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你能,我為何不能?
荒廢的縣衙內。
範瓊趴在炕上殺豬一樣慘叫。
清創已經太痛了,還不是酒精什麽的更慘痛,沒那醫學知識和治療條件,隻能用水艱難得反複清洗後背,否則水泥髒物什麽的包在血肉裏,即使心驚、慶幸卻積極提供傷藥的王導給的名家將門獨有的金創藥再好,範瓊也隻有很快死掉的份,何況這的軍中根本沒有軍醫,就是親兵在充當醫者在奮力救助主人,笨手笨腳的
慶幸的一點是,此時已經天涼了不少,發炎難了點。不然,除非範瓊體質特異才可能活下來。
趙嶽打擂時的那個泰安知府,臉嚴重擦傷,清創不利,傷口殘留很多細微異物,此時早已死得墳頭草樹一樣高了。
範瓊幾次痛昏過去,上身包得木乃伊一樣
王導的藥看來效果不錯,範瓊漸漸感覺好受了些,有了點精神,趴那捶著炕終於有心思和能力破口惡毒大罵了。
“本官一定要殺光趙莊。殺了你,殺了你,我要殺光你”
如此憤恨之極嘶吼似乎能有效減輕傷痛折磨與心理留下的深深恐懼創傷。
隻是在王導居心叵測勸導下沒喊多久,突然,有衛兵來報“文,文成侯來了,就在衙門口要大人迎接。”
一聽這個,正暗暗盤算著什麽的王導驚得一下子跳起來。而範瓊驚得從炕上騰一下子起來了,一時都忘了疼痛難受。
二人驚駭了片刻又都眼睛猛一亮,不約而同急急喝問“來了多少人馬?”
“衛隊,五十來騎。”
一聽這個,範瓊、王導的眼睛更亮得嚇人,又是不約而同追問“後麵沒大隊步兵跟著?”他們的聲音中有抑製不住的顫抖,似乎是嚇的,卻更象是控製不住的驚喜激動
報信兵搖頭,“沒看見後麵有人。就是五十幾騎輕快來的。”
這話一出來,王導的眉毛似乎都要飛起來了。範瓊,背傷也不痛了,慘白的臉也紅潤了,精神抖擻得厲害。
二人對了個眼神,目光中都激射著無限驚喜陰冷惡毒
王導微一點頭,按劍轉身拔步出屋急去了。
範瓊則又露出疼痛難忍滿副虛弱的樣子,吩咐那衛兵道“去,就對文成侯說本官重傷在身,不良於行,需要時間慢慢著衣去迎接,隻能請文成侯海涵稍等一等。”
不料,衛兵一聽這個一愣後,說“大人,怕是不行啊。文成侯的侍衛說了,若是大人出來慢了,就進來看大人”
範瓊一驚怕是來者不善啊。若是被他們闖進來堵在屋子裏,則萬事皆休矣!
他心中的怒火騰一下衝得腦門生疼,憤恨之極,拳頭死死捏著,隻恨不能會魔法,能一個念頭就把趙廉化灰灰,然後就可以揮大軍推平趙莊,把滄趙的一切毀滅個雞犬不留但心裏這麽沸騰著,行動上卻是另一樣,咬牙忍痛立即從炕上下來了,在親兵服侍下急急穿衣戴冠這一折騰。牽扯得背傷劇痛無比,痛得範瓊臉上的虛汗下雨一樣直淌
衙門口。
趙廉在五十親兵護衛下高居馬上靜靜瞅著一副知州文官打扮的範瓊在左右親兵的攙扶下慢慢走出來。
範瓊似乎虛弱得要死了一樣,看臉上的虛汗和慘白似乎也正是如此。
他有意慢慢挪著步子,是在麻痹趙廉一行降低或失去對他的警惕戒心,更主要是在盡量拖延時間。王導從衙門後門悄悄出去召集人手布置需要一定的時間才能趕來完成準備
但小小縣衙門就這麽大,再磨蹭,路也有盡頭,拖不了多久,範瓊還是不得不站在了馬前,滿身虛弱,滿臉委屈樣對趙廉抱拳隨意拱拱手“滄州知州範瓊見過君侯。”
範瓊心裏話了,你趙廉也就是官比我大而已,又不是我上司,更不是朝廷中得意的大人物,既管不著我,也照顧不了我升官發財,我這麽見禮已經是夠意思了受本官一禮,哼哼,你得拿命來還。你覺得自己厲害無比,連皇帝都得怕你讓著你,老子卻不是膽小沒用的那些廢物,今天就叫你趙廉明白什麽叫敢想敢幹,什麽叫你命該絕於此
另外,他一臉委屈的樣子也是在進一步哄騙趙廉本官來此任職是造福滄州的,不是鄭居中那蠢貨專門來禍害的,我來是專門對趙莊友好有利的,代表的是朝廷對滄趙的畏懼和照顧保護,不是蠢貨鄭居中那樣專門來對付趙莊的,可是你家趙莊卻不領情,還誤解我的熱心好意,把我毒害成這樣,還講不講理了?你們家怎麽可以這麽幹呢?難道要自絕於朝廷?
所為的一切都隻是降低趙廉的敵意戒心什麽的,想引誘趙廉好奇詢問他怎麽成這樣了,他再委屈解釋為了拖延時間
可惜,範瓊流年不利,今日注定要連連倒黴,遇到的同樣是不耐煩時期和情況不同了,滄趙家族眼下對範瓊可沒對當初的鄭居中那樣有耐心讓鄭居中能長時間慢慢磨著演著步步嘚瑟做惡,範瓊這次又料錯了。
趙廉在馬上琚傲地笑了一聲,讓範瓊的心一鬆,卻和其惡霸紈絝弟弟一樣凶橫不講理,也不關心他範瓊到底是真好意而冤枉委屈了還是假意好意在刻意演戲玩欺騙,也是突然就動手行凶,一句話不說就揮動馬鞭狠狠抽向範瓊
那鞭子好特麽的粗長
趙廉的鞭子顯然也耍得極溜,力量也強大,揮舞之間,鞭聲呼嘯,聲音就嚇人,抽在並沒有什麽太防備的範瓊背與肩膀上,當然,就算範瓊有高度戒備,並且手中有武器,以他的身手和眼下的傷體也不可能躲得過,鞭子太快了,如刀子一樣一下子就撕開了體麵的官袍,抽裂了才包好不久的背傷,抽得範瓊哎呀一聲,有親兵左右攙扶著也猛一個前撲差點兒撲倒在地,隨即似乎深入到靈魂的劇痛讓範瓊眼前發黑,三魂七魄似乎離體飛散,身子一軟就往地上出溜,幸虧有親兵反應快趕緊一攙扶這才沒躺下。
範瓊是抽蒙了,一時沒反應,但親兵這種下意識一攙住,卻幫了倒忙,方便又一鞭呼嘯抽中,隨後是左一鞭右一鞭連連猛抽,抽得範瓊劇痛中卻有了點精神力氣能站得住了,在高超的鞭法下一聲高一聲慘叫搖晃卻不倒翁一樣不倒
攙扶範瓊的兩親兵急眼了,卻架著主人不知是該放手拔刀就近反撲趙廉,還是先架著主人趕緊退開。
而後麵的其它幾個親兵凶相畢露,一齊拔刀猛衝過來看起來範瓊還是挺會帶兵用人的,至少這些親兵對他挺忠勇的,敢凶橫懟威名震天下的趙廉守衛衙門這的其它官兵也不少,但這些邊軍抽調來的兵驚駭之極卻無一個挺身救長官。
事實證明這些烏爛邊軍的反應是無比英明的敢撲擊的範瓊親兵沒奔出兩步就全部被飛來的利箭釘死了嚇得這些爛兵一齊變色,有機靈的轉身離開了現場,隨即就是哄——散了個淨光生怕自己還傻呆這也吃箭躺下那可太冤枉
攙扶範瓊的兩親兵因為仰頭驚怒瞪著趙廉,目中凶光四射,還拔刀也被趙廉的兩侍衛如電揮刀斬飛了腦袋。
範瓊沒了人攙扶,終於撲通栽倒在地,卻隨即如蟲子一樣急忙爬向遠處,期間還抬頭如惡狼一樣盯著趙廉,雖然嘴裏隻是噝噝呻吟慘叫,沒吼什麽詛咒辱罵的話,也沒喝令部下殺了趙廉,但那神情無疑恨極了,恨不能一口吃了趙廉。
趙廉痛快狠抽了幾下也沒就此放手,催馬上前,攆著急爬著退想起身逃走的範瓊一鞭一鞭繼續抽
就在這時,一聲弓弦響,有人想偷襲射殺趙廉卻先被人搶先一步射倒小李廣花榮射死了從衙門附近一胡同口悄悄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射手,又緊跟著風一樣快轉手又是如電兩箭,分別射的是附近兩處屋頂,藏匿在上麵的兩個弓箭手應聲從屋頂滾落下來,重重砸在地上,沒慘叫聲,直接就沒聲音了
與此同時,趙廉的侍衛騎兵已分出兩隊,每隊隻三四個人,催馬轉瞬奔到附近的兩胡同,隔著還有三四十米就人人都猛然拋出個圓溜溜的冒煙的東西
東西準確飛入胡同不同部位發生了震耳欲聾的爆炸
從衙門口橫向街道這是看不到縱對著街道的胡同中藏著什麽的,但爆炸聲中傳來一片驚叫慘叫聲,然後是混亂一片的驚駭聲以及轟隆隆的逃跑聲顯然兩胡同中都藏匿埋伏了不少人,正是王導悄悄溜出去緊急找的一些願意殺趙廉立功的官兵人手及好手
有五千人中箭法好的幾個老邊關軍痞,分頭埋伏,準備上下立體多角度偷襲趙廉,三個能最先出手的卻被花榮搶先全幹掉了,最重要的第一步偷襲失敗,王導驚駭失望,咬牙發狠,正想果斷揮軍衝出來,憑著兵多和弓箭密集射擊圍殺趙廉一行區區五十幾人,卻遭遇了爆炸
趙廉的親衛根本不用奔到胡同口正麵看到他們的情況並硬殺上來胡同的人也看不到有東西飛過拐角飛向胡同,這下慘了,稀裏糊塗中招,毫無防備,胡同狹窄空間又格外放大了爆炸威力,瞬間清空數片,死傷眾多,滿心期待陰謀能得逞能為王家報仇的王導就是倒下之一,炸得血淋淋的,盔甲一身也照樣缺胳膊沒了腿,腦袋更是血肉模糊不成人樣
另外還有幾個奮勇爭先想立不世之功的將領或中低級軍官也悲慘倒下,直接死了的了是幸福,一時不死的隻有多承受痛苦絕望折磨又是一批想算計滄趙卻稀裏糊塗栽了神秘消亡的狂徒嚇得命好沒死傷的,無論是官是兵全都在炸蒙了後反應過來的第一時間抹身倉皇逃走了,逃得盡可能遠遠的,人再多,一時也不敢妄想什麽不世大功了
打仗,果然人多並不意味著有用。
這兩胡同的人跑了,遠處的幾個胡同也有緊急潛藏來的數量不等的伏兵,猛然聽到爆炸與慘叫卻不知道怎麽回事,帶隊將領正驚疑間考慮是不是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憑兵力雄厚隻管衝出來堵殺了趙廉,這時一陣馬蹄聲響,有騎哨回來了,經過胡同時一瞅見埋伏,一愣,轉眼也明白了這些弟兄們準備幹什麽,能當騎哨的都是機靈的兵,這個騎哨不禁臉一白,急忙跳下馬鑽入胡同,對那正發狠想帶隊衝出來的將領急叫道“別介。滄北騎兵來了”
將領一聽,頓時嚇得一哆嗦,連忙止住部下,急問怎麽回事?不是沒部隊跟著趙廉嗎?
騎哨連忙道“黑壓壓一大片呐,無邊無沿的,怕不有數萬人,遠遠的也看不大清,但隻聽馬蹄動靜,騎兵怎麽也少不了多少,至少千騎怕是有的,步行的全光頭,應該是僧人,說不準是不是滄北軍獨有的僧兵”
一聽這個,不止那將領,就是敢參與進來立功的這些土匪似官兵也嚇得個個麵無人色,膽小的已經控製不住的哆嗦起來。這時候也不用騎哨多費口舌證明什麽了,轟鳴的馬蹄聲已經如雷鳴扣擊著大地迅猛撲向了這裏,瘮人的腳步聲也隱隱約約能傳過來,隔這麽遠就能聽到腳步聲,可以想見來的人能多到什麽程度嚇得所有胡同伏兵全變色急忙離開了
誰知道滄北來了這麽兵是準備幹什麽?
萬一是專門來收拾能威脅到趙莊的滄州軍呢?
萬一是,滄北軍大舉南撤,甚至放棄了滄北邊關,改退守滄州——趙廉的老家呢
無論是哪一個結論,都意味著滄州軍成了礙事的存在,又是處心積慮和趙莊人作對的,死路一條。
他們這些人怕是會被雄心勃勃的範知州和王導害死了驚恐不知該怎麽辦的滄州軍上下不禁心生怨恨,p,王導自負出身名門有見識精明有謀個屁呀!新來的範瓊也是個大傻比,京城來的官員都特麽這臭德行,蠢貨廢物,卻一個個自覺大智慧有能過人,目高於頂,瞎幾巴自大高傲狂妄,哪是特麽趙莊人的對手,自負隻會牽連他們這樣的人倒黴
衙門口這邊。
趙廉已經住手不稀得再抽範瓊了。
範瓊得了喘息機會,也聽到了可怕的騎兵轟鳴聲,心中一寒,也顧不得打得渾身傷更慘重更痛死個人,能幹出仗劍逼皇帝的人也果然是狠角色,血人一樣癱那卻硬是能迅速爬起來,淒慘悲壯之極振振有詞怒問趙廉“你為何如此對待本官?本官去趙莊拜望你祖母,表達朝廷與我本人對滄趙家族的尊敬與善意,你弟弟卻凶殘把我整得一身重傷,本官知道是誤會,朝廷和你家之間的誤解太深了,都是鄭居中那惡棍老兒導致的本官強忍傷痛也沒想著報複,隻想著以後雙方總會建立理解信任,隻是需要點時間而已,誰知轉眼你也這樣。難道這滄州在你們心裏是你家的,朝廷不可以派人來治理?本官不能來此為官?你們霸道也沒什麽。你功大兵強麽。可是能不能直說呀?不需要善意保護趙莊,你可以讓朝廷調走我。”
說著說著,範瓊自己都覺得自己太冤枉。
他悲憤道“本官不過是想借用趙莊人手修決堤,幹點實事。這是對誰有利的?這隻有趙莊啊。你們卻覺得是我欺負趙莊,這麽凶殘對我”
委屈得哽咽不能言。
至於刺殺,那是王導自己搞鬼。王家和你趙廉有仇。他範瓊不知情,在炕上昏沉養傷呢,行動不便,劇痛難忍,哪有心思算計強大的趙廉他可對天發發誓,刺殺與他無關。
趙廉也不和範瓊追究刺殺什麽的,隻說修堤。
“沒人手?”
“五千軍隊是幹什麽的?他們不是人手?不是壯勞力?不能修堤?”
“不負責修堤,那調這麽多兵在滄州幹什麽?閑著在這當大爺耗費錢糧?還是在伺機鏟除趙莊想拿我就範?”
範瓊一驚,連忙狡辯道“朝廷想以你家為主導吸引流民,恢複滄州繁榮舊觀,也要擔起保衛你家的官方責任,抹去鄭居中禍害的影響,省得你家老抱怨你們隻為國家犧牲,國家卻不理睬你家的困難。主要是,官兵不是役夫,是守邊打仗的,怎能當苦力修河堤?讓趙莊百姓出些力修好決堤,這是利國利你趙莊的大局,是國家大事。國家大事你家不出力?”
說到這,範瓊怒道“文成侯,你是天下公認的英雄名臣,你怎麽能把國之大事當兒戲,讓天下人失望?”
趙廉不禁樂了“朝廷,你們能當兒戲。我為何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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