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1節雪崩中
永興軍反叛，在海盜監督指引下迅速席卷了……
那些知府知州、劣紳奸商鄉佬村佬.……爛軍地痞惡棍黑幫、隻會念經裝佛爺不能幹活的僧犯、拐賣婦孺的人口販子……等等腐朽頑固罪惡無良刁頑的城霸鄉霸，共十幾萬人兩手空空被強行迅速驅趕到環慶路劉仲武的慶州城中.……
這樣一來，加上環慶路聚焦來的海盜不要的人，慶州城就有近三十萬以男人為絕對多數的人口，有足夠多凶強有力者。其中就有曆史上南宋有名的反民叛賊史斌、張宗諤二人。此二人此時還是尋常百姓身份，但已狡詐凶強而有名。
劉仲武與劫後的將門，和鄜延路劉延慶、河東路折可求一樣，在海盜離開的第一時間就重組本部西軍，控製糧食……
楊沂中，被趙嶽專門點名要其隨協助海盜大軍抄西夏老底的那部永光軍參加西征。
這家夥一聽居然是尊貴的親王大帥親口點名頓時就樂屁屁了，一想到能很快見到海盜所說的在海盜王室地位絕不在太子之下的寶親王，先有條足夠粗壯的大腿可先抱上就激動得不行。
他對自己的美好前程充滿了無限鬥誌、信心和想像……
而他的祖父楊宗閔則年紀大了，經不得長途征伐之苦，又有兒子孫子參戰，他就在海盜軍勸說下沒親自率領永興軍參加掃夏戰役，由唐重負責帶隊去了，他則帶著剩下的年紀大的或年紀尚年少的那部分永興軍將士負責護送人口轉移。
劫後的永興軍路在人口離開後，就此成為一片巨大的空白區，沒人了，也沒有一粒糧食或什麽吃了能活命的留下。
這讓鄜延路和環慶路匯聚在各自一城的那些海盜拋棄的人，就算想餓著肚子奮力逃離到東部正常的宋地也不可能了。沒吃的，想活著能逃離鄜延路或環慶路的地盤已經很難了，再穿越幹幹淨淨的永興軍路不餓死途中也得被野獸收拾了。
人退，則野獸進，這是必然的。
而西北地區貧瘠荒涼，人口本就不太多，而大山野嶺.……極多，本就野獸眾多。
沒人打理這片曾經興盛到極點的唐代都城及周邊廣大區域，這裏很快就會化為草原荒野，成為野獸的天堂，卻是人的路途阻礙。
雪崩似的軍民大叛逃風潮席卷到涇原路和東部的秦鳳路。
先說涇原路。
主將種師中接替了兄長種師道的職位，統領著這裏。
他卻是忠貞大宋王朝的，脾氣也是火爆的，沒他兄長種師道那種政治智慧和沉穩冷靜老辣的，即使他所在的渭州城在他做出反應前就同樣突然轉瞬淪陷了，城中將士絕大多數已經投靠了海盜，這種已是完全被動無力也無策可使的情況下，他仍然毫不畏懼，怒而慨然披甲，大吼著喝令府上親兵隨他出府和叛軍和海盜拚了。
有死而已，有何所懼？
本就是從軍打仗浴血沙場慣飲或自己或敵人的鮮血的，本就是隨時準備戰死的，如今對手換成了海盜就不敢戰了？
不——可——能。
我種師中姓種，有種的種。我府上的親軍種家軍也同樣是有種的好男兒……好好和早傳聞如何如何強大不可敵的海盜拚了，看看海賊到底有什麽不可敵之處。我就不信了他們就那麽厲害……殺一個夠本，殺一雙賺了.……盡忠死節對得起朝廷.……
他不惜一死也要和海盜拚到底，不顧如此會激怒海盜滅他滿門老小的悲壯氣節與決然深深刺激了府上眾人。
親軍個個熱血沸騰，轟然應喏。府上的管家、馬夫、廚子.……即使玩不了刀子，不懂廝殺也紛紛找家夥準備跟著拚了。但這一切都在匆匆帶族人從老家清澗城趕來剛入府不久還沒安頓好，也根本沒來得及和種師中說話的種冽私下攔住了。
也不是攔住了。
侄兒晚輩種冽也沒資格沒能力強攔住暴怒起了死誌的種師中。
起作用的是一封信，種師道讓種冽帶來瞅機會交給種師中自己看的那封秘信。
種師中對兄長的智慧為人等方麵都是極尊重的，在太多事情上，尤其是關係到家族興衰存亡的大事上總聽從兄長的。
既然兄長有秘信交待，事情也感覺有蹊蹺，那，先看信中說的什麽再說。
反正早戰晚戰都是戰，早死晚死都是盡忠而死，不著急爭在這一時半會時間.……然後讀了信，然後呆了許久，然後重重感歎了一聲，再然後就……熄火了，讓親軍、家人、仆從都放下家夥什老實任海盜所為.……關鍵時刻敢戰的，包括往日不大著調的種家人卻都悄然落入了種洌和種師中眼中。叔侄二人都有了數.……
奉海盜軍令來種府抄家的是涇原路部將，也是種家軍老將、種師中的親信將領——張吉，和其子張宗顏。張宗顏帶人抄家抄得熱火朝天，種府財物沒了，該擄走的人擄走了……張吉卻在種家書房跪拜在種師中麵前鄭重道：“按計劃，大帥還要在這裏駐守著以威望帶領那些將門擔負起阻擊西遷來的遼皇和吐蕃人侵吞宋領土的重任。末將走了，再不能效命在你眼前。末將，（眼淚下來了）末將不是在此事上有意隱瞞和欺騙大帥，都是犬子才說了實情……您萬萬多保重啊。”
種師中忍不住歎了口氣，緩緩道：“事到如今，唉！不說掃興的了。也是宋王朝積憋太久不知悔改，氣數已盡.……”
“隻是我兄長年紀大了，卻不能就此去海外退休納福悠然安享晚年或為文成侯得力的清貴資政，還要在這西北.……唉！都是我種家後繼無人，諸房子孫多有不肖，以至於兄長這般年紀了還要堅持拚下去，希望能多積些功勞，以便讓家中品性不錯卻沒大本事的晚輩此次遷到海外生活還能在新國得到多些照顧過得象個樣子，不至於就此沒落了。這真是.……”
涇原軍這，在趙嶽眼中收獲是最大的。
南宋抗金名將兄弟吳階、吳璘此時就在涇原路當兵，此時太年輕還是軍中尋常小軍官。
供奉官，也算是名將的郭成，以及其子郭浩也在投靠的涇原軍中。
吳家兄弟就不用多說了，抗金功績，後世有人甚至評價比嶽飛還高。郭浩，南宋川陝防線三帥之一“蜀中三大將”之一。這三人此時不顯其能，但名將潛力在，入了海盜軍重點培養，去其舊王朝環境形成的惡習，此世必能更大放光彩。
另有一人不得不提一下，他就是大將曲端。
此人，後世有人說他是囂張自大不容人的惡賊，但更多的人稱他是才略出眾的抗金名將，曆史評價是：有將帥的謀略，若能讓他有舞台盡展自己的才能，前程不可限度。但剛愎自用，恃才傲物，必遭災禍。也確實得罪人死在王庶等算計下。而王庶此時卻是滄北軍中深得趙公廉信用的大將之一，能打仗，也會做人做官。
這回落入趙嶽之手，趙嶽從曆史上就清楚這個人，到時候自然會有人專門教訓糾正約束曲端的狂妄自負，讓他不至於再重蹈曆史覆轍，有功有名，也有……好的結局。
和帝國那些早早早接受了新知識並且專業培訓出來的大將相比，曲端無論眼界才能見識也沒可自負的，隻有赤腳奮力學習追趕的份。
再說秦鳳路這。
和永興軍路一樣，也是比涇原路更快更利索地淪陷，被轉瞬就席卷了。
秦鳳路本是經略使種師中的種家軍地盤，現由太師張達掌管。
而皇帝和朝中諸奸都認定為忠心可靠也有能的這位張太師卻在海盜前鋒軍一逼到城下就利索舉城投靠了……
也是兒子導致的。
更主要是，此時趙嶽的驚人戰果已經傳播到了西軍這。
一戰全軍覆沒了西夏最精銳的聯軍，親自陣斬晉王察哥及數員曾令西軍敬畏的西夏悍將，殲滅平山鐵鷂子兩千人及驍勇可怕的輔軍數千，迅速攻入西夏腹地連克數州城，在短短十幾天內就逼降了西夏王李乾順，西夏事實上已經滅亡了不在了成為曆史名詞.……這種戰績一傳揚開了，太嚇人了.……對正處於席卷風潮中的西軍則更是一劑強心劑，加大了雪崩效應……
張達之子名張中孚，年少驍勇，在史上抗金有大功，後卻.……降金了，背叛了南宋和本族的原因可能是：嶽飛被朝廷以輕飄飄渾不在意的“莫頎有”罪名隨便害死了。另一抗金支柱大將韓世忠也被奪了軍權。害死了嶽飛的張浚也沒落個好，被趙構猜忌而貶去了……劉琦等大將被朝廷玩死了，吳階死了，隻剩下個吳璘.……南宋一團烏黑，張中孕心灰意冷.……或是感覺南宋是在積極全力作死，國運不長了，沒希望了，而金國正興盛而氣運正旺，投靠了能活得更順心更得誌或解氣些。
趙嶽是熟悉南宋早期那些事的，注意到此時極年輕的張中孕而特意命令間諜.……
秦鳳路和永興軍路一樣成了巨大的空白區。海盜國收的人遷移了，拋棄的那十幾萬人強遷到了涇原路種師中那……
由永興軍路和秦鳳路，兩路聯結成的巨大無人區，進一步構成了西北邊防路的人無法私自逃離回內地。
短短時間內西軍諸部就隻剩下個環境局勢最複雜兵也最多的熙河路。
熙河路的主將是姚古。
姚家是與種家齊名的西北將門。姚古帶兵打仗，抗擊西夏都算有本事有功績，但後來對上金軍，也不知怎麽就變得沒本事了，而且……怕死，總畏縮不前，在解救太原時，不是失期就是觀望著按兵不發，導致種師中孤軍奮戰壯烈……以至於連一向對叛官爛將漢奸寬容甚至仁愛到可笑程度的苟且皇帝趙構都無法容忍他這種畏敵不前，把他貶為蔗民窩死了……
海盜迅猛強勢掃平西夏的驚人戰績讓姚古聽說後差點兒驚掉了下巴，難以置信，但卻不得不信.……
他和劉延慶一樣看清了大勢所趨，就算海盜偏居海外不會來占據中原大地，他也想舉眾主動投降這個無疑是以漢人為主的新霸主強國。他覺得憑自己的能力、地位、功績事跡.……又和海盜一向無仇無怨，還因食鹽等軍方走私早就和海盜在貿易上有了利益接觸與一定程度上的情誼友好交流，有意無意間已打下了良好基礎，也應該屬於海盜很想收納的西軍大人物。和西軍太多老牌將門尤其是路軍將主級首腦將門一樣，他可不是單純的武夫，首先是精明官僚政客，其次才是帶兵守邊打仗……在宋國這種以文治武等體製與與對軍人太多不利甚至完全被動的國情下，想當軍方大佬也必須政治玩得好。
他姚古是長前後眼的，和西軍許多骨幹將門一樣，此前雖然並沒有產生叛宋心思，但已在心底悄然準備了萬一……在夏收移民狂潮後，一些事情和天下大勢一下子變得清晰明朗了，海盜國無疑已成了事實上能輕易碾壓宋國的大氣候，完全有實力取代宋對中原的統治，前景敞亮.……他和西軍很多將門就更有了心思.……這也是海盜能雪崩似輕易席卷西北的重要原因。
有資格被接納的在一呼萬應積極投降。海盜標準不要的腐朽官僚軍閥將門不知海盜其實是不要他們的，又心猿意馬偷偷和家人琢磨著在個突然暴起的意外局勢中自家是不是投降，是不是應該抵抗一下展示一下實力和海盜王也必定重視和喜歡的忠臣節操，和海盜談談條件，爭取更好的待遇再降.……沒堅決防範抵抗的意誌心思，對雪崩猝不及防，自然被卷就快。
對姚古而言，他對自家更有信心。
因為不僅他是有真本事的軍中大人物。他的養子姚平仲也是海盜可重用和歡迎的西軍中最傑出的年輕將才之一。
姚平仲不僅會帶兵打仗，而且自身武力極高，西軍年輕輩五虎大將之一的名頭可不是憑權勢白來的，令人信服，在整個西北名聲極響，雖年少卻在軍中很有威望，就隻高強武力一項當猛將怕是已經足以讓海盜喜愛重用了。
可是，就在他和養子姚平仲秘密商討要不要舉眾主動投降，降又如何控製操作好此事時，據偵察還在涇原軍剛開始搞席卷風暴的海盜軍卻已經有大股騎兵突然就越過涇原軍防區撲入了熙河軍地盤，並且有上萬兵力直接闖到熙州城下……城轉眼就在內外呼應下淪陷了，姚古滿門被封堵在了府中.……束手就擒，還想和海盜大將交流談談，卻和折可求一樣隻得了個官印壓在桌子上的紙條.……府邸連人帶財物戰馬.……被海盜與叛軍毫不客氣地查抄一空.……精明盤算落空……羞臊，憤恨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