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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節宮門立威

  無疑,此前太容易把趙嶽從樊樓說動到了皇宮,這讓譚稹下意識對趙嶽起了輕蔑之心,習慣性想報複趙嶽對他的無禮.……好好教訓你一次,我讓你裝什麽神像,我讓你敢俯視咱家……

  他正要對正瞅著他等著他發指示的守門將下令,就聽已翻身上了馬的趙嶽笑道:”幫你把國家治理空前富強繁榮,幫你守邊禦敵浴血沙場,幫你人心安定江山穩固流傳,幫你安穩坐在那位置上悠然享盡榮華富貴,更重要的是還幫你保住小命,嗬嗬,我特麽居然還得苦苦哀求著你允許我幫你保護你?慣你個毛病。“


  ”你以為自己是誰?”


  “還真當自己投胎技術高天生命好、官場鑽營手段高,坐到了那個位置上掌握著權力和財富,就該為所欲為享受一切啊?還真以為別人都是好愚弄哄騙的愚蠢傻瓜不開竅的笨蛋,都是命賤福薄該受罪的螻蟻,天生就應該被僥幸當上人上人的你肆意奴役嬉虐隨意驅使利用,必須敬愛著你,必須無私無求供養著你,也不得不老實為你奉獻一切犧牲一切啊?“


  “你自己都不關心國家民族大局大義,不在乎作掉包括小命在內的一切。我為什麽要關心?嗬嗬,關我家屁事啊。”


  作得喪盡人心,紙糊的權力和江山,屁股坐在火山口了還不知死?


  真當上天就是偏愛你總會保佑著你呀?


  ”到底誰才是螻蟻還不一定呢。我不是你爹,沒那個義務老慣著你。蠻子殺到京城時,你再向天下人證明你確實就是天生有福就該高貴就該盡可驕橫跋扈也不遲啊,嗬嗬。“


  趙嶽不是含怨憤怒不平疾言戾色吼著質問譴責的,而是語調輕鬆隨意笑嗬嗬的說的,卻正是如此才更顯得震撼人心。


  因為,時局不同了,今時到底不同往日了。不再是隻要能坐在位置上,別人就得老實跪著的以前了。


  傻子也知道那個你,不是守門將,也不是譚稹,而是泛指包括皇帝皇族、宰相眾臣大小官吏,以及依隨權力發了大財的地主富商在內的所有利用統治權囂張作虐的統治階層,當然也包括此時正在皇宮門前這的所有皇家爪牙。


  守門將大怒,滿臉漲得通紅,但隨即又臉色迅速變得蒼白無力起來,但盯著趙嶽的目光卻越發不善,按劍躍躍欲試。


  趙嶽哪會怕這麽個看著威猛有能力實則純是個廢物的守門犬擺設對他起的凶狠惡毒歹意。


  ”譚稹,我在等著你下令抓我殺我呢。“


  ”今,就在這皇宮門前,咱們不妨先設個小目標玩玩,小小驗證一下誰才是該死的先死的螻蟻。你還不趕緊威風凜凜下令動手?“


  而譚稹則腦袋嗡得一下。


  此前,他和趙佶一樣,一直分析認為趙公廉是決不會冒著把漢民族拽入深淵留下千古罵名的風險而敢造反的。


  但現在他意識到了,滄趙不是敢不敢反的問題,而是從趙公廉大肆誅殺朝廷在滄北的牽製力量,乾寧軍無旨意卻擅自悍然南下威逼滄州城時起,滄趙一直就在反與不反的邊緣等著看朝廷的態度,一有不對,說反立馬就會反了,怕是根本不在乎民族不民族罵名不罵名的。


  他這會兒才猛然有個意識,

  想想也是,


  如今的宋人還能代表滄趙家族心底裏認可重視和忠誠的那個大漢民族嗎?


  還留在宋國的人絕大多數不是壞蛋,也不會是什麽好東西。對這樣的人群族體,自視高潔的滄趙家族會在乎嗎?把宋人拽入戰亂深淵,縱然毀掉了宋國人又怎樣?


  隻要能保住滄趙家族,隻要能拉起宋人中還知道感恩滄趙的或為本族尊嚴和個人生死榮辱願意奉獻犧牲而擁護滄趙追隨滄趙血戰的,隻要滄趙能帶領這部分人形成獨立軍事集團在這個凶險莫測的亂世活下去,那不就行了?

  到這情況這時候了,還操沒用的心費力去管其他人死不死的幹什麽?

  死就死吧,對滄趙來說有什麽可惜的?關滄趙家族屁事?


  反正沒好人沒有心知道感恩滄趙的,都特麽是壞蛋。


  換作是別人別的家族,到了滄趙家族如今的凶險尷尬痛苦地步,必定都會這麽做,而且會做得更狠更絕,毫不猶豫。


  滄趙家族一向熱血慷慨顧全大局大義,不斤斤計較個人得失。如此慢慢的十幾年下來,不知不覺中,宋國人從上到下沾滄趙便宜習慣了,利用滄趙慣了,把滄趙當正直忠義好人欺負慣了,也就習慣了無視滄趙家的犧牲付出,覺得是應該的。即便到了這個時候了,實際上也仍然潛意識覺得天下誰都可能背叛民族大局,滄趙家也不會,仍可利用傻瓜滄趙……

  若不是滄趙家出了趙嶽這麽個惡名遠揚的可怕凶惡紈絝隱隱震懾威脅著天下人的貪婪,無疑,滄趙家族隻會陷入更尷尬凶險痛苦的境地。


  到了今天,事實才證明,不著調的趙小二不是敗壞家風汙辱了門楣的敗類可恥子弟,而是間接有力維護了家族生存的那個另類出色的子孫。這很奇怪,完全不符合常理和事情發展規律,但到了此時,誰又能說他不是呢?

  譚稹一時想多了,想得走神。


  趙嶽沒空在京城多耗費時間。


  他不耐煩地喝道:”怎麽著?又不想抓我殺我了?”


  “我再傻瓜一次提醒你一句,多好的抓我為人質狠狠泡治我教訓我的機會啊,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啊。“


  譚稹一陣躊躇。


  實際上皇帝趙桓交待他如果趙嶽不老實聽招呼就抓了甚至萬不得已時也可幹脆殺了,但太上皇趙佶卻另有指示:好生招他進宮來交流交流,萬不可欺負那孩子,更不可傷害他。


  也就是說譚稹並不是真的擁有了主宰趙嶽生死的權力。


  宋王朝新帝是登了基,但真正當家作主的卻仍是趙佶。


  趙桓的話若是和他老子趙佶的話相衝,那就隻能是個屁。至少對譚稹來說是這樣。


  不聽趙桓的,他照樣能在大內活得體麵逍遙,甚至能繼續貼身監視控製著趙桓。


  可是若是惱了老皇帝,那他的日子立馬就到頭了。


  譚稹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果斷下令收拾趙嶽。若是壞了事,他擔不起那責任。


  他很想進宮緊急再請示一下趙佶,可惜,沒那個時間。


  趙嶽不耐煩的聲音又響起:真不珍惜機會,不抓我不殺掉我?那我可走了啊。“


  說著,他慢慢圈馬就要走。


  譚稹被喝醒了,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眼見趙嶽策馬要走,譚稹急眼了。若是不能把趙嶽誆進宮裏.……魔鬼趙佶先得扒了他的皮。


  ”別介。“


  他拔腿一溜急跑,不顧一切衝上去一把拽住趙嶽的馬韁,哀聲道:”俺的大少爺啊,你說你這脾氣.……唉,咱家是怕你愣頭愣腦的進宮多了不該多的麻煩啊。咱家這是一片好心呐。哪是真想給你下馬威什麽的。咱家隻是個宮中奴婢啊,咱家知道自己是誰有幾斤幾兩,哪敢對公子爺您耍什麽手段威風?二公子,你可得看明白羅想明白了,得領點咱家的情啊。“


  這死太監果然是個人物。


  趙嶽暗罵一聲,卻詫異哦了一聲。


  譚稹一喜,趕緊又說:”真真的啊。咱家可和你家沒仇沒怨的。咱家當年在宮中混得慘的時候就最敬佩文成侯了。“


  皇宮就算真是龍潭虎穴,趙嶽今天也是要闖一闖的,不然這次來京城就白來了。


  隨領路的譚稹進宮門。這次也不用搜身了。


  事實上也沒啥好搜的。


  趙嶽一身利落平滑合體的皮衣皮褲,頭上是簡單的皮帽子,腳上是半高腰的緊腿馬靴,沒兜沒可疑處,一目了然,身上根本藏不了什麽凶器。


  此前那守門將硬要搜查,除了是例行的職責規矩,自然是想借機羞辱教訓教訓趙嶽,滿足一下他的虛榮驕橫私欲。


  你看,別人都不能把趙老二怎麽樣,耿南仲這樣的當紅宰相,福王、壽寧王這樣的得意王爺都不行,本官卻能.……

  說到底就是仗著背後的皇宮玩規則欺負自己人有膽子有本事。


  經過那守門將時,趙嶽又停住了腳步,掃視著這個門將那憤恨難看的臉色,瞅瞅他投來的凶狠不服目光,再瞧瞧他高昂著腦袋緊按的劍把子,笑眯眯道:”人模狗樣的廢物。”


  “你、”


  守門將氣的恨的,手把劍似乎想不顧一切把趙嶽立斬於劍下,卻被驚得臉色急變的譚稹怒哼一聲瞪視的一眼嚇老實了。權力的奴才就是奴才,當再大的官,家族再牛逼,他仍然隻是個跪在權力下的狗。


  趙嶽知道這種人不到腦袋要落地時就會總覺得自己是個人物,是不會真服真老實的。


  “嗬嗬,看你挺象個爺們啊。遼使來,你若敢強攔他搜身,你若敢向遼使耍威風,那也算你是個有點種的廢物。北方野人殺來時,你要是能有仇視我的勇氣這樣對待外敵,能誓死戰到底盡了武官的本分,那該多好啊!“


  ”可惜,你不能。你就是武藝再高,再能打,到時候也隻會對野人恭順一跪,連特麽史上最能逃跑的那位將門名門逃跑將軍都不如。他起碼隻是怕死逃走了,總算是不肯投降野人不肯當蠻子的狗的。你呢?你依仗的顯赦家族呢?“


  ”趙嶽,你休要仗著得意時就敢肆意羞辱我家。我家是大宋老牌武門勳貴,也是為大宋流過很多血立過無數戰功的。不是隻有你家在奉獻犧牲。你家才當官幾年……“


  ”嗬嗬,羞辱你又怎麽的?老牌勳貴就能令人信服啊?”


  “說說,你家這兩代守邊打過仗麽?又立了什麽了不得的戰功,為國家做過什麽奉獻犧牲?來,你告訴告訴我。”


  守門將一滯,張嘴想強辯什麽,卻到底沒能說出什麽。


  除了在京中內鬥爭權奪利和縱情享受,什麽利國利民的正經事也沒幹過,再不要臉再想吹也實在沒東西可吹呀。


  “沒有啊?”


  “嗬嗬,我就知道你家隻會縮在京城享受祖宗餘蔭。隻敢仰仗祖宗帶來的富貴耍淫威。不服啊?咱倆試試?“


  ”你這麽威風這麽自尊自信,我真的很想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敢對我家牛逼,敢對我耍橫,更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真象你和你家平常總表現的那樣忠君愛國不惜死。“


  守門將當眾出醜,他漲紅了臉,雙眼充血怒視趙嶽,盡管無法看到頭套遮住的臉是如何囂張可惡,少受了點刺激,但是他仍然羞憤地仿佛要一口吞噬了趙嶽一樣。


  趙嶽嗬嗬一笑:”我不得不提醒你,眼神是殺不死人的。北方野人可不會害怕你的眼神凶險就怕了自動退兵了,不敢打進京城燒殺搶掠你家。我是在邊關看著戰爭長大的,也不會怕眼神。來,你拔劍和我比劃比劃。我空手絕不用武器。“


  ”哦,不要顧慮。”


  “我向你保證,比武你若能殺得了我。我家絕不會找你家算賬。滄趙信譽甲天下,你不會否認吧?“


  ”放心。我家是要臉的。說到就會做到。不象某些人總是裝著要臉的不要臉,總喜歡食言而肥。放心,我也不會殺了你,至多是把你打出原形當個一目了然的廢物。嗬嗬。來,拔出你的劍,就象之前你攔截我那樣果斷有氣勢。來“


  這種挑釁,是個爺們就不能容忍。


  守門將也是如此。


  他也是武藝不凡的,至少他自己覺得是這樣,否則也沒資格當鎮守皇宮的將領了。


  可是,他從出生到如今一直生活在京城,到底沒經曆過血腥戰場的殘酷考驗和磨練,真要麵對生死搏殺了,也就沒往日那麽自信了,根本沒那個勇氣迎接這種一動手就注定不會留手的死戰。


  皇宮這些守將,包括京城的禁軍將領,幾乎都是這熊樣。


  就算原本是從屍山血海死人堆裏硬殺出來的驍勇邊將出身,在京城富貴腐朽鄉裏泡著,不用多久也迅速退化成再沒了往日舍生忘死的銳氣和血性。不然當初入魔發瘋的大相國寺僧人也不可能那麽輕易就殺入了皇宮,差點兒要了趙佶的命……

  更重要的是,

  趙嶽的身軀模樣沒遼使赤狗兒那樣暴熊一樣可怕,但一米八四五的身量比守門將那一米七幾的在這時代也是高個的身量高大多了,也無疑強健多了,看著就不缺強悍的力量和敏捷,這種明顯過人的英武和隱隱流露的血煞威勢共同形成的威壓照樣壓得近在咫尺能感受清晰的守門將心中不禁畏懼。


  他到底是有些真本事的武將,出身不凡也不缺乏見識,對趙嶽是不是隻能嚇唬人的外強中幹繡花枕頭、到底可不可怕,心中還是有點數的。


  就算沒個逼數,從趙嶽入京以來的幾場廝殺也能清晰知道滄趙老二果然如傳聞中的一樣不好惹。


  這家夥坐拉了,卻不愧是士大夫欺負調教出來的宋朝典型的勳貴之後,不要臉這種傳家寶也是能耍得極好的。


  他咳嗽一聲,避開趙嶽的步步挑釁緊逼,不讓趙嶽有機會當眾合理毆打甚至殺掉他,扭頭看向譚稹:“大官,你看,小將顧著朝廷大局,嚴守著規矩,他卻這樣羞辱逼迫末將?”


  這廝退化的早沒了武夫應該有的英勇和血性,卻增長了士大夫那套本事,要譚稹給他豎台階下。


  譚稹也不得不豎這個台階。


  他可以不管守門將的死活,嗯,就象趙嶽說的那樣:我又不是你爹,沒義務管你死活。但他害怕生事多了波折完不成任務,隻能是強撐笑臉站了出來打哈哈圓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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