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5改製3
趙桓被說服了,確切的說是被嚇怕了,此時,就算他寵信的耿老師在場忽悠他,他也絕不敢再信他耿老師的了。
歐陽之策,就算現在立馬展開在各地穩妥施行了,也太晚了點,何況現在還完全沒影呢。
趙桓急得,完全沒了往日猶猶豫豫的性子,直接拉著歐陽珣急奔去趙佶那。
此時,趙佶一夥還在瞎嗶討論往哪逃的首要問題。
往北逃,那是迎著遼軍刀鋒找快死。
往東往西?
那隻能是流竄。可放心安穩立足的地方根本沒有。地方官靠不住,隨護禦林軍也不靠譜。隻能喬裝成戰亂中的亂民一樣,結果被遼軍追查到或巧遇到,很可能當是逃難的富家亂民而順手殺搶間隨意砍啦。
往南?
也是絕路。長江擋不住遼軍。必有大量官員軍隊加百姓在遼寇凶狂刀鋒下嚇得或有心的投敵資敵。弄不好,一逃到江南,遼軍還沒殺到呢,卻先被江南地方官府什麽的勢力給捉了積極主動獻給遼……
可是即便都明知道根本無處可逃,趙佶他們仍然一心隻想逃跑,一個個在冥思苦想,希望能有個可逃地的驚喜發現。
”要是蜀中沒被大理國霸占了,那該多好哇!“
這是兵部尚書石膚發自骨子裏的感歎。
山高路險易守而難進的蜀中才是唯一最好的避難地。這,誰都知道。石膚的感慨隻引發得童貫、高俅等忍不住猛翻白眼:你這不是廢話麽?你說這個有什麽意義?你提蜀中,純粹隻是在打擊大家夥的心,在進一步讓大家夥驚恐絕望.……
就在這種情況下,趙桓強拉著歐陽珣來了,是硬闖進來的。
把守宮門的太監有禮卻牛烘烘攔住趙桓,“陛下,太上皇有旨,任何人不得在此時打擾他靜修.……”
“靜修個屁!當朕不知道父皇召了那些家夥是在商討逃跑?”趙桓心中罵著,頭一次膽肥了,不但不畏懼趙佶的禁令而老實離開,而且反而凶狠一腳踢倒攔著他不放的太監,狂吼一聲:‘滾開。賤婢,再敢攔朕。朕要你腦袋立即落地。“
踢得那太監完全無準備,哎呀慘叫一聲,踢中迎麵骨的小腿斷了一樣巨痛,一下摔倒在地,痛苦抱著傷腿卻猶自難以置信地瞪著趙桓:“這癟仔皇帝今天是怎麽了?吃了熊心豹子膽了不成?竟然敢不聽太上皇的話了……”
這家夥狗仗人勢,仗著是主子趙佶的狗,諂媚技巧高超,很得趙佶喜歡與信任,對趙桓一向是表麵有禮心裏輕蔑根本不當個事,對趙桓一向是皮笑肉不笑隨意糊弄甚至敢戲弄……今天卻遭遇意外,吃了虧,而且要吃狠虧。
趙桓也不是傻子,惱恨這家夥已久,衝動著急下狠踢了一腳,感覺大為解恨,隨即心一橫決定衝動到底,反正,教訓個賤婢奴才而已,就算殺了這狗才,父皇也不敢真把他怎麽的,大不了罷了他皇位,那正好,這滅亡在際的皇帝,他還不願意幹呢,丟了皇位反倒輕鬆了自由了,找機會帶著心腹偷偷摸摸卷著財物逃離京城,找個地方避難去,從此當個有錢花的平民百姓,可以在滅國大難中悠然旁觀無事,怎麽也比當皇帝成了遼狗虐待的俘虜好哇,史書也不用留亡國之君臭名.……所以,他勇氣百倍,猛衝上去。對著那呼著痛間居然還敢以眼神憤恨挑釁他的太監一通狠打.……又一腳狠踢下,正好踢中太陽穴,竟然輕易成功打死了這太監.……真解恨,但也有點心驚和害怕,但轉念間,趙桓又不怕了,也是顧不上這個了。
趙佶正愁苦絕望,心情糟糕之極,聽到兒皇帝竟然敢.……越發心情糟,大怒:好你趙桓,莫非敢忤逆朕不成?
童貫等看到趙桓硬氣的闖進來,不禁吃驚地瞪大眼,看到歐陽後,又猛然明白了點什麽,不禁心虛的眼神閃動著。
……
歐陽解說。趙桓認可,以甩手不幹這個皇帝了逼迫趙佶立即同意。譚稹在一旁委婉協調協助。加逃不得,不想死不想失去權勢富貴的童貫等人也極力讚同和勸說,趙佶盡管對歐陽之策根本不信會有用,根本聽不進去,卻還是同意了。
趙佶驚慌焦慮,六神無主,束手無策,既然歐陽有法,還敢以腦袋保證可行,那就死馬當活馬醫試試唄,就這心態。或許真就有救呢?畢竟歐陽珣還是很能幹的……趙佶特別虛榮和自負,到了現在再不敢任性自負了卻虛榮仍在,他不想背個亡國昏君史書罵名,絕不肯在這個時候廢掉趙桓自己複出頂上,否則到時候既不能帶人私自潛逃離京,還得主持投降……
另外,到了今天,他仍然堅信陶大仙(無量道長)的話,迷信:有趙廉護國,他能安穩富貴修仙了道,沒了趙廉護佑,事情壞了難了,但是,他仍然命好,上仙轉世之身啊,就是有大福運,關鍵時刻總有能人保他此生能了道飛升仙境。
這是他信念上的強大動力,所以這次廢除祖製的也證明了確實有效好使的以文製武立國之策,他也敢賭敢做了。
在場諸賊的心思則是:反正,不搞,國家也是亡。搞改製,最壞的結果也就是個天下大亂國家亡。結果一樣,那還有什麽不敢搞的?豁出去了,就豪賭這一把,或許真就能扭轉宋王朝滅亡的命運呢……
反正搞成了,也不會影響我們這些中央大佬的權益,甚至有大利,削弱損害的隻是已不大聽招呼的地方官的權益……
至於祖製?
有用,對“我”有利,那就是不可動搖的製度。沒用,對“我”無利甚至不利,那,誰還管它祖製不祖製.……
童貫他們也全知道,地方上的好馬如今全在地方官及相關關係戶手中.……
叛逃狂潮中,逃軍逃民席卷了天下牲畜,上船走時,把不要的馬拋棄了,在江河邊在海邊拋得,拋得到處都是卻是集中在全國一處處水邊,被當時心驚膽戰緊盯著狂潮動向的當地官府方便地搶先立即收走了……牲畜被海盜洗劫幹淨了,唯一剩下這些海盜不稀得要或航運壓力太大顧不上運的馬就是宋國唯一最寶貴的牲畜財富。馬可是有大用的,打仗需要依仗它的威力和便利,耕地拉車運輸……發家也缺不得它,沒了牛,想當大地主重新快速發家治富,耕地就得靠有馬用。
尤其是天下亂了,瞧這架式,看這可怕趨勢,宋王朝國運怕是兔子尾巴長不了了,至少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想在王朝更替換世時不會輕易葬身亂民或外敵之手,想掌握優勢能繼續體麵富貴下去,想掌握更多主動權,就得抓到軍權並全力建立軍事勢力,而馬就是軍事裝備中的重中之重,誰的馬多,誰就軍事勢力最強大最有資本.……
災後,馬也自然成了國家最重要的戰略資源之一。
朝廷這些官員也不是白吃幹飯的蠢貨,深知馬的重要性,不敢把地方上的馬大量強行收歸中央,或是在地方上有利益,也不願意把馬收上來直接控製在朝廷手中,卻也在第一時間下令把全國的馬都嚴控起來,相關政策定得極嚴酷,比保護耕牛的律法嚴厲多了,犯馬罪的,動不動就是掉腦袋,最輕也是罰去礦場當苦力勞教……這時候,社會也漸漸安穩了,地方官有了能力震懾地方,又趁機一邊重整戶籍和房田產製度,一邊以此卡逼著民間把災中撿走的馬老實交了,查收公了。
戰馬自然全收入軍中。
實際是好馬全落入地方官手中,分到自家和老家那招來或悲苦倉皇投靠來抱大腿重謀好日子的相關族人親朋家收用著,並且把新軍中最能打的也願意諂媚投靠的將士收了,用於護衛衙門和官宅.……這也無可厚非,經曆了可怕的叛亂殺戮,吸取教訓,也應該抽調軍中精銳保護好衙門以及官員的家,順理成章的事,實際卻是用國家的錢糧養著私軍兵馬勢力。當然,武官也在這麽幹。隻是以文製武下,地方文官的嘴比武官的大,占的好馬最多。
後來,朝廷調濟全國的兵力和戰馬,要重點加強邊關及軍事要衝地的戰馬配備。地方官迫於中央大義之名以及軍事威懾力.……中央的禁軍是各種壞蛋倉促重組的,忠誠度和戰鬥力肯定不行,不可怕,但是,地方軍也一樣啊,而且更糟糕,是朝廷故意雜編拚湊的,軍中將士哪個地方的都有,隻北方來的和南方來的就短時間內難以融合,甚至雙方話都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麽,交流都是問題,就更沒戰鬥力了,兵力也遠遠無法和中央禁軍抗衡,敢對抗敢惹怒朝廷,那指定得完蛋,所以,地方官隻好老實上交戰馬,當然,交的主體是差戰馬,好馬都盡量自己留著……應付了朝廷就行了。
對騾馬,國家同樣控製得極嚴。
和戰馬一樣有各地統一的編號和烙印,並詳細登記戶籍:馬齡、馬在誰家,官府分配給時的狀況怎樣……都有記錄。就象後世的車輛登記管理一樣。丟了,走私轉賣了,殺吃了,把馬弄殘廢了……皆嚴懲。賣馬,那得報備和經官府允許。
騾馬,自然也是落入地方官自己家及關係戶手中,照顧自家親朋方便當大地主商人,或是用於拉攏當地土著勢力。
看看,這就是讀書精英士大夫們比普通人的聰明高明處。這就是當官有權的好處妙處……
這些情況,朝廷官員都清楚。童貫等軍權大佬更清楚,所以他們讚同歐陽之策,卻不會把控此權具體參與操作。
隻論收馬這事,那得罪的也是全天下的官員,而且隻此一點也能把地方官得罪狠了,何況還有廢除地方文官的軍權這個更大的仇根在,因此,他們是決不肯把事攬在自己身上的。
再者,他們也不想麻煩著自己累著自己。哪怕知道改製是迫切的而且是唯一能救他們命和富貴的舉措,他們也照樣不肯幹。沒事,好好琢磨琢磨怎麽撈到最後一把大宋的好處,考慮好逃哪避難逍遙生活,那多好,多重要……
策略既然是歐陽出的,就該由歐陽主持著幹。
就讓敢弄的歐陽得罪全天下的權力勢力,死去吧。死你一家,幸福大家……歐陽,你真高尚,感謝啊!會念你的好.……
當然,這是心中的盤算,不可說出口的。
冠冕堂皇的理由自然是,歐陽大人才深通此策,才能處理好具體行動中的細節、關鍵點……才有把握達成目標。
歐陽搖頭推辭,說他精疲力竭,身體狀況極糟糕,具體推行此策,心有餘,力卻不從心,怕是會誤事。
這時候,趙佶趙桓等才注意到歐陽的臉色奇差,焦黃焦黃的臉,怕是身體熬得油盡枯幹快死了,這身體狀況需要的是立馬放下一切好好在家修養,爭取延點壽數,可不能操心折騰……但是他們全都不羞愧,沒歉意,不在乎……照樣強要歐陽擔起此事,嘴上自然全是好一通誇,似乎歐陽是皇家最信最寵的官員,是滿朝最有前途的……實際是根本不管歐陽死活。
就是死,你歐陽也得先把這事給我們頂著搞成了。
事成,江山安穩,你死不死就無關緊要了,無非事後追認功績,賞你個史書好名.……你歐陽追求的不就是名垂青史嗎?
就是這自私無恥惡毒心思。
曆史上有那麽多亡國教訓,別說是聰慧愛讀書博覽群書的趙佶,就是資質凡凡的趙桓也精通了解,可是一當了皇帝,照樣重複曆史上的亡國之君錯誤,尤其是到了王國末世,那更是昏庸卻格外自私任性,曆史上的昏君惡德惡行一樣不少重現,大臣們也瘋子一樣拚命作死,君臣共同加速王朝滅亡,加速恥辱加身和慘死下場降臨,急著找虐找死一樣奇怪。
統治者說著各種儒家大義推崇的高調,說來說去,為來為去,一切都隻為的是自己,為此,什麽惡行都能幹出來。
唐太宗說過:君,舟也;民,水也.水能載舟,亦可覆舟。
他警告天下官員不可對百姓(賢達)哄騙欺壓奴役盤剝過甚,說這個的目的是,吸取隋朝滅亡的教訓,避免政權被民眾憤而推翻,並不是有執政為民的思想境界和追求。那不可能。我們,一直到了新中國才有了執政為民的明確政治信念。其它朝代全都是把百姓民眾忠臣當會說話有靈智的好用牲口。
趙嶽是相信天人感應一說的,那不全是盲目迷信。
人是自然的一部分。部分對整體肯定有影響。整體則決定部分的結局。
比如,人類製造了溫室效應,大自然(天)就降災顯應。又比如,人類濫砍亂伐或過度放牧燒荒,製造了荒漠。天(荒漠)就報複顯應到當地的人類。
這是好理解的。
例子到國家、王朝,王朝腐朽,總是伴隨著天災不斷,就象民間說的,人間有大奸,天降災以示警(懲罰),同時異族卻氣運暴棚崛起。王朝滅亡時,無論出現怎樣的強者能人,無論是怎樣的勤政簡樸聰慧帝王,都無法挽救。天災人禍,無數巧合逼其滅,而那些巧合,原本卻是能夠滅掉敵對勢力挽救王朝的,卻偏偏就是不能走對方向,讓後人詫異或遺憾。
冥冥中自有天意。
歐陽滿臉為難甚至痛苦之色,勉為其難答應了,實際心裏是樂開了花:狼心狗肺的東西們,你們才離死不遠了呐。老子身體好著呐,比你們加一起也硬實著呐。你們就盡最後一點努力,抓緊時間使勁自私無恥狠毒吧你們.……作死算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