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節血染江州中
還有一個逃脫了抓捕的是雙峰四狼中的道士焦若仙。
這道士寡人有疾，不知在哪浪蕩尋樂子，意外避開了捉拿。但保正袁愛泉和刀筆訟師竺大立在家看店，在酒店被抓了個正著。同時被抓的還有這些心腹夥計。同樣是冤枉不冤枉的，沒人在乎.……誰叫你和逆賊宋江交好是江湖兄弟呢……
戴全、毛和尚也逃過了抓捕。
他們和王四等在揭陽嶺李立這等著宋江押解上京必經此地時好劫囚車，也就沒回城，就在李立的店這歇息著。戴宗招了偽造書信，卻沒招書信是戴全他們去二龍山弄的，並且當初是私下單獨安排二人去山東……戴春、紀明隻知戴全和毛和尚有事需要外出些日子，卻不知道二人到底離開江州去幹什麽了，也不知王四在李立那避風，自然也不知三人就藏匿在李立那等著劫囚車。
但揭陽嶺黑店這也不安全，照樣沒逃脫官兵搜捕，卻是官府從抓捕的癩頭黿張魁的嘍羅審問無意中得知張魁還有個結義兄弟李立存在。催命判官啊！開黑店專門殺人劫財，嘖嘖，這麽歹毒的家夥豈能不抓了？正是最合理的反賊頭目.……你想不承認是私通二龍山的反賊，說出來都沒人信。土匪才敢如此開黑店。是二龍山這樣的大匪幫才敢如此囂張凶殘作惡。
隻是，官兵撲了個空，大老遠辛辛苦苦跑了趟揭陽嶺，卻什麽也沒撈著。
李立開黑店，自然不缺乏警惕，也必狡兔三窟，隨時準備撇下店跑路……同時又要隨時準備劫囚車救宋江，自然得盯緊了附近路口，可別一晃眼錯過了。上百人的官兵一來，這嶺上附近根本沒別人，稍弄出動靜就很明顯，李立他們早早就驚覺了，看到了。別管官兵到底來這揭陽嶺上幹什麽，隻這鬼鬼崇崇的就指定沒什麽好事.……第一時間就是趕緊撇下店潛逃開。做賊心虛，必然如此。
如此一來，官府想抓的最危險分子一個沒抓著，這是個巨大隱患。同時，少了這麽多大惡要犯，這功勞無形中也小了太多，這讓滿心一口吃個大的的蔡九如何能甘心。
嚴令廣泛搜捕捉拿，卻無果。
朱元這樣的反偵察追捕能力自然極強。他是內行啊。
焦若仙這樣的久混江湖的惡道士做案逃避追捕習慣了，也是隱身匿形的好手。
李立他們一夥往揭陽嶺上一藏，荒山野嶺那麽大，山中連個可打聽的人都沒有，官兵和捕快哪找去？
潯陽江上的張魁和馬雄兩夥人就更難捕捉到了。
自去年，海盜把朝廷隱藏在江州附近大河中的造船廠搶劫幹淨後，又把這一帶狠狠折騰洗劫了，如今的江州官府連大點的河船都沒有，更沒有新組建訓練出來的水軍可用，就憑全外地的甚至從北方來本地當兵的旱鴨子兵架強征的小漁船在上千裏的並且勾通九江眾多水道的四通八達潯陽江上追捕，先不說能不能尋找到人，就算幸運找到了又怎麽可能鬥得過這些專門吃水上飯的勢大凶殘幫派。
緊急跟著馬雄張魁一起從水上逃走的漢子，兩方加起來有六七百號人，根本就是九江上的勢大水寇，如今成了公開受官府緝拿的反賊罪犯，他們行事自然更沒什麽顧慮了而肆無忌憚敢殺人敢對抗官兵，也真不怵官兵追捕，江上鬥成千上萬的官兵，他們也未必怕了。最起碼，打不過可以從容逃走。這是專業對外行。他們能夠有這個自信。
實際上，他們也真沒走避遠，就在江州附近晃蕩，並且就在江邊一荒村落腳過夜。那一帶，江中和沿岸蘆葦蕩茂密複雜，港叉眾多，極方便藏匿眾多船隻，而且地形複雜在如今人口稀少、社會治安極差的時期，沒人敢輕易到這亂走，更沒人敢住這，免得稀裏糊塗小命就沒了。也就沒人能發現他們藏匿在這。若發現敵情，也極方便從荒村撤到船上連夜逃走……
但是，由安生風光逍遙的江州地麵老大猛然成了官府的通緝犯，這事本身已經夠讓這幫人惱火的，何況去年靠穆家兄弟的關照而分得的走私貨賺的錢這下全拉家裏了，被官兵抄去了。好不容易才重新有點錢了，卻就這麽沒了……
都憤恨不已，大罵宋江是個災星，還是專門害兄弟朋友的那種災星。
馬雄還好點，想救人，有積極性。
畢竟他親哥，照顧他當黑幫老大順風順水這麽久的親哥也被抓在牢裏了，需要他在外麵想方設法解救出來。馬雄對別人無情無義，隻是麵上的義氣豪爽，但對他心愛的婆娘和哥哥還是很有情義的。
他在惱火憤恨中也想過，如今這世道這麽亂，大宋王朝這麽個鳥爛樣子，怕也是兔子的尾巴長不了了，做黑幫老大混江州故然快活自在，但真反上二龍山當頭領貌似也不錯啊，聽說二龍山有牛羊豬雞.……有肉吃，比在江州這隻能吃早吃膩了的河鮮美多了，而且二龍山勢力不小啊，好幾萬人馬，鬧得很大，朝廷奈何不得，加入進去，說不定能推翻朝廷，混個開國.……咱也弄個大官當當，嚐嚐當正經朝廷大官的滋味，也算沒英雄好漢一場白活了這一世。
他婆娘很讚成他這想法，黃氏村姑出身，粗野放浪，卻也想當個誥命夫人什麽的，風光體麵而且有好日子過.……
張魁的感受就不同了。
他沒親人被抓需要操心，也毫無義氣。
他隻覺得自己太冤枉，隻恨宋江和戴宗他們把無辜的他牽連進來，就壓根兒沒想過他早就是個該被官府通緝問罪的極惡重罪犯的事實。他這麽多年橫行江上和地麵，暗裏為劫財為鬥氣爭勢力殺人無數，滿手血腥，本早就是該抓該死的。
對馬雄商量他如何從大牢中救人，張魁嘴上不能公開說反對，那太沒義氣了，抓進大牢的可是有他手下的弟兄，他不能讓手下感覺他無情無義而寒了心……但他心裏自然不以為然，根本不當個事，根本不想參與冒險救人。
若不是他太了解官府的尿性，準知道扣上反賊帽子就休想脫身事外，準知道落入官府之手就必是個死，官府那些人就指著這立大功得大封賞呢，都瘋狂紅眼得很.……張魁早積極自首將功贖罪當告密者把馬雄等人送入大牢換取好處了.……
官府這邊通緝無果。蔡九既失望又束手無策。他的確才智有限，不是蔡京能看重的大才兒子。
黃文炳卻有招。出了個主意，放出風去，官府定下在某日當眾處決一幹私通二龍山賊寇的案犯，目的是引誘未能追捕到的那些漏網之魚到時候來劫法場積極自投羅網，一網打盡.……
馬雄一聽哥哥要在江州直接殺頭，頓時急了。
戴全李立他們、潛逃在外並且聚在了一起正發愁怎麽脫罪或解救老大老四的朱元和焦若仙也急了。
這些人都是地頭蛇，有法子找到馬雄張魁，就趕過去匯合。四霸的人聚在一起協商怎麽辦？
想解救，沒別的辦法，隻能動硬的，劫法場。
四霸的勢力聚一起，小弟有上千號狠人，而江州城守軍也隻一千軍隊，而且是國難後新組建的，將士全是外地人，要麽是裁撤的州府在國難時倉皇用牢中罪犯和當地的地痞流氓、死了主人成了喪家之犬的豪門刁奴打手、武術門派（實際也是混霸一方鄉裏的黑社會江湖人物）等臨時組團保命形成的軍隊，要麽是從其它地方因朝廷必須趕緊減輕財政負擔而削減下來的一樣的新組爛軍成員，雖然都是各地凶徒甚至武藝不錯，比國難前那些內地蒙頭無奈混日子的樣子貨軍隊更凶狠更愛打打殺殺也能打些，但這種各地壞蛋補充來混編組成的南方駐軍戰鬥力自然不堪一提。
也就是說四霸的勢力和官兵本質上是一樣的貨色，不同的隻是一方披上了合法的官衣，由各地混黑的民轉為了吃公飯的兵，武器裝備好點，但四霸勢力是能夠抗衡一下江州官兵的，完全有條件衝擊法場救下人。
可是，除了戴宗的兄弟戴全毛和尚以及宋江的忠仆王四以外，其他人是都不敢冒這個險去試一試的。
他們都是隻愛惜自己的無義之徒，都是嘴上說著義氣無畏很響亮實際都自私極怕死不守義氣的，即便是救自己的親人也不肯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險。他們顧慮這是官府的計謀，在引誘他們主動上鉤，害怕中計.……這是一方麵。
另外也確實值得顧慮中計。
因為江州不止有駐府軍，在附近的另一個專門的軍城還駐紮著無為軍——朝廷特設在此的專門用於威懾這一帶江南的軍隊，國難前，宋國富裕牛逼，在此養了近一萬兵力，也是照顧秘密安置在潯陽江上遊的剿海盜造船，守在無為城盯著大江防止海盜獲知秘密前來搶掠和破壞造船廠，等於是把守造船的第一站，國難後新組如今隻有四千人，雖然也是災後外地壞蛋調來補充混編的新軍，戰鬥力也不可能真好到哪去，但是畢竟兵力在那擺著，裝備齊全，不是缺乏正經武器的四霸的地痞黑幫分子團隊能比的，萬一是計，官兵堵住城門……而且無為軍的主將是位武藝極高強，會帶兵，對朝廷也愚忠的老將，這位老將是難得宋王朝不貪不腐正經治軍的能人.……當地人都知道他的厲害，四霸這樣的混黑分子都打心眼裏極畏懼他……
眼見離江州府宣布的處決日子一天天臨近，江州城外的三霸不管是假著急還是真著急，卻都一樣沒任何出手救人的真準備，整天就是在那瞎吵吵，看著象有點真情流露的演大戲，實際鳥用沒有，解決不了任何問題，而且因為官兵奈何不了他們這些江上水賊，他們並不感覺危機重重，度過當初的官兵圍捕捉拿掃蕩的驚惶之後，鬆口氣，反而洋洋得意起來，為生存，也是多年作惡的習慣活，閑得沒事，還在那天天江上找肥羊目標玩板刀麵什麽的殺人搶劫，做案更肆無忌憚。
戴全、毛和尚和王四急紅了眼，一看這幫家夥根本不是能成事的王八蛋，焦急之下猛然想了穆家兄弟.……
穆氏兄弟都是對宋江很佩服尊重的人。據說高傲如沒遮攔穆弘都對宋江尊敬有加，尊稱宋江為大哥，眼下看是指望不上那三霸了，自己這麽幾個人也劫不了法場，完全沒轍，說不定能救助動那對英雄義氣兄弟，也隻有這條路了……
懷著滿腔熱望去了穆家莊，結果卻是穆家老宅鐵將軍把門，沒人住了，一打聽莊上的人，都說穆管家年後帶著人急匆匆走了，鎖了穆家，不知到哪裏忙乎什麽去了，本莊人也好久沒看到穆家人了，他們還有事急著找穆家呢，新的一年開始了，官府的賦稅任務、勞役任務，下的新的各種名目攤派搜刮百姓……這些都指望著穆家一如既往地能為本莊減輕或推掉負擔呢，可是再著急也同樣找不到人，根本不知道穆弘、穆春在哪，沒有任何辦法能聯係上。穆家的龐大顯眼船隊都找不到一艘船，不知船都去哪了……
聽著穆家村的人還嘮嘮叨叨拜托自己要是能聯係上找到了穆家兄弟千萬別忘了代他們說一聲莊上人對穆家的思念和情義什麽的，戴全、毛和尚以及傻眼了的王四都不禁苦笑連連：這幫海盜國不要的刁民爛人村民自私無恥之徒也有情義可言？也有臉提情義.……不就是指望賴著穆家義務幫他們頂災？還說得那麽煽情，跟真的一樣.……關鍵是他們這條路也斷了。
穆家這頭也沒指望了，戴全他們這下是真絕望了，因為肯定能求助動的二龍山勢力太遠了，不可能通知到並及時趕來解救……悲哀、沮喪、茫然.……
就在這時，事情卻突然有了轉機，應該說是突然喜從天降：萬沒指望的二龍山人竟然來了，而且是大寨主親自帶隊，已經和城外三霸匯合，卻是馬雄張魁等在江上尋找目標做案時，遇到了一隊船隊，看吃水線深淺感覺很有料的樣子，就撲了上去想搶個狠的意外大財，結果剛一交手才發現來者有熟人——曾經和張魁在船上和江中鬥了個旗鼓相當的宋江義氣兄弟江洵。
先發現目標船隊是油裏鰍獨眼龍孫五、截江鬼張旺。
這兩家夥眼裏隻認錢不認人，可不會和認識一麵的江洵客氣，而且因為受宋江牽連倒黴對宋江隻剩下恨了，絲毫不念宋江花了那麽多錢曾經宴請他們吃喝玩樂結下的情義，對宋江的義氣朋友自然也沒好氣，認出江洵卻仍想囂張逞強照樣行凶，絲毫不鳥江洵指責他們居然如此不講情義和江湖道義，反而怒罵宋江是掃把星瘟鬼……動手結果卻是強殲不成反被草，幸虧馬雄張魁及時趕到才沒被本也不是什麽好鳥的凶惡江洵一怒直接殺了。
然後二龍山大當家的晁天王怒氣滿麵的露麵了，事情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