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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意外總是那麽多,下

  鄧宗弼是大將之才,用兵不缺狡詐。


  他此次進攻的目標不是梁山人會以為的對著濟州的金沙灘,而是亂石灘。


  當初,欽差薛弼意外發現了梁山還有這處外灘。朝廷也就知道了。後來,朝廷不得不拿出錢來安撫哄騙趙廉,把百萬錢送到了梁山,押送的官吏特意送到的正是亂石灘這邊,又細致觀察了一遍,確認了薛弼所報告的情況,並由專業人手刻意記錄畫出了進出的水道,為的就是來剿滅梁山這一天,隻是朝廷並不知道這根本沒用。


  梁山泊的水道是會變的。


  梁山人每年都會收割大量蘆葦運入梁山做燒火用的材料,尤其是秋天會如此,按計劃地一收割,水麵的情況就變了,原本的蘆葦區不見了,泊中又無區分地理的標誌物,隻茫茫一片大水。朝廷探子費心苦詣畫出的水道進軍圖就是個笑話。


  鄧宗弼手中拿的就是那張圖,但他很快就發現這圖根本不靠譜,不是當初的人畫錯了,卻就是張廢紙,就果斷棄而不用,依靠哨船現探路,並且一路盡可能快的爭取形成突襲效果的順利殺到了亂石灘。


  他沒有分兵同時攻擊梁山三個外灘,集中兵力打一處。


  不從當地太多外人都知道的金沙灘和鴨嘴灘進攻,是因為這兩處都麵臨著梁山險固的多重山關,同時那會直接威脅到梁山的統治核心宛子城。梁山人豈會讓人進犯這裏來,必是最重兵把守之地。即便大軍帶著火藥來的能方便的炸開山門,仰攻山關也很難靠近突破進去,必是場險惡死戰。


  而亂石灘不在梁山山脈的主體梁山本部,遠離宛子城,隻有一道卡在山口的關卡擋路,山關也高大厚實難攻,但卻有一道水門,還是木柵欄的簡易貨,隻要輕鬆炸開了,大軍就能輕易突進去,等殺入了山中,那就是官兵的天下了。山中再無任何關卡阻礙,沿途隨意推進,屠殺梁山外圍,最終殺到毫無阻礙的宛子城.……趙嶽若不乘船逃走就隻有死在梁山的份。


  亂石灘就是官兵最方便大舉殺入的梁山軟肋。梁山卻沒有足夠的人手能防守這裏,甚至料不到官兵會突襲這,布置了防禦,兵力也多不哪去,現調兵增援?哪那麽容易?通往那的可是沒個正經路的遙遠山中。


  官兵在快殺到金沙灘引得梁山人緊張的重兵全力防範時卻會突然改向繞個彎,急撲在梁山東南麵卻離南麵的金沙灘並不太遠的亂石灘,定能打梁山個措手不及。


  再者,梁山人不知在耍什麽鬼把戲,居然敢不派人出來偵察掌握官兵的進軍動態,哪能知道官兵到底是幾路來的,有多少人,又是進攻的幾個方向。趙嶽不敢確定官兵到底會打哪,他豈敢放著最致命的核心地不守卻事先大量調走本就不富裕的人手全力增援亂石灘……打仗不偵察,也不知趙嶽是年少太無知軍事,還是太自大了,才會如此應敵。


  鄧宗弼算計好了這個,就是這麽幹的。


  他哪知道梁山有一對通靈一樣的巨雕巡邏整個梁山泊,巨雕手下還有兩隻抓的俘虜海東青當得力爪牙小弟幫著悄然在天上巡邏。梁山根本不用人挨凍費事地操著小船在泊中冒險偵察。還有,梁山觀察哨有望遠鏡,在山上能看得極遠.……

  當得知鄧宗弼突然揮軍拐殺向亂石灘時,趙嶽正寵溺地喂著兩隻巨雕,也喂喂那兩隻剛回來的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落在梁山之手的海東青,笑對一旁的軍師何玄通說:“鄧宗弼還是有將才的。鄧、辛、陶、張,四人用兵不缺狡詐卑鄙,隻為戰爭勝利,什麽手段都會用,這點倒不儒腐了,很難得啊。”


  何玄通聽得有趣,不禁嗬嗬起來。


  鄧宗弼再狡詐,再肯行卑鄙手段,他也隻有屈辱慘敗一途。這次屈辱會讓他記一輩子,如果他還有後半生的話。


  朝廷根本就不知道真實的梁山到底是什麽樣的。


  已成擒的辛、陶、張,三將,這會正幸福相聚在那處鄙陋荒涼困厄之極的小小孤島上,想自殺勳國卻舍不得死了,這會兒正心情萬分複雜地並肩站在小島高處喝著寒風瞅著茫茫水泊在那發呆呢。


  說什麽忠君報國至死不渝!

  這四將所圖的,歸根到底也無非是功名利祿風光顯赫爾,隻是奮勇肯戰有些不怕死的信念精神難得。


  四人不是傻子,不是儒腐愚忠到真不知道變通,到底是活在現實中的人,要吃飯穿衣,要有用武之地,要活得有價值有體麵有希望,要養活一家老小,要保障自己這一支子孫血脈傳承不絕、香火祭祀不斷……不是聖人,不是真守忠君愛國氣節隨時隨地願意以死勳國的宗澤,他們隻是隨世事沉浮的俗人武夫罷了,行事不講良知,講氣節,但會屈從現實的改變。


  若是已成第一強國並且是漢人國度的海盜國賞識他們,肯許諾高官厚祿前程,尊重禮遇歡迎,接納厚待他們,鍾相為特使敲詐京城那次,若點名要他們列入海盜國勒索項目上要走的人才,隻怕當時招招手,四將就會扭捏幾下就從了。


  正是海盜傲慢強勢太欺負宋王朝,又目中無人,鍾相根本沒把就在他身周當保安而整天在他眼皮跟前晃蕩著的威武四將當回事,四將才不肯投靠海盜,並且格外憤恨海盜,而顯得赤心忠誠宋王朝,忠臣氣節高。


  你看,這會兒,他們還並不知道梁山的海盜底細,隻是出於種種疑慮和顧慮,就已經不肯輕易以死回報君王了。


  何玄通知道趙嶽很反感儒教國度從上到下的這種傳統的極度虛偽處世方式。


  想要,就大大方方的,這才正常。


  明明極想要,極願意,卻偏偏裝作不肯,表明自己是被逼迫強迫,為大局大義委屈求全,萬般無奈之下才不得不委委屈屈地接受了.……既當那啥,又想立牌坊,無非如此。大丈夫,又不是需要羞澀矜持的女子,裝什麽裝啊。想要,你就大聲說出來。這沒什麽不對,不丟人。你有本事,有資格挑挑揀揀做選擇,你值這個價,有資格提條件。大丈夫處世,爽快點,敞亮點,大氣點,別曲裏拐彎的偽裝來偽裝去讓事難辦,還引發猜忌,顯得雙方都那麽白癡,這多省事省時間.……

  也正是趙嶽心裏不爽四將身上那種和那些爛文人一樣的虛偽凶殘,才會刻意把捉的三將丟困在小島上涼著,讓他們在心情本就極度憋屈疑惑茫然不知所措的痛苦中還要吃些苦頭吹吹寒風接受點教訓,清醒清醒腦子,反省反省良知。
……

  鄧宗弼滿懷信心突襲到了亂石灘,不知道,再拐過山不用太遠就是三失蹤好友所在地,去了就能救了.……

  亂石灘不象另外兩個外灘那樣都是靠水的三麵各有一個方便進出的碼頭。


  它隻有一個窩在山腳下的碼頭,周圍其它地方全被蘆葦蕩封鎖遮掩著,在外麵根本看不到灘處的情況,有蘆葦蕩中的水路巷叉似乎也能駛到灘邊進入,實際卻全是死路,進去了隻能在裏麵亂轉悠找路,要麽轉昏乎了困在了謎宮一樣的蘆葦蕩中,要麽隻能退出來。在這時節,鄧宗弼隻要腦子沒壞,看到了最近便最省時間殺到灘上的蕩中水路也絕不會進去。


  他怕進去了就會有去無回,全葬身火海。


  他戰前就做好了計劃,行事也堅定理智,堅決選擇隻從那處碼頭硬殺進去,不會受眼前的突襲小便利誘惑就動搖。


  事實上,就算他是在蘆葦翠綠無法放火的盛夏時節打來,他也無法從這些碼頭以外的蘆葦蕩巷道進口采用難防的多路突襲方式打進去。


  蕩中就沒有通路,若是仗著人多刀多下水現清理蘆葦開路,那可費老勁了,進攻中哪浪費得起這時間,就失去了突襲的意義,而且開出了路也沒多大作用。


  長蘆葦的區域都是淺水區,水不淺也不可能長蘆葦,運兵大船根本就過不去,強行而入隻會擱淺,進不得,退也不得了,等於是困在水泊中等死。隻小船一次次運那點人過去,無疑是添油戰術,隻是讓將士一波波去白白送死。


  若是利用盛夏水暖方便下水踏著蘆葦蕩區的水淺地麵,隻兵力涉水靈活地鑽蘆葦大舉推進過去,那就有樂子可瞧了。


  官兵從蘆葦淺水區鑽過,要踩在梁山年年收割蘆葦燒用而特意削割形成的密密麻麻老蘆葦根上,硬梗蘆葦那玩藝如同暗藏水底的錐子一樣鋒利而隱秘,高級武官的皮底鞋子也會紮透,何況是士兵穿的劣質布底.……無知無畏地從船上一腳下去會傷得慘不忍睹,人的本能反應會蹦起來,會用另一腳撐地收起傷腳,另一腳會更重的跺下去……好了,雙腳的待遇這就全乎公平了.……未戰先傷倒一片,站都站不住,如何打仗啊。


  這蘆葦錐子陣就是道軍隊無法清除破壞掉的險阻。


  若是聰明的能泅水不踩地,或幸運的穿的是紮不動的木底鞋子,或官兵的意誌是鐵打的就是能咬牙忍腳傷硬趟過去,等接近灘處時又會猛然遇到一道梁山人曆年挖淤泥鋪設墊高和改造亂石灘地表硬挖出來的一圈大暗溝。


  這暗溝不算多深,也就是比官兵的平均身高線以上深點,不少地方也長著蘆葦。


  絕大多數官兵從最深不過是齊胸深的淺水區順利來到想當然必然水淺的灘邊,警惕性自然已失,這時候會猛然一腳踩空,連踩幾腳仍是空.……會遊泳的猛然閃這麽一下子也往往會一口水嗆死,不會遊泳的,這一腳邁出去可就永遠收不回來了,隻會越掙紮越往深裏去,臨死威脅中會暴發人體全部潛能,結果是驚恐發蒙中完蛋一片片。


  至此,還能有命進攻的將士也還有絕望處。


  他們會看到呈現在眼前的不是想當然的能輕鬆一腳踩上去就此脫離了可怕水區的陸地,而是一堵一段高又一段低,極有規律的高低起伏繞著灘頭綿延的圍牆,沒有空隙也望不到盡頭。


  從外麵看是純粹的牆的這道阻礙,其中屬於居住和馬棚用的房子都是兩米以上,就不用想了。牆的最低處離水麵也有一米半高,隻這個沒官兵人高的高度已是令人絕望。


  牆全是石頭水泥的,上下光溜溜的無處可把了借力爬上去,官兵身在牆外的深水區無法全攻略奔騰跳進去,就算手中的武器幸運的是鉤鐮槍能鉤到牆頭可爬上,迎接他的也隻會是就住在這兩邊的梁山軍的刀槍箭和嘲笑,而不是欣喜地飛快上去了,又能輕鬆歡快地一躍從牆上跳下去,就此安安穩穩腳踏實地總算能踏實打仗了。


  梁山三處外灘這種圍牆外的水底蘆葦錐子陣和暗溝設置,就是道護城河,卻比通常的護城河凶險難對付太多了。它是水泊的天然一部分,極具迷惑性,任何人不知此隱秘都隻會當成水域而不是禦敵殺人的特殊護城河,特坑人,沒商量。


  官兵想搞突襲?


  就算梁山人允許敵人能順利過水泊來到梁山這放手玩多處踏水夜襲,梁山軍相當於就住在城牆上。官兵能突襲什麽?

  鄧宗弼哪知道梁山這裏如此可怕。


  好在,他也沒想過那樣玩突襲。


  已經先去碼頭一帶窺探的哨探小船回來了。


  有斥侯頭目報告說:“山關就在碼頭不遠處,從碼頭外的水麵上就能看到。山關確實高大,也模模糊糊看到確實有道水門。關上有人在瞭望守衛,能看到的守衛不多,應該沒多少兵力把守。碼頭高出水麵和地麵不少,奇怪的不是和灘地平齊,有人看守,我等無法登陸進灘去查看,兩邊又有厚厚的蘆葦遮住了視線,無法窺探灘上別處的情況。但灘上靜悄悄的。從碼頭外能看到的,灘上除邊緣外,太荒涼,連草都似乎不長,也不見半個人影,應該沒人,更不會有戰馬在。”


  鄧宗弼聞報大喜。


  看來,突襲這裏之計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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