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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節漩渦10

  滄趙家族如此完美卻如此淒慘謝幕,滄趙唯一的幸存子弟趙嶽又是如此年輕卻英明強大無匹,能救世的文成侯不在了,卻還有趙二哥能拯救大家,是大家唯一可寄托的希望,這些太強烈的對比與實利對梁山斥侯來說就會產生一種無聲無形的教育與促進,更多了追隨的勇氣和決心。


  來梁山泊求助的濟州人此時對趙嶽也有類似的認知,認定趙嶽會救。


  理直氣壯闖去,他們卻最終都沒能闖到泊邊。


  從濟州通往梁山泊的這條山野林間路最寬處有幾十米,最窄處至少能通行一輛那種四貨車。歲月如悲歌,路如今荒廢了,盡管當初人走得太多,路麵壓得太結實太硬,但,以野草的頑強,仍然把路麵布上了斷斷續續的碧綠,在路上一處處一叢叢的挺立在那成了阻礙甚至威脅。


  路上草叢中有咬人毒蛇,也有凶悍野豬群或虎豹什麽的猛然竄出來,這已經夠危險夠讓這些缺乏自保能力的求救者難挨了,這些人萬沒想到自己認定的會應求者卻完全和想像的不一樣。


  去梁山泊的道路被梁山人卡住了。


  路邊的樹林中常常會直接射出利箭傷人,然後是厲喝:立即滾出去,梁山禁地禁止闖入。


  求救者看不到人到底在哪裏又是什麽樣自然不甘心就這麽退走,各種說法和表演上演了,但,無論怎樣流淚哀求怎樣下跪,換來的也隻是更冷漠的厲喝驅趕,耍賴搞事的甚至會被射殺。


  有智慧老者哭倒在地,拍著地大叫:“滄趙家族何等仁慈?老夫不信普濟郎趙大王會如此冷漠不管俺們百姓的死活。你是什麽人?為何阻攔我們去見普濟大王?見到大王,他定會救我們放我們過去。他一定會答應的。你敢欺負阻攔我們,小心讓普濟大王知道了懲罰你”


  這種手段一般都是最好使的,但總有不一般不好使的時候。


  隱藏林中的斥侯軍,任務就是斷絕外界對梁山泊邊情況的刺探和獲知。


  軍令如山,軍法無情。


  他們決不會因為老者的出彩表演就會感動心軟,也不耐煩糾纏,當即就是一箭奪命。老者死得滿臉難以置信。其他人則驚恐,抹頭就逃再不敢糾纏和抱有我就是能賴定好人的幻想了。


  遭到肆意殺害和驅趕,這還不算,在倉皇逃跑中還會遭到厲聲辱罵指責:這時候想起俺們大王了?早前不是冷漠幸災樂禍得挺痛快?你們不仁卻想著別人報以義?當就該你們無良快活啊

  趙小二竟然不救我們?

  這個畜生活該他家滅了族

  趙公子趙大王轉眼就成了趙老二、畜生。就是這麽轉變得快。就是這麽現實。


  濟州人不憤恨流寇,不憤恨隻管收錢收稅卻不保護他們的官府,倒是恨趙嶽恨得咬牙切齒,但這種恨自然毫無意義。遠在梁山泊中的趙嶽既聽不見,也不屑留心。


  本就是要借亂世凶險與戰爭的血腥教訓這些人的。


  濟州人事實上也無心在嘴上多痛快。


  沒時間了。


  唯一最近便最靠譜的生路,沒了,竟然走不通?隻能趕緊另想逃生路。


  那隻能往別的州府跑了。


  南邊就不錯。


  那邊離京城近,還是軍州,應該可以避難。


  可是,流寇比他們更有先見之明,從曆次洗劫州府中早吸取了教訓,懂得防止百姓逃走,並且有經驗。狡詐歹毒的張宗諤特意派得力的心腹引軍提前摸去濟州堵住了各外逃的交通要道。


  這下完蛋了。


  百姓外逃都是拉著糧食家當逃的。


  到了外地也必須有吃有喝的呀。不可能丟下活命的東西,圖輕快方便逃走。那樣逃走了也九成得是餓死途中或客死它鄉。


  另外,現在田地中可沒有吃的能“借用”了,玉米豆子、土豆還隻是綠苗。地瓜,隻有葉子可吃。指望外地官府或百姓肯救助,那是瞎想。濟州百姓自己想想自己對外地逃難來的人會是什麽惡劣態度也知道企求外地人給吃的,遭遇的隻會是冷漠白眼與幸災樂禍的嘲笑。


  拉著板車就不能走人走都難通行的荒野小路。大路堵住了,也就無法拉著家當外逃了。


  被狡猾的流寇截到的人,家當全都沒收了,人,稍有不樂意就會遭到凶殘屠殺。不想死,隻能老實低頭被席卷為流寇外圍成員,也成了賊寇。


  在積極投靠的濟州強徒的協助下,張宗諤部極漂亮及時地完成了濟州封鎖。


  有幸運逃出去的,但無論是藏了家當輕快走的,還是拉著家當的,在外地全遭到另一種凶險——趁機發國難財的當地所謂遵紀守法並不鬧起義的百姓良民團夥各種殺搶,甚至能以抓殺流寇奸細的正當名義光明正大地搞行凶搶劫,還能得到當地官府的誇獎甚至獎賞上報朝廷表功。


  這就是亂世。


  天下皆惡。


  這時期,百姓外逃根本是沒活路的。沒鬧流寇,也有一夥夥人趁機幹著殺人搶劫發財勾當。


  這本就是金軍殺入中原的災難預演。


  也不是不想當賊就此就沒活路了,隻需要團結起來反抗流寇就能闖出生路保住財產。


  一心當流寇享受殺人搶掠痛快的人終歸是少數。


  都一樣是刁民,不願反的人多一方總是能打得過造反的人少的。可惜,儒教百姓一遇到戰亂災難,總是想著別人保護,由別人去犧牲頂災,懦弱自私,不是遊牧民族那樣靠自己奮勇自衛。


  愛因斯坦當年來中國,對中國人的評價很不好,視為愚昧種族麻木行屍走肉,但真評價錯了嗎?這在當時可不算過分的評價。那時,外國人,尤其是西方人根本不把中國人當人看

  後世的我們為此氣憤,這是我們覺醒了,而且國家興盛強大了當時的百姓對外國人如此輕蔑自己卻是絕大多數是毫無感覺的。哪會有什麽悲憤感觸。你不要根據電視劇中的做判斷,那是演戲,從現代人的素質與視角編的專家對古人的評價也不一定是真的,現實教育的需要。


  幹活,努力有飯吃活著,這才是那時百姓關心的。


  尊嚴?


  那是什麽?有過嗎?有什麽用?能賣了換到錢糧榮華富貴嗎?能,那就換了。


  宋代人也是如此,而且比近代更缺乏國家民族概念,更不在乎也更藐視別人的生死。


  濟州城。


  兵馬都監賀剛在北城頭上瞅著地平線上慢慢湧現的漫長黑影,他隻初步看到這個,心已經驚了,握著刀柄的手下意識握得死緊。


  他知道,流寇一來就必定是鋪天蓋地。一場惡戰再所難免,避無可避,逃無處可逃


  他的部下瞅著遍地黑水一樣慢慢圍湧過來的流寇,也不禁個個倒吸口涼氣,之前跟著不斷鼓吹的賀剛有的自大驕橫自信之氣頓時流逝了至少一半:這尼媽的隻用屍體硬埋也能埋死咱們


  而另兩麵城處,負責把守的原濟州軍瞅著“黑水”漫山遍野漫過來,也臉驚變色,麵麵相覷後,都從對方的眼神中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跑吧。現在就得跑。稍一晚了就堵這走不了了


  賀剛為了保證自己帶來的部隊的純粹,並沒把濟州軍拆散編入自己的部隊監控訓練起來,但大戰來臨之際,他也不會真放心這些本不是他的部下的軍隊真能象平日裏表現的那樣老實聽話地服從他的命令堅守城池,所以派了督戰官在盯著這兩處城防。


  原濟州軍如今的老大指著城外遠方漫來的“黑水”,對盯在他身邊的督戰官感歎著罵道:“敢對抗官軍的流寇賊眾腿子特媽的還真是多呀”


  他的話和動作吸引了督戰官——賀剛的心腹的注意力,他的另一隻手卻持著一把尖刀猛地一刀捅進督戰官的腹部,又凶狠斜上往心口處一挑,督戰官愕然間當即斃命。


  與此同時,此將的親兵也猛然動手了,把督戰官帶的十幾個部下轉眼砍殺幹淨。


  “開城,咱們按計劃的那樣合力一處拚死也要殺出去。”


  這位老大看到守另一麵城的老部下已經幹掉了督戰隊悄悄跑過來了,當即沉聲說到。


  老濟州軍果斷背棄了身為官軍應負的神聖職責,棄城跑了,按既定方向,暴發出全部勇氣,以瘋狂戰鬥力衝向漫過來的似乎無邊無際的流寇大軍,老大催馬帶頭殺在最前


  主持攻打濟州城的主將仍然是張宗諤本人。


  他在鄆州已經經曆了一次守軍突然棄城突圍的事,對官軍此行已有所防範,但卻也萬萬沒想到,這還沒圍到城前呢,還沒展開攻城血戰呢,守城官軍竟然就已經放棄守城想殺出去逃走。


  他此刻也並不在這一麵。


  負責這麵圍攻的賊將遠遠看到有大隊官兵突然衝出城來,還以為是官軍采取了主動出擊,他很驚訝,這還是頭一遭遇到官軍如此驍勇敢戰敢出城迎戰,有些措手不及。


  賊眾,尤其是被驅趕在最前麵充當炮灰的新的被席卷者,更是毫無防備,被凶悍如瘋了一樣迅猛撲來的數千官軍衝了個猝不及防,被轉瞬殺得死傷慘重,也被猛然降臨的血腥凶險廝殺嚇壞了,炮灰群頓時就亂了,根本阻擋不住,不會打仗,也無意識阻擋,隻知驚叫著亂避亂逃,亂成一團糟糕,失去理智,個個猛然丟了魂一樣,這時候誰也沒能力喚回炮灰們的理智與秩序,更沒人能有效組織起反擊。數量最龐大的炮灰群一亂竄,結果反成了衝擊後麵的督戰流寇軍的隊伍


  被二十幾萬人圍上來,麵對至少六七萬的流寇人群,濟州軍這兩千多點兵力竟然殺了出去,而且是很迅速地就殺出去了,然後,流寇才反應過來了,開始追殺,但他們還是成功跑了。熟悉地形啊,這不是初來乍到的外地流寇主力能比的,而且他們早有計劃早準備好了怎麽甩開追殺溜走。還有個有利因素是,梁山泊被朝廷搞大後,濟州城離梁山泊更近了,一口氣堅持能跑到。


  梁山斥侯軍從望遠鏡裏看著認識的濟州軍老大領著部下逃來而且和主要將領和親兵負責奮勇斷後,他們冷漠的臉上這才露出點柔和,隨後把逃來的官兵引入林中,並組織起反殺追兵。


  那邊廂,

  兵馬都監賀剛還在北城頭上準備迎戰由賊首張宗諤親自統領打來的流寇。


  北麵是能直接跑往梁山泊的方向。流寇在東平府和鄆州都吃過官兵突圍成功逃往梁山泊的虧,因而這次注意了,重點堵住北城,也方便就近助戰東城方向,在北麵的兵力布置的最多,十萬眾,也最精銳,其次是南麵。


  南麵能逃往軍州單州,也就是賀剛調任濟州前任職的那地方。


  賀剛眼看著似乎無邊無際的賊眾漫過來,他知道隻怕凶多吉少,卻還故作輕鬆地笑指城外對部下官兵道:“你們看看,這些賊子泥腿子草芥象不象是隨便踩死的螞蟻?哈哈”


  如此說,他是想給部下打氣,挑起部下對流寇的輕蔑心,也就敢戰。可惜,官兵們卻並未露出輕鬆點,更沒有響起會心的哄笑,瞅著城外越逼越近的賊群反而神色越發緊張不安。


  螞蟻?


  螞蟻太多了也能咬死象啊!賊寇,怎麽也是人,無邊無沿的,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人的


  賀剛討了個沒趣,尷尬地收了故作驍勇豪爽的幹笑聲,心中正惱怒,這時,有人在城上也打馬如飛狂奔而來。


  賀剛尋聲望過去,不禁大怒:“什麽時候城道上也可以縱馬了?你這是想挑釁本官的軍威破壞城防嗎?”


  正待發怒殺人,那馬已來到了近前,馬上騎士是個校將,不及下馬就急聲叫道:“大人,不好啦,濟州軍跑啦——”


  這人的話明顯有語病。


  什麽叫濟州軍跑了?大家不都在這城上堅守


  但賀剛聽得明白。


  他的腦子轟的一下子,紅潤的臉色變得煞白,雄壯的身子都一晃,險些當場暈倒,張嘴想說什麽,竟然失了聲,嘴唇蠕動著卻什麽也沒說出來。反倒是他身邊的一部將驚駭道:“你說什麽?你是說那些兔崽子竟敢棄守城職責不顧直接開城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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