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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節山東亂4

  張宗諤確實有腦子。


  他悄然聚起了勢力以待天時,默默享受不勞而獲,隻等天下形勢劇變得越發惡劣再伺機而動。


  這無疑是個有皇帝夢野心的家夥,比田虎王慶這種前輩更狡詐膽大,敢幹卻有主見能沉住氣。


  這次抗稅起義風潮對張宗諤來說正是久等的機會。


  他比楊進丁進有勢力太多了,

  二進幾乎純粹是被逼得倉促而起,是身不由己的不得不硬頭皮當著頭領領頭反了,事先毫無準備,張宗諤卻是已經在兩年間訓練準備好相當的造反力量,卻一直不動。


  張宗諤的家——小破縣城的廢棄縣衙中。


  “眾位兄弟,某今日召大家來是商量件事,一件事關咱們榮華富貴與生死前程的大事。”


  張宗諤昂昂站在桌前目光炯炯掃視著下麵的把衙堂擠得滿滿的一百七八十個各夥主要頭領,默察著一個個的神情,然後在眾人或茫然或有數的交頭接耳嗡嗡議論聲中大聲提了個問題。


  “諸位,你們都說說,象咱們這樣躲在這沂蒙山無人區深處逃避官府的壓榨欺淩搶掠甚至肆意屠殺真能藏得住?我想問一問,能藏得了今日明日,難道能藏三年五年十年甚至一輩子?”


  這話一提,頓時引得眾人議論得更熱烈,聲音也嗡嗡更大了。


  不論這些人嘴上此刻說的是什麽,卻心裏都明白:長久隱匿在這不受官府控製的自由自在生活,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這個藏匿點是極隱秘,在大家的齊心努力下,控製秘密控製得確實很好,一直從來沒出過事,但卻不是外界就不知沂州這有問題注意不到。


  首先一點就是,這的人九成都是從周邊的山東各地遷移來的,不論是由這的人主動出去悄悄拉來的朋友或老鄉,還是自己想躲到沒有官府設置的沂州結夥自保和自由自耕自食,總之,外界是知道有人逃到沂州去了,知道沂州那肯定有不受官府管的人在山裏偷偷摸摸生活。


  這裏如今能聚起光是青壯漢子就近四萬的勢力,正是這麽形成的。


  沂州無人區有人在,這並不是秘密,卻一直不被打擾,官府似乎不知這情況,反正表現出來的是對沂州這毫無興趣,從來沒官府人摸進來偵察。


  這隻是因為外界不知這竟然聚集藏匿著能設置起縣治的這麽多人這麽大的勢力,隻以為是逃進沂蒙山區的人雖然能獲得無法無天的自由,卻悲慘的化為了山中野民,亂世最常見的逃入山中避刀兵之災的那種,或是治世下逃避不堪承受的賦稅勞役折磨而絕望下寧肯進山當野人的那種,以為在這的人正承受著什麽都缺以及野獸日益繁盛並肆虐侵害這兩種疊加的困苦痛苦,甚至活得生不如死,敢逃去的人,死了的多,能活得少。


  在古代任何朝代,不論盛世亂世都總有百姓躲在山裏堅持當野人不入社會,隻圖個不受官府禍害的自在平靜。號稱中國史上寬鬆文明自由富裕第一的宋代也一樣如此。


  如今,在宋國其它地方的山裏也有野民存在,隻是極少了。


  這,不是宋王朝在災後注意搞仁政以善待或用什麽高明法子把野民吸引出山增加人口勞力了,而是趙嶽家十幾年堅持不斷悄悄搞的植被綠化富化工作,導致山區的環境由慢到快的巨大改變,山裏野獸越增越多,可狩獵的野物多了,可是危險也翻倍增多增快,在山裏堅持生活太難了並且越來越難越來越凶險無法立足,逼得與社會進步脫節的愚昧山民無力應對巨變而不得不離開大山。


  還有就是隨叛逃潮影響甚至席卷,在隨大流的習性下,蒙頭蒙腦的也鑽出山跟著跑了。


  最後一個因素則是,

  災後由壞蛋化為的官軍一度熱衷於進山剿山賊或寺廟道觀發財,加上以軍隊優勢入山打獵獲取肉食,對遇到的人或野獸都一樣隨意亂殺,自然也會波及到山中野民


  總之,在朝廷和官府心裏,山裏有人是肯定的,曆來一直都存在不受官府管的山中野人

  曆代統治者通常對山中野民不關心,也從無興趣。


  那就是些山中野猴子一樣的東西,愚昧之極,野獸一樣野蠻凶殘,幾與世隔絕時間太久了無法適應社會,不通王化,也難以遵守王法,而且貧窮之極,能不能穿上衣服都是個疑問,太窮了,野獸一樣苟活著而已,沒啥可剝削可搶的,這樣的人收他幹什麽?有什麽值得關注的?

  收了野民,增加治下的教化管理難度甚至凶險,讓本官多操心上火?

  去球。


  你願意在山中當野人,那就當吧。


  隻要老實點不當山賊強盜出來作惡給老爺我添麻煩就行。


  官老爺們是絕不肯在山民野人這方麵操心費事的,知道當不知道。


  有那工夫,把治下的牛馬百姓管老實了,多剝點,酒色豪宅吟詩宴會舒服輕鬆高雅瀟灑中就能多撈點,這樣難道它不香嗎?為什麽要沒事多事的關注野民給自己找不自在甚至危險?


  曆史上也隻有明祖朱元璋曾經特意定政策引山民下山增加人口和穩定統治,那時,迫於元蒙的野蠻統治,百姓當山中野人的太多了。那是個極特殊時期的極特殊情況,朱元璋不得不重視


  對沂州這些自由人來說,逍遙自在的生活指定是暫時的。早晚會引起外界及官府的注意

  這一點,大家都有數。


  張宗諤道:“這麽下去就是在幹等死啊!”


  官府早晚會查來打來,必然是想摘果子統治了這裏,到那時可怎麽辦?

  有人凶惡大喊道:“敢來,就打它娘的。咱們這麽多弟兄好漢子,還怕那點官兵?”


  自然緊跟著就有人大叫:“老騰說得好。把狗官兵殺怕了,看他誰還敢來妄想再管我們。”


  亂哄哄的激動中,主張以暴力對抗阻止朝廷恢複這裏統治的人,很明顯是絕大多數。


  本來嘛,敢來這裏偷生的人就得是凶狠有力的,否則怎麽可能在野獸威脅下生活。


  敢叫囂對抗官府對抗朝廷,這不止是刁民歹徒式習慣放狂妄,是確實有一定的底氣的。


  張宗諤就知道會是這樣。


  早在預料中。


  自己當領導說了算,逍遙體麵自由自在慣了,誰肯再被別人管著鄙夷著欺壓剝削著。


  張宗諤哈哈大笑,“弟兄們都是熱血義氣的好漢子。咱們這樣抱團就不怕了。官府若是敢得瑟著弄咱們,咱們就反了殺了他們。但,咱們不能這麽老實等著官府對咱們作踐過來的那一天。咱們得采取些主動,得最快聚起從人手到油鹽錢糧布匹足夠大的實力底氣才能鬥得過官兵。”


  這時候,有早預備好的托開始表演了,洪聲高叫道:“張大哥,你是咱們這基業的最早開創人又是總統領,你就說怎麽辦吧。俺知道你是讀書人,又見過大世麵,肚子裏最有道道,是咱們這些人當中最難得的明白人,張大哥你又是武藝最好這最有本事的,俺最服你,俺聽你的。”


  這樣的托必需是多個,有領唱的,也得有伴唱,得多方配合才能製造真實假象,形成氣氛。


  所以,立馬就有人跳出來高叫符合:“老伍說得對。張統領,俺們都聽你的。你就說吧。”


  由俺升級到俺們


  在坐的眾人有人撇嘴:誰跟你俺們?

  你隻是你。你認張宗諤是大當家,老子可不認。老子手下的弟兄最多,勢力最大,老子才最應該是這的大當家的,以前隻是相安無事沒動手搶罷啦


  這一類的人還不是一個兩個。


  有不少人是自覺牛逼的,並不肯低頭作小真的認張宗諤為主聽張宗諤的隨意調遣。


  這些情況,張宗諤對照以前的觀察分析了解,此刻都能一一悄然記在心裏。


  他心中冷笑:蠢貨!就你們這樣的既打不過我也沒我聰明的,也敢對我托大?

  以前,老子不較真管著你們是為了穩定這裏盡快聚起人手。現在,機會來了,敢不尊敬老子敢不認老子為主的,那你可就快活到頭了。


  老子能借刀殺人把你們全做掉,把這的人手全集中到老子的手裏


  他不動聲色的大手一擺:“肅靜。弟兄們請肅靜。聽我說幾句。”


  接下來,他就把自己派人在外一直秘密偵察了解到的天下形勢簡單說了一下。


  這些實際已經是反賊暴徒的各部頭領,很多人限於這裏幾與世隔絕的生活,對外界鬧得正熱烈的抗稅起義風暴還一無所知,聽張宗諤一說,不禁駭然、愕然或驚喜什麽的,情緒反應強烈。


  “弟兄們,外麵已經鬧翻天了。各地百姓都在抗稅甚至造反。


  朝廷最依仗的馬軍已經在前兩輪鎮壓起義時喪失慘重,有的是被起義軍英勇打死了,其他的是一看造反的人太多了,人山人海的論十萬百萬的反呐,看到了形勢不妙就叛國逃跑了,投的是突然摻和進來的大理國另求了前程。


  僅僅這兩輪追剿,朝廷共折掉了十二萬騎兵和眾多能打打仗的大將。


  聽說,連西北邊軍也叛國投了大理近萬騎兵。那也是邊軍中最精銳的人手。


  如今,朝廷的戰馬騎兵數量大減,再沒那麽雄厚無敵的騎兵力量了,鎮國京軍更慘,慘到騎兵隻剩下一兩萬人馬,還是最差勁的湊合當京騎的,聽說步軍也損失慘重,去剿殺起義卻趁機叛國而去的步軍也全是禁軍最精銳的部隊,一下子就叛走了數萬,京城步軍精銳也幹淨了。”


  眾頭領一聽這個頓時就炸了,議論聲,叫囂聲、嘲笑狂笑聲一個個的都精神空前大振。


  “弟兄們,咱們的機會到啦。”


  張宗諤振臂揚聲大吼著:“朝廷這下子是兵力虛透了,卻還得應對天下的起義浪潮。”


  “如今,幾乎滿天下的人都在造反,江南、淮河兩岸、天子之都治下的河南,還有山西河北,都在鬧呐。堪稱是遍地狼煙,而且一處處的起義剛被官兵疲於奔命的跑去打擊了,官兵一離眼就轉眼又聚起勢力接著大鬧起來。起義,打不盡撲不完的。朝廷唯一能動用的兵力卻也隻有京畿禁軍,可是就剩下的那麽點兵力哪鎮壓得過來?


  狗皇帝狗朝廷嚇急眼了,拚命動作,卻也隻能抽調太有限的騎兵步軍水軍離京鎮壓對京畿最有威脅的淮南河南的起義,對別處的起義隻能幹瞪眼企求當地官府能收拾好。


  現在全國隻差山東這鬧起來。


  山東這還沒鬧起來,某分析是有梁山泊與二龍山兩大寇在,鎮的山東官府不敢象別處的官府那樣太貪婪放肆借夏稅搜刮逼迫百姓紅眼。但隻海盜要的對百姓就夠沉重的,山東百姓心中已經對朝廷心生大怨憤。朝廷卻肯定還得再強征一些。山東的百姓也得反,隻是在醞釀中還沒暴。


  宋王朝人心盡失,眼看著就倒了,連軍隊都軍心浮動都想著叛國投大理去,狗皇帝鎮壓起義極擔心這次派出去的人馬又全部叛國了,天天縮宮裏嚇得要死,朝廷還有什麽可依仗的?

  弟兄們,這就是咱們的機會啊。


  咱們這有數萬條好漢,並且進行了軍事訓練,不象別處百姓那樣純粹是憤然無奈下倉促起義,咱們才是最有起義條件和實力的。現在隻要咱們帶頭一反,那,整個山東就全起來了。朝廷卻沒兵能調來打咱們。就算能調點兵來。咱們還可以借助二龍山或梁山趙小二的勢力”


  在張宗諤的有意誇張欺騙蠱惑下,在場的各部頭領無論是什麽人都不禁獸血沸騰心動了


  有人高興得瘋了一樣大叫:“這不是和前兩年的海盜災一樣勢不可擋嗎?”


  “是啊。全國都鬧起來了。這麽大的風潮不弱於海盜災,本就弱弱的朝廷哪能經得住這折騰?這回一折騰,指定倒定了。那些狗官也該倒黴了,得意作孽享受這麽久,該倒台死幹淨了。輪也輪得咱們這樣的英雄豪傑起來當官掌權快活快活了”


  “咱們弟兄怎麽就不能開國當官也榮華富貴?至少也能象上次那樣發個國難大財。這回可沒海盜刮咱們。朝廷也盤剝不到咱們。鬧稍好點,咱們也能田虎王慶那樣在山東建個齊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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