的甚至更糟糕,實際兵力連百人都不到,在營兵還是二流子兵油子或麻木混日子的,根本打不了仗。重兵地也好不到哪去,有幾千人馬編製,比如有五千名額,實際能有三千實員就不錯了,很多地方通常是吃一半空額,能把另一半實軍日常保持時常訓練一下,遇戰還能湊合應付打一打的已經屬於愛國忠君勤勉職守的好將領了。


  或是遇到檢查,就從民間拉壯丁或從黑幫土豪劣紳富商等當地關係戶擁有的數量不小的打手刁奴來臨時充數。


  上麵來檢查的一看,嗯,兵不是麵黃肌瘦營養不良半死不活的,都比較強健精神,甚至是孔武有力年輕力壯的,齊裝滿員的,沒打過仗見過血,將士卻還頗有凶威煞氣,不錯,是敢戰能打仗的軍隊,看來主官不是瘋狂克扣和吃空餉的。


  實際上,孔武有力、敢打敢殺、煞氣這種所謂的戰鬥力,那是屬於當地的劣紳富商黑幫的武裝,和軍隊沒多大關係。


  這也是海盜引發叛逃潮後,自發叛亂的叛軍沒形成大規模殺搶所在的必然更有油水的州府城的主要原因。


  沒真正的戰鬥力和信心啊。


  個人打不過軍中那些海盜不要的惡棍兵痞霸頭,被欺負習慣了,也怕習慣了。


  加上倉促叛逃,人數雖多又武器齊全,可缺乏強有力的統一指揮領導,這一群那一夥的亂哄哄的叛亂,烏合之眾而已,即使合力也未必能殺得過城中眾多的凶悍囂張富家刁奴打手,膽怯不敢打,又分散急著回家帶家人逃走就更沒戲了。


  叛軍回家後和也大量叛逃的鄉親們匯合一起,轉眼就是成百上千的力量,這才有了膽量和信心收拾當地一般的地主劣紳家,敢對富而無良家大殺大搶,嚐到甜頭也激起血性甚至凶性,形成了一定戰鬥力,隨即就是各村鎮各縣的叛逃力量自然匯聚一起,這就不止是成千上萬的力量了,是人潮洶湧和在各種欲望與亢奮情緒中的瘋狂,雖然仍然沒信心對付州府堅城,但敢攻擊和摧毀叛逃路上的一切阻力,為成功逃走也不得不敢戰,也有了實力一路掃蕩武裝強大的土豪和弱小縣城。


  將士大量叛逃,各地能迅速利用刁奴打手地痞黑幫以及牢中的罪犯等惡棍組建起軍隊自守,也是駐軍軍官平常就和這些人有交道的原因。都是叛逃者眼中該死該殺搶幹淨的壞蛋,麵對一波波來的瘋狂浩大不可阻擋叛逃潮,這些人也不敢不匯聚起來老實聽話地充軍服從官府指揮,否則,在這個時候耍老大想任性自在就是勢單力薄卻麵對紅眼人潮報複的找死。


  事後,這些惡棍除了混成軍官想混個官身前程的,絕大多數都不是願意當兵的,但仍然老實留在軍中卻是沒更好的出路了。


  有個很簡單的道理,

  無論是土豪劣紳,還是地痞流氓黑幫,還是正經體麵官府統治者,本質上都是靠欺負盤剝良善老實者生存的。


  當整個國家的各種群體都是邪惡刁頑無良的,黑的,社會不是更容易陷入混亂崩潰了,反而是矛盾衝突少了和諧了。


  移民狂潮後,大宋的良善者,或是自覺不算是淳良好人可也沒做過真正罪過的,也不屬於海盜堅決不要的儒腐毒瘤的百姓、軍人,包括一些官吏,除了北邊西邊邊關地區的,幾乎全部一次性叛逃海外了,這種令人喪膽的威勢先不提。


  災難中強編入軍隊的惡棍甚至罪犯們不是不想脫離軍隊管束,可放眼一瞅災後的社會,原本人滿為患的大宋如今人煙稀少得可憐,可欺負盤剝的基礎人群也太少了,這已經很要命了。


  更令他們沮喪的是,好欺負的沒了,剩下的人幾乎沒個好東西,雖然主要靠老實務農幹活什麽的本分謀生,不象他們這樣的開賭場青樓暗娼搞綁架敲詐勒索,靠不法手段生活,可本質是一樣的,也都是狠人,不是好欺負的。


  這你媽的,要是不當兵了,自己想繼續過以前的寄生社會的自在得意生活,可能欺負誰?能敲詐盤剝誰弄錢糧瀟灑?


  比如,無良醫館靠賣假藥發大財,他們坑蒙的是非親的良善老實的廣大群體,哪敢坑蒙那些無良凶徒?


  對凶狠刁頑惡者不但不能坑蒙,反而常常要賠錢倒貼,否則隻一個刁婦簡簡單單的撒潑打上門來的醫鬧就能讓醫館頭疼不已,何況是得罪了敢放火下毒敢打殺人的更凶強有力的。日常老實積極交保護費能得安生經營已經是阿彌陀佛了。


  類似的道理,地痞黑幫分子想靠欺負人發財生活也困難了。


  一處處村鎮的住戶是少了,人數弱了,貌似更好欺壓了,可這些居民即便是最尋常的莊戶人家,那也是無良甚至凶狠歹毒敢行凶的,可不是那些老實膽小的良善人可隨意欺負,為保護自家必然敢反抗,沒有地痞黑幫那樣懷揣尖刀凶器,可也是有棍棒斧頭鐮刀什麽的,鋤頭鐵鍬等也是殺人的利器呀,殺人行凶的威力並不比正經刀槍劍戟等製工武器弱多少。


  百姓打不過軍隊,不是鋤頭糞叉比不上刀槍好使,而是不通廝殺不會打仗,才鬥不過訓練有素的軍人。


  叛逃的百姓不就是揮舞著農具幾乎掃蕩盡了擁有不少武裝實力的天下土豪劣紳,摧毀了無數有兵有將有爪牙的官僚?

  麵對大宋剩下的普通百姓,若是再象以前那樣心思一起就去欺壓敲詐,怕是被鋤頭菜刀幹掉的下場。


  還有更可怕的一點是,惡者比善者通常不但更敢於保護自己和自家利益,而且通常更擅長這個。


  善者善,可也通常不但懦弱膽小怕事,無膽無識沒血性,一嚇唬就老實縮了,而且麻木不仁極其不團結,一盤散沙,看到別人受欺負,事不關己總是就會無動於衷,不看笑話也會袖手旁觀,縱有氣憤不平也多半不敢伸手,並且一個嚇老實了,跪了,就會輕易引起一群跟著跪了。所以,好人的社會人數總是占最多數甚至是絕大多數,明明有能改天換地的巨大力量,卻總是微不足道,再多也不足為懼,也總承擔著被少數人欺負盤剝的卑微可憐社會角色。


  而壞蛋百姓自私冷漠,也不團結,更不關心別人死活,但卻更懂得拉攏團結和依靠集體的力量和敵對勢力鬥爭而自保。黑幫成員就是典型,嘴上大講義氣,實際隻顧自己的利益,但卻會為“兄弟”出頭,明白幫別人就是幫自己。


  好人瞧不起黑幫,但通常缺少的正是這種本質是為了自己卻勇敢仗義幫別人的信念以及由此構成的團結團體勢力。


  所以,如今村鎮和城市的人口少了太多,顯得勢弱太多,不是人多勢眾的黑幫團夥的對手,但住戶們麵臨黑幫團夥或強盜山賊禍害時,卻會同樣拉幫結夥迅速組織起來反抗。一村人是寥寥,可幾個村鎮的人匯聚起來就是可怕的力量。歹徒能禍害一地,引起其他地方的人警覺,就會遭到報複和自保心更強的無良百姓的群起凶狠報複反擊,直到鏟除隱患。


  畢竟,無論什麽社會,總是遵循二八理論的。


  總是百分之二十的人掌握社會百分之八十的財富,百分之八十的人隻能分配百分之二十的利益。


  總是百分之二十的人統治著百分之八十的人,百分之二十的人可不勞而獲寄生在擔負勞作的百分之八十的人身上。


  打破了這個規律,不幹實務不勞而獲的人比例大了,就到了社會動蕩甚至改朝換代的時候,總會自動調節過來。


  也就是說,即使是如今普遍無良的大宋,勞作的百姓也總是比地痞黑幫等不勞而獲群體的人數多太多。


  否則,社會就會自動洗牌。


  在這樣的社會中,當禍害百姓的強盜反賊,麵對同樣無良歹毒的百姓,都是沒好下場的,混黑幫當小團夥甚至耍橫當個體地痞惡棍,勢力更弱小,自在是自在,可麵對報複心強烈又敢幹的無良百姓群體,隻有死得更快。


  編入軍中的惡棍們靠的就是邪惡膽大和結夥混社會,明白自己這樣謀生能吃得開的依仗,沒見識也更懂得這個道理。


  欺負良善混社會,悠哉悠哉不勞而獲的日子混不成了,又不想辛苦勞作和當反賊整天麵臨打仗冒險,想有輕鬆安全的免費飯吃,就隻能老實混兵旅合法吃國家的錢糧。


  這讓大宋的武裝暴力機器得以存續,政權得以保障,官府和朝廷在災難狂潮中都從中確實受了益。


  但現在要並改州縣,要裁軍,要裁撤和改編的軍隊就是問題了。


  軍中絕大多數兵力全是壞蛋,不是肯吃苦下力氣幹活的,流入社會就是強盜山賊禍害,不能就這麽直接趕走了事。


  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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