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喪家之犬
推薦信一事，讓我深深地體會到了人心的險惡。俗話說人不為已，天誅地滅。便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拿無數人的利益做籌碼，似乎就顯得太過極
端了。
但實際上，作為一名實習幹部，我隻有被動挨打的份兒。我還有什麽資格還擊？我隻能逆來順受，等待著自己被淹沒在時空隧道之中。接下來的
日子，我幾乎是無所事事。盡管教導員仍然不遺餘力地向我擺明立場，要聯合我抗擊曹隊長的霸權統治。但是我已經沒有任何興致去用胳膊強擰
大腿了。更何況，事情無論怎樣進展，都是教導員得利，而我也許會被他再一次卸磨殺驢。
在某些程度上來講，中隊的格局再一次發生了翻天覆地地變化，經過教導員不懈的努力，二中隊的兩大派係形成的更加鮮明。陳派和曹派，如同
兩股潛伏在中隊的黑社會，明爭暗鬥，無時無刻不在進行。
我沒想到，會造成這種局麵。更不會想到，自己當初隻不過是擦燃了一根火柴，到如今，卻燃起了整片森林。無可否認，教導員在爭名逐利方麵
的才華，僅僅用了不到幾個月的工夫，他便與中隊長平分天下。以往開會的時候，曹隊長總是自詡老大，教導員一直是作為他的陪襯。但現在每
次開會，曹隊長的態度逐漸得到了改變，他開始接受教導員與自己平起平坐的現實。而實際上，二位主官的明爭暗鬥，卻讓全中隊上下形成了一
種安定、祥和的氛圍。為了鞏固自身實力，拉攏民心，二位主官都相繼出台了一些親民政策規定，原來並不開放的電腦室，得到了開放；原來周
六周日大搞衛生的傳統，得到了顛覆，戰士們可以真正享受到周末休班的樂趣；更難能可貴的是，曹隊長在這次鬥爭中，也充分地感覺到了自己
工作中的不足，蠻橫粗暴的性格有所收斂，加班訓練時間減少，對我的專政和報複也幾乎偃旗息鼓。
因此盡管中隊上下還存在競爭，存在曹、陳兩股勢力的抗衡，卻無法阻止中隊穩定、祥和局麵的產生。廣大戰士的確從中得到了實惠，甚至是利
益。
時間上溯到一周之後，特衛局下達通知，突然要求二十五名警衛隊預選隊員，到局裏開會。
四大隊派了一輛北京吉普車，將我送到特衛局。
我們二十五人圍成一圈兒，先是由副局長秘書跟我們聊了一下家常，等待重要領導宣布重要事宜。
有幾名預選隊員想從副局長秘書口中提前探知消息，副局長秘書卻一直守口如瓶。
大約十分鍾後，一位中尉推門而入。眾人一齊望去，不由得吃了一驚。
竟然是A首長辦公室秘書，孫玉海。
他來幹什麽？
副局長秘書親自站起來迎接，扶著孫玉海的肩膀坐了下來。
我皺眉望著孫玉海，學員隊的往事再次湧上心頭。那首小詩，永遠是我心裏無法逾越的痛楚。僅憑一首小詩，孫玉海便被富麗堂皇地分配到了A
辦，而我卻被發配到了基層；也僅憑一首小詩，孫玉海現在竟然一躍成了中尉，而我卻隻是一名實習學員。這種巨大的落差，讓我心裏很不是滋
味兒。當初孫玉海在學員隊的訓練成績並不突出，說話做事甚至還有娘娘腔的嫌疑。但卻憑借一首小詩，徹底地改變了自己的命運。我李正一直
刻苦訓練，忘我工作，卻最終落得個這樣的下場。在某些程度上來講，倘若我這次能夠進得了警衛隊，那麽也許我能勝孫玉海一籌。畢竟，首長
辦公室工作人員更接近於文職，警衛處參謀、秘書則屬於武將。警衛參謀、警衛秘書直接隨衛首長，因此比辦公室工作人員，更具震撼力和影響
力。
但是眼下，因為推薦信一事，我已經不敢對警衛隊抱有太大的希望，隻能隨波逐流，任由命運安排了。
我們本以為孫玉海是首長派下來視察選拔工作的，卻沒想到，他是與我們來分粥的。副局長秘書洋洋灑灑地做了一個介紹：這位是A辦孫秘書，
可能在坐有不少同誌認識他。孫秘書很有傳奇色彩啊，當時A首長到學員隊視察，孫秘書因為一首題詩，被挑進了A辦工作。孫秘書在政治方麵，
很值得我們大家學習……
孫玉海打斷副局長秘書的話：那些事，就不要提了。提正題。
副局長秘書微微地點了點頭：其實孫秘書過來，和我們一樣，將要進入警衛隊進行為期二至三年的特殊訓練……
什麽？
聞聽此言，諸位預選隊員馬上繃緊了臉色，幾乎是群起而攻之。預選隊員陳得坤站起來道：這不公平。孫秘書沒有經過任何選拔，任何考核，就
能直接進入警衛隊。憑什麽？我們在座的各位同誌，都是曆經了多少個回合的戰鬥才生存下來的。這絕對不公平！
預選隊員喬方倫也跟著道：如果警衛隊選人也可以這麽隨便的話，那還有意義嗎？我們一路走來，曆經了多少艱辛困苦。我們是一步一步邁著帶
血的腳印，從起點走過來的。但他孫秘書，卻憑什麽直接站在了終點上！
其他預選隊員也跟著附和：對對對。憑什麽，憑什麽他就能開小灶，我們不服……
孫玉海臉上明顯綻放出一絲尷尬，他將目光投向副局長秘書。副局長秘書輕咳了一聲，拍了拍桌麵提高音量道：大家靜一靜。
待現場安靜了一些後，副局長秘書伸出一根手指頭，在空中一揮，接著道：就憑他是A辦的秘書！就憑他是A首長身邊的可靠的人！我告訴你們，
你們有意見也沒有用，孫秘書是A首長親自點的將，由不得你們不服！
此言一出，大家都不敢再有異議。但是每個人心裏，都憋著一股子火氣，沒處發泄。
副局長秘書隨後道：所以說我希望咱們大家能夠和平共處，互相幫助。從今天開始……
他話沒說完，隻聽門咯吱一聲響，付副局長拿著一份文件走了進來。副局長秘書止住後文，上前接迎。全體預選隊員紛紛站起來問好，唯獨孫玉
海屁股像是被粘在了椅子上，半天才懶懶散散地搖晃著身體站了起來。
付副局長皺眉瞧了一眼孫玉海，馬上用一副帶刺的目光射向他的秘書：這是怎麽安排的？
副局長秘書略顯緊張地道：今天順便帶著孫秘書過來跟大家見個麵兒。事情已經到了現在這個階段，我覺得……
付副局長打斷他的話：荒唐！你向我請示了沒有，就私自作主？
副局長支吾：這-——
孫玉海突然反問了一句：付局長的意思是，我今天不該出現在這裏？
所有人都很震驚，孫玉海的語氣竟是那般不友好。按理說，付副局長是將軍，他隻不過是一名小小的中尉，但是說起話來，卻是字字帶刺。這也
難怪，孫玉海現在是A辦的人，仗著A首長的關照，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裏。
付副局長顯然是十分不悅，他盯著孫玉海道：你的確不應該在這種場合出現在這裏！在沒進警衛隊之前，你的工作還要繼續做好。
孫玉海道：不勞付局長費心，我的工作我自會統籌好。但是我總覺得付局長您，好像今天專門針對我，是不是？
副局長秘書見此情景，趕快上前規勸孫玉海嘴上留情。但孫玉海仗著是A辦的人，口無遮攔，仿佛根本不把付副局長放在眼裏。其實在特衛局，
很多首長或者領導身邊的人，都喜歡狐假虎威，狗仗人勢。哪怕是首長身邊一名小小的公務員，說話底氣甚至也要比基層的一個團長更足。就拿
呂向軍來說，他一直是這方麵的傑出代表。自從自己進了首長處，那簡直是天天橫著走，目空一切。但是話又說回來，呂向軍屌，有他屌的資本
，他的警衛能力和散打搏擊，一直在特衛局無人超越，也的確曾經為國家為特衛局爭取到了不少榮耀。但他孫玉海隻不過是憑借一首小詩，僥幸
被挑進了A首長辦公室，他有什麽資本如此霸道？
付副局長顯然被孫玉海激怒了，他將手中的文件遞給秘書，衝孫玉海道：孫秘書我告訴你，你這次進警衛隊，並不是進了保險箱。你信不信，我
一句話，就能讓你竹籃打水一場空？年輕人，做人得低調。
孫玉海冷哼哼地笑道：那得看A首長答不答應。付局長，特衛局，您一手遮不了天！
付副局長氣的直咳嗽起來，副局長秘書原地抓狂，卻不知如何協理此事。二十幾名預選隊員，親眼目睹了孫玉海的輕狂與傲慢，個個氣的咬牙切
齒，卻又不敢主動得罪。眼見著氣氛僵了下來，我忍不住向前跨出一步，指著孫玉海罵道：孫玉海你他媽的以為自己上天了是不是？你屌什麽屌
？別以為你在A辦，付局長就辦不了你！
孫玉海沒想到我敢指著鼻子罵他，不由得勃然大怒：李正你是哪山蹦出來的猴子？照照鏡子先，你沒資格跟我說話！你這隻過喪家犬！
我上前就要抓孫玉海的衣領，付副局長衝我一揮手，厲聲道：李正你給我站一邊去，這裏沒你的事！
我乖乖地站到了旁邊。
付副局長扭頭衝秘書道：送客！
副局長秘書走到孫玉海跟前，極不自然地伸出一隻手：孫秘書，我送你。
孫玉海冷哼了一聲，一甩膀子走出了會議室。
付副局長坐到座位上，一揮手讓諸位預選隊員坐下，情不自禁地罵了起來：沒教養！我不信治不了你一個小小的孫玉海！
他有些失態，但是情有可原。在座的二十幾名年輕幹部，都對孫玉海的蠻橫無理，相當氣憤。
副局長秘書不一會兒工夫返了回來，將手中的文件遞給付副局長。付副局長將戰火燒到了他的身上：你也糊塗！沒事兒你請他過來幹什麽，你看
看他那樣兒，比局長架子都大！我告訴你，以後他再過來，要向我提前匯報！
副局長秘書嚇的臉色通紅，冷汗溢出，連連點頭。
付副局長揮手讓秘書退下，然後抖了抖了手上的文件，正要說話，卻發現二十幾名預選學員無精打采，士氣低沉。不由得微微一皺眉，重新擱下
文件，一伸手指向我：李正，指揮唱首歌，先！振作一下！
我站起來，擺好指揮姿勢，起頭唱了一首《嚴守紀律歌》。
完之後，付副局長說歌唱的還算響亮。他抬腕兒看了一下時間，重新拿起文件：今天，有件事情必須要跟大家交待一下，大家回去做好準備。
眾人疑惑地望著付副局長，等待他揭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