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5意外的哀傷2
這家鄉村野店的一切似乎沒什麽不正常的。
當然,和別處一樣也沒牛羊豬雞鴨蛋什麽的供應,卻能上肉食,而且很快,不止是淡水魚,還有一盆野兔肉與蔬菜燉的亂燉,聞著味就不錯,看來這家的廚子手藝不賴,是個老廚子了,也側麵體現著這家店是有年頭的老店了,意味著安全。
迎客的小二聽到客人要自己上的水得先喝,菜得先嚐,不禁笑著一點頭,很痛快地樣樣試吃了,然後眼裏閃著謙卑與理解笑道:“年頭不好。世道壞了。客官的心思,小人懂。出門在外的,是得多小心。不過請放心。俺們這不象別處那麽亂。鎮上管得嚴。俺們店也是老店,多少年了的信譽,從沒出過差子。俺們掙點辛苦錢,湊合活著唄,心裏踏實沒災就行。”
段景柱這次沒吱聲。
石勇嗯了一聲道:“這年頭能本著良心開店,難得。菜好,重賞。”
小二聽到有良心的讚揚很欣慰,感謝一大把銅錢的賞,又熱情問是不是來點酒暖和暖和。他會主動試喝,請客人放心。
不料,石勇卻搖頭道:“酒就不要了。最近喝太多了,身子頂不住了,得歇歇。”
小二略有失望,但熱情笑容不變,在一旁殷勤伺候著,隻是眼神時不時瞅著兔肉,似乎很眼饞,又似乎有怨念……
段景柱一行六個人吃喝很快,長年當馬賊強盜形成的習慣,現在這速度還是悠然放慢了的,都是大肚漢,吃光了一大盆亂燉和幾樣配菜,每人都幹掉了三碗米飯兩玉米豆麵大餅子,就這量卻也隻約二十分鍾左右就用餐完畢,然後坐那抿著水消著食和小二隨意笑談亂扯幾句.……
就在這時,突然地麵震顫,外麵傳來了密集的轟鳴聲,這瞞不過段景柱六人的耳朵,即使是悶在冬天堵得嚴實的屋子裏,他們也能比較清晰的判斷有騎兵來了,而且來的馬隊應該是二十左右騎。
那小二卻是滿臉詫異,還嘀咕著:“嘿,今天到是奇了怪了。這一冬天也沒個客人經過。今似乎還有貴客到.……”隨即又有些緊張,嘀咕:“可別是天殺的土匪官兵.……”不過這一聲的聲音極小,微不可聞,似乎是怕可能是官身背景的段景柱他們聽到而怪罪下來。
段景柱、石勇等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瞅著店小二的表現,眼中都閃過一絲冷笑.……
他們可是老賊了,在最凶險的北方蠻子地區久經凶險複雜,可稱是賊祖宗級的。小二的種種偽裝如何能騙得他們。
外麵來的騎兵可能是官兵,也可能是別的勢力,但共同點是一樣的,都必定是這家店偷偷通知來的……
來了,來了,快到院子這了。
段石二人率先起身,哈哈大笑著開門走出店外,徑直從馬車中把暗藏的刀亮了出來。
錢缸一拍那臉色終於變了的店小二的肩膀,笑道:“真難為你裝得這麽辛苦了。”
牛進寶則哈哈一笑,“吃了你們原本午飯能享用的兔子。不好意思哈。”
金來順笑著接話道:“不過,乖兒子孝順老子娘也是應該的。小二乖兒子,你說是不是?”
馬得財笑著最後總結道:“小二,你演技真不錯,可惜,和你爺爺俺們比卻還差點火候。”
說話間,一口尖刀猛插進小二的胸膛。
小二背後握著正準備偷襲的尖刀當啷落地,雙眼圓睜,嘴蠕動著似乎想說點什麽,卻撲通軟倒在地,身軀猛烈抽搐幾下脖子一歪就不動了。
四個人又撲殺了正想越窗逃走的廚子,燒火漢子果然不在,他們立即出了屋子,車中取了樸刀,一齊隱在馬車後。
幾乎眨眼間,不算高的院牆處露出一行騎馬者來,馬蹄轟鳴,很快湧入院子裏,果然是二十騎……不是官兵。
先頭的兩壯漢無疑是頭領,不說那當老大的牛逼氣勢,隻穿著就比其他漢子氣派很多,全一身皮毛.……隱在馬車後的段景柱等人瞅著這兩壯漢那精湛的馬術和控馬習慣,再瞅瞅其相貌神態打扮,都不禁眉頭一皺,臉露詫異之色。
盡管這兩壯漢戴著皮帽子把腦袋遮得嚴實,別人看不到他們腦袋的情況,無法從發式上區別人種,但段景柱他們六個仍然一眼就判斷出這兩壯漢必定是在北方成長起來的異族——九成九是野人女真。
宋國人看不出本國人和黃種女真的區別,就象看不出後世漢、滿的人種細微區別,即便是曾經見識過,可是,段景柱他們卻如洞中觀火一樣一目了然。
他們太久遊蕩在北方,太了解北方雜七雜八多達上百種的胡族,其中包括女真,就算是一樣的漢人發式和打扮,隻看下意識的動作習慣,也能清晰準確區分。就算都幹幹淨淨打扮得一模一樣並且站著一動不動,他們也能從細微的神情氣質和相貌的細微差別上認出。
同族,人和人還不一樣呢,何況是相距遙遠沒有接觸的兩個種族的人。
北方胡人的生活與習慣與南部漢人差別太大了。
“這是宋國內地深處了,怎麽會有女真?”
六人詫異間,來人已經有數騎喜洋洋地徑直來到馬車這,紛紛翻身下馬,無疑是急於查看車中到底藏著什麽好東西……個個是很習慣很輕鬆很強橫很理所當然的樣子,這夥騎士無疑是來殺人搶劫的.……坐地慣匪強者,和這家客棧有密切關係,雙方必定是配合很久了,很默契……即使是漢人慣匪,也騎術都不錯,而且個個身手矯健,顯然武藝都不算差。
那兩女真頭子卻似乎察覺了有什麽不對頭的,目光警惕地盯向馬車這,張嘴想喊點什麽提醒到馬車邊的部下小心。段景柱六人卻已經果斷出手了,靜聲一齊殺出,特製的鋒利長柄樸刀如冰寒閃電猛殺向馬車邊的幾人……刀出,血光起,慘叫暴發.……這幾人即使身手高強,在如此近的迅猛打擊下猝不及防也照樣得中刀,當場死沒死,傷得重不重的區別而已。
轉瞬料理了這幾個最輕狂找死的,段景柱六人仍然默不作聲一齊主動撲向馬隊這邊。
騎兵困在院子裏作戰,戰馬跑不起來,騎手不趕緊下馬步戰就是在馬上被動挨打等死。
段景柱和石勇撲擊的正是那兩女真。
殺了這兩比漢人凶悍頑強太多的異族,斬其首,剩下的騎賊就好對付多了。
有信心全殲這夥敢來發外財的囂張者。
往常在遼國,在大草原,在東北.……他們六個在盜寶馬和馬7種中不知經曆過多少次類似這樣的圍捕追殺,太有經驗了,配合太默契了,個個極其自信.……連照顧和看守嚴密的金國幾個王子的寶馬都能盜出來並能逃脫追殺,傳聞滿萬不可敵的女真的最強的太子們的勇士衛隊都無法留下他們的命,宋地這的區區二十騎歹徒,六人又豈會放在眼裏.……
兩疑似是女真的壯漢果然與漢匪就是不同,反應奇快,在其它騎士還在遭遇猛烈意外打擊的驚駭中難免慌亂時,他們已經下了馬,舞刀凶狂迎了上來,女真特有的野獸氣息頓時沛然暴露無疑,還喊了一聲,下令,女真語,果然是女真。
漢人騎士竟然全都聽得懂這聲女真語命令,直接做出一致反應,都下馬咆哮著包抄過來……
顯然這個團夥的組建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些漢人早知道這兩壯漢的女真底細,早就熟悉了女真話或命令,在宋國漢地本土被愚昧異族蠻子驅使卻不覺羞恥.……
這夥人的問題不小啊!
此地怕是隱藏著什麽秘密,問題怕是很大……
段景柱和石勇心中閃過這些念頭,手上不敢怠慢,迎著兩女真的滲人野獸凶威猛衝上去,絲毫不懼。
兩女直在這使用的自然不是胡人彎刀,是宋國樸刀,也是長柄的,而且是特製的重刀,用的不是女真慣用的武器卻照樣使得好,打小起就在白山黑水中漁獵,長年射虎搏熊殺狼練出來的強悍身手保障了廝殺威力。兩柄樸刀卷著漫天的風雪凶威劈來,速度奇快,聲勢駭人.……這就是小小女真就是能殺得龐大驕橫的契丹大軍一次次慘敗甚至全軍覆沒的原因。
隻這威勢就足夠嚇倒人的,別說是習慣了溫柔安全的宋人,就是同樣肮髒野蠻的契丹勇士也會畏懼。
段景柱和石勇卻仿佛視而不見,感而不受,早熟悉習慣了,樸刀更凶狠地反劈上去。
劇烈的金鐵交鳴聲中,雙方的刀都猛烈崩了回來。
兩凶狂女真駭然變色,
不是發現自己的刀出現了深深缺口的驚駭,而是驚駭如此猛烈一拚,對手都僅僅是退了一步,身子稍晃了晃,而自己卻收不住腳連退數步,雙手發麻,胳膊肌肉痙攣,自己自負的力量居然不敵對手,勇武凶悍可怕居然也比不上,這打擊.……
他們偷入宋國潛伏在此已經有日子了,
在渤海人造反,遼東契丹軍民集體倉皇逃離遼東時就趁機偽裝著遼國人隨混亂的遼國人潮一路殺人搶掠著輕鬆南下,到了莫州,又輕鬆從把守簡直形同虛設的滄州邊境進入宋國,來到了此地落腳……
在宋國這麽久的日子,他們見多了宋人的虛榮虛偽自大卻膽小怕事懦弱無能無恥,即使是此地所謂的宋軍大將,在他們眼裏也隻是弱雞,隨手可殺的荒唐廢物小醜。
手下這些漢人中不乏宋國武術名門的高手.……武藝也確實好,但照樣是他們眼中隨手可殺的廢物,搏命時,隻氣勢上嚇也能嚇倒這些所謂的宋人高手……什麽膽子比天大嗜血如命殺人不眨眼的綠林好漢,什麽凶殘邪惡之極不知畏懼為何物的江湖敗類,都一樣是不堪殺的,而他們倆還僅僅是女真軍中的小兵,隻不過是比尋常小兵勇武能打的,但仍然隻是戰士.……
他們從金國來這之前就聽聞過宋人富裕之極卻懦弱不堪,錢糧那麽多,人口更多,卻打不過遼國,上百年來被遼國玩弄著,靠不要臉的花錢買平安年年大量好東西上貢遼國才能立國,來這後親眼見識到這的繁華富裕及廢物,他們更瞧不起宋人了。如果說遼國人是病狼是牛羊,那麽宋人在他們眼裏就是雞免之輩,天生好欺負好搶的國家,天生的亡國奴隸群.……
手下這些宋人好漢,比狗還聽話,毫無尊嚴骨氣,殺害同族卻凶殘有計膽大驍勇無比,滿眼隻有那點利益好處……
怪不得完顏大王說了,滅了遼國,整個天下就是我們金國的……
宋人確實不行。遼國一倒,大金國沒了阻礙,能南下,宋國即亡……
在宋國的這些日子裏,他們這些來宋負責提前布局的人就是這麽看宋國宋人的,並且越來越瞧不起.……越來越自信,自豪……利用和這個一樣性質的數個周邊客棧不知殺了多少過客,太好殺了,常常喊一聲,刀都沒亮,就嚇倒了,弄了很多好處,撿一樣,都輕鬆習慣了,誰知今天卻碰到了根本不被我大女真英雄威勢所懾,而且凶威武力能壓過我大女真的過客……
兩蠻子在後退中不僅稍驚駭失神。
段景柱和石勇絲毫不停,頓腳止住地滑後退,立即發力縱身又撲上來,決不能讓這兩蠻子適應了反應過來,必須凶惡氣勢上壓倒對方,一鼓作氣殺掉才是克製包括女真在內的所有蠻子的最佳方式。
兩蠻子還在雪中身不由己後退後滑,無法力從地起反擊,自知頂不住更凶猛這一刀,卻狡詐嫻熟地一個就勢躺倒,刀凶狠斬向對方的腿,另一個則一腳挑起一大蓬雪迷漫對手眼睛,刀趁機捅向對方肚腹,可惜對手似乎和他們一樣精通雪戰,絲毫不慌亂,嫻熟一刀都劈開了襲擊,反手如電,一個紮一個捅。兩女真這次再也反應不及,全部血濺白雪.……
幾乎一個照麵,兩女直就完了。
其它宋人敗類騎士驚恐駭叫……
在他們這些人眼裏,女直人簡直是猛虎,不,是魔鬼,凶殘強大不可戰勝.……他們無論是怎樣自負在宋國江湖、綠林、社會團夥中曾經的身份地位,對領導自己的女直卻都是一樣的敬畏甚至恐懼,這樣的強者卻就這麽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