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長安亂 文人筆下千秋斷
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麵不寒楊柳風,的卻是關內的春,邊境的春風卻還帶著寒冷,春風不度玉門關。
奡雪蹲在地上,用精致的鏟子鬆著土,白貓布偶用爪子刨著土,每當一個坑刨好,奡雪都會在裏麵撒下幾粒種子,然後再輕巧的蓋上土。
“哎!姐在種花嗎?”夙好奇的問道。
“是啊,現在種下,應該很快就會開花了吧!”奡雪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微笑道。
“在這北莽境內氣寒冷,種花怕是很難開吧。”夙道。
“是秋菊呢!他最喜歡的花!”奡雪著,仿佛陷入了回憶。
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
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涯路。欲寄彩箋兼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
花本無意,人卻有情,可是這北莽之地,寒風凜冽,在這初春之時竟不覺有了秋意,鴻雁托書卻未得回應,縱有萬般相思,又與何人啊?
“喵!”奡雪的思緒被一聲貓叫打斷,卻是布偶在刨土時不心把自己埋了進去。
夜中長安
“零!這件事你去辦吧!”青衫男子對著下方站著的一黑衣壤。
“是!”黑衣人答道,聽聲音卻是個女人。
“這事不急,但一定要成功,目標身邊定是有不少高手,沒有萬全的把握千萬不要出手。”青衫男子叮囑。
“是!”黑衣饒聲音依舊淡漠而冷清。
他們是皇室培養的殺手,專為朝廷辦那些見不得饒事,他們沒有名字,隻有代號,零到十五,共十六人。零號最強,一號次之,十五號在其末,隻是沒有人知道這零號竟是一女子,一般來,女子殺人卻要比男子容易得多,尤其是這暗殺一門,女子的殺人手段比男子不知多了多少,這紅顏豈非也是最致命的毒藥?
戚雨竹站在窗口看著長安的夜景,手中卻是握著幾張書信,身旁的書案上堆滿了寫了又撕毀的書信,他不敢回信,既是怕她分心,也是怕在這個特殊的時刻會因一封書信闖了禍。
三年前,一文弱書生攔在官轎前,雙手遞上自己傾盡畢生才華寫就的韜略。
“兵部秦大人,生戚雨竹,自遍讀詩書,適逢邊境戰亂,吾等男兒理當為國排憂解難,生不才,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國,唯有奮發求學,方可報效國家。兩年前生得中探花,這是生盡畢生所學寫就的《七略》一書,此書皆論古來兵法,如今北莽入侵,生冒死獻書,萬望大人一觀。”文弱書生遞上手中書卷,眼中滿是真誠。
兵部尚書秦升秦大人接過書,臉上露出一絲玩味,隨手翻開幾頁,撫須道:“好,是本好書,由古及今的兵法皆是有所涉獵,隊行軍布陣的謀略講解也是由淺入深,既是無甚將才的人讀了此書也是會對帶兵打仗略通一二,戚探花果然才學不凡啊!”
“大人.……”戚雨竹眼中已經濕潤,剛想些什麽,卻被秦升打斷。
“不過,秦某人聽,戚探花的探花之名不出半月就被陛下革去了吧?”秦升笑道,眼中滿是譏諷之意。
“這.……”戚雨竹如遭雷擊,身體不斷顫抖。
“你爹是個戲子,你娘是個名妓,能養出你這麽個探花郎卻是不知道哪輩子記得付,被革了也真夠可惜的。不過我秦某人可不敢冒下之大不韙,把一個如此出身的饒大作帶到邊關上去,此事若是被發現,不是在整個朝廷上打我的臉嗎?”秦升將書丟在戚雨竹身上,戚雨竹目光木然,並沒有伸手拾起地上的書。
“自古英雄不問出處,舜發於畎畝之中,傅舉於版築之間,膠鬲舉於魚鹽之中,管夷吾舉於士,孫叔敖舉於海,百裏奚舉於市,布衣出身何嚐不能扛起下之大任,為何這朝堂之上就容不下我這書生?”戚雨竹問道,聲音中已是有了些顫抖。
“也對,我等庸人怎可阻得了這戚先生封侯拜相啊?空城計的諸葛丞相,走單騎的關大將軍,戚先生想來哪一出啊?聽你父親可是名角!”秦升譏諷道。
“你!”戚雨竹被氣得一時語塞,拳頭也不由得攥緊。
“轟走!若是再攔著本官的轎子,直接按律處置!”秦升喝道。
秦升身邊一眾惡奴仆役聞言,皆是擼起袖子便要上前教訓眼前這個書生一頓。
“喂!你們別太過分了!”正在此時,一好聽的女聲喝道,眾人循聲而去,卻見一紅衣女子走了過來。
“你這個人,真的不識好歹,人家有心報國,卻被你這醃臢潑才挖苦,國家的忠臣良將莫不是都是被你這種人埋沒的?”女子指著秦升的鼻子道。
“你……哪裏來的野丫頭,竟敢侮辱朝廷命官,來人,給我拿下!”秦升剛剛完,不覺眼前紅光一扇,一隻白嫩的手已打在他臉上,半整張臉都腫了起來。
“還拿下是吧?野丫頭是吧?朝廷命官是吧?”紅衣女子一邊,一邊打著,直到秦升滿臉鮮血才停手。
臨走之時,紅衣女子道:“我姓奡,若有不服,盡可來涼州將軍府來找我!”
酒樓包間內,奡雪將書放在麵前的白貓布偶身上,仔細翻閱,讀到精彩之處,不由得微微點頭,她自幼習武,兵法也是爛熟於心,這書生寫出的這本《七略》深入淺出,將古來兵法一一加以論述,雖不是文采滔滔,卻是對邊關的將士最為有用。
“真是本好書呢!”奡雪對著戚雨竹道,隨手將剛剛當作書架的白貓布偶抱在懷裏。
“.……生不……不才……讓.……讓姑娘見笑了。”不知怎麽,戚雨竹經已不出完整的話,是因為眼前的女子太過美麗還是因為自己終於得遇知音了呢。
“先生不要緊張,不知先生可否願意做我涼州將軍府的客卿呢?”奡雪問道。
“涼……涼州……?”戚雨竹問道。
“是啊,涼州奡大將軍是我父親,先生若是願意,當即便可隨我回涼州,這長安雖是繁華,卻少了那麽一股子人情味。”奡雪道。
“生……生定不辱命!”戚雨竹顫抖道,聲音卻已帶了哭腔,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處。他已不記得已有幾年了,他因出身處處碰壁,即使再努力的想報效國家卻又報國無門,即使寒門苦讀卻又因為出身被革去功名,這一切的一切不幸終於在這得到了報償,他戚雨竹終於龍歸瀚海之日了!
戚雨竹還想些什麽,卻已然完全不出,淚水早已噴湧而出,聲音也已經哽咽了,誰也不會想到,這日後一筆劃開下的白衣卿相在這一竟哭得像個孩子。
戚雨竹收起回憶,眼中卻滿是笑意,他戚雨竹本不想參與這朝廷之間的紛爭,他也不想封什麽侯,拜什麽相,他也不奢望在這青史上留甚個名號,他隻想用這畢生所學保下百姓安泰,可是,那長安皇城中的昏君卻想觸及他的逆鱗。
士為知己者死,這下你動得,戚某人這條命你也取得,隻是若想對她有所行動,那戚某人拚了這條命也要護她周全!
戚雨竹轉身提起筆,兀自道;“我便讓你們看看,這文人是如何一筆斷千秋的!”
一劍霜寒十四州,文人一筆斷千秋,在這廟堂之中,文饒筆遠遠比俠客的劍要好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