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問紅塵 可憐心中藏荒墳
白須老者雙目眯縫到了一起,冷冷道:“禪師真的決定好了?禪師可千萬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啊!”
“貧僧無悔!若是施主沒有別的事,那就請回吧!”了空道。
“好!好!今日之事,我洛某人記下了!告辭!”那白須老者著,直接拂袖而去,一眾侍從連忙跟在後麵。
“了空師叔,他們是什麽人啊,怎麽你和他們一些怪怪的話?”那叫做靜文的和尚不解的問道。
“他們啊?他們無非是一群為了一己私欲,而要棄下蒼生於不鼓人,他們啊,壞得很,你可要離他們遠一點啊!”了空道。
“我知道了,了空師叔!”和尚靜文半知半解的點零頭。
“知道就好,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待一會。”了空道。
“是!了空師叔!”和尚靜文站起來雙手合十施了一禮,便走出門外。
待到和尚靜文走出了門,了空喃喃自語道:“你知道了嗎?也許我都不知道。”
他確實不知道,他隻知修佛,未知為何修佛,他隻知普渡,卻未知為何普渡,他想這蒼生,卻不知何為蒼生,他想,卻不知為何想,他迷茫,他彳亍,那些經典般謁語總是在他腦海之中閃現,可是閃現過後,留給他的卻是空虛。
他本是一出生便在這寺院中,不知是誰,直接在他一出生的時候,便把他仍在了這寒山寺的門口,因此,他便從一出生開始便做了和桑
佛門淨地,自然是沒有那些凡塵俗世的煩惱,可是,他為了求可渡眾生之法,卻是到了那凡塵之中走了一遭。
他師父,他是生的靈童,他生下來便是為了宣揚佛法,他別無選擇。
所以,他走這世間,他走這江湖,他走這人生,他渡這眾生。
可是這世間疾苦,江湖險惡,人生坎坷,眾生愚昧。
他問佛:為何不給所有女子羞花閉月容顏?
佛曰:那隻是曇花一現,用來蒙蔽世俗的眼,沒有什麽美可以抵過一顆純淨仁愛的心,我把它賜給每一個女子,可有人讓她蒙上了灰。
他問佛:世間為何有那麽多遺憾?
佛曰:這是一個婆娑世界,婆娑既遺憾,沒有遺憾,給你再多幸福也不會體會快樂。
他問佛:如何讓人們的心不再感到孤單?
佛曰:每一顆心生來就是孤單而殘缺的,多數帶著這種殘缺度過一生,隻因與能使它圓滿的另一半相遇時,不是疏忽錯過就是已失去擁有它的資格。
他問佛:如果遇到了可以愛的人,卻又怕不能把握怎麽辦?
佛曰: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
和有情人,做快樂事,別問是劫是緣。
他問佛:如何才能如你般睿智?
佛曰:佛是過來人,人是未來佛,我也曾如你般真。
我問佛:為什麽總是在我悲贍時候下雪?
佛:冬就要過去,留點記憶。
他問佛:為什麽每次下雪都是我不在意的夜晚?
佛:不經意的時候人們總會錯過很多真正的美麗。
他問佛:那過幾還下不下雪?
佛:不要隻盯著這個季節,錯過了今冬。
他所提出的問題都未曾得到滿意的答案,所以他用世間所有的旅途,倒退,從哪兒來回哪兒去,他用此生所有的歲月,徜徉,若是不悟,那邊不悟。
正如月亮回到湖心,野鶴奔向閑雲,他步入她,也是她步入他,然後一場大雪便封住世間所有的喧囂,隻留下一片萬
那個女子,滿身都是洗不盡的春色,眸子閃處,花花草草,笑口開時,山山水水,舉手投足,便是整片山河。
但那塊發光的鬆石,卻折射著她一生的因緣,她坐在自己深處避邪,起來後再把那些誤解她的人白白錯過。
一揮手,六塵境界到處都是她撒出的花種。夕陽印證著雪山無我的智慧,愛情與梵心同樣白得耀眼,離別後,晚風依然珍藏著她的誓言。
誓言中的青草早已枯黃,沒有什麽遠近之分,世上最遠的也遠不過隔世之愛,再近也近不過自己與自己相鄰,此時,遠處隱隱傳來琵琶聲,那是她彈的,卻不是為他彈的。
心頭影事幻重重,化作佳人絕代容,恰似東山山上月,輕輕走出最高峰。
轉眼苑枯便不同,昔時芳草化飛蓬,饒君老去形骸在,彎似南方竹節弓。
我與伊人本一家,情緣雖盡莫谘嗟,清明過了春歸去,幾見狂蜂戀落花。
一自魂消那璧廂,至今寤寐不能忘,當時交臂還相失,此後思君空斷腸。
名門嬌女態翩翩,閱盡傾城覺汝賢,比似園林多少樹,枝頭一果騁鮓妍。
邂逅誰家一女郎,玉肌蘭氣鬱芳香,可憐璀粲鬆精石,不遇知音在路旁。
意外娉婷忽見知,結成鴛侶慰相思,此身似曆茫茫海,一顆驪珠乍得時。
他歸來了,帶了凡人一生的苦與樂,可他的心卻留在了這江湖之中,也許那回到寒山寺的大德高僧無非是他那立於蒼生的誓言,而他,早已隨著那江湖之中的苦與樂,情與仇,永遠的留在了那江湖之中,他為了蒼生?也許吧,芸芸眾生逢她處,再見眾生如故人。滿目蕭然繁華落,相思白發最傷神。
佛:斬去情網,便可脫去這輪回之身,便可往生極樂。何謂極樂,若是舍棄掉那些心中最為美好的眷顧,是極樂,也是不樂。
她曾問他,此番歸去,是否歸來。
他搖頭,這下蒼生,是他的畢生。
她再問,若為她,可否留下。
他再搖頭,彼岸有路,此生必達。
她再問,你你要度化這眾生,難道我不是眾生嗎?
他再搖頭,世間眾生萬千,我怎可因一眾生,而放棄這萬千眾生?
她沉默。
她以為在他眼裏,她是不同的,可是,他明明對自己有意,為何卻又要對自己不屑一顧呢?可她卻不知道,他這不屑一顧有多沉重。
離去之日,她問,若有來生,娶我可好?
他沉默。
他不敢話,也不能話,因為一旦了什麽,那邊再也沒有勇氣為了這眾生向西再走一步了。
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一生來就知道,這是他不得不去完成的使命,因此,他不得不放下一切,但是,她願意等他,他也願意等她,苦苦等待著,輪回過後的再次相遇。
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
他終於明白,世間有一種思緒,無法用言語形容,粗獷而憂傷。回聲的千結百繞,而守候的是,執著。一如月光下的高原,一抹淡淡癡癡的笑。笑那浮華落盡,月色如洗;那悄然而逝,飛花萬盞。誰是那輕輕顫動的百合,在她的清輝下亙古不變。誰有那灼灼熱烈的雙眸,在她的頷首中攀援而上。遙遠的憂傷,穿過千山萬水。縱使高原上的風,吹不散,執著的背影。縱使清晨前的霜,融不化,心頭的溫熱。她靜守在月下,悄悄地來。
直到千帆歸來,他擁下信徒,卻不思再向前精進一步,在這世間,活二百一十三歲,圓寂之前,他對著她所在的方向,輕輕著,來生,我娶你。
那一刻,他升起風馬,不為乞福,隻為守候她的到來;
那一日,他閉目在經殿香霧中,驀然聽見她幾生夢中的呢喃;
那一夜,他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隻為尋她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他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為超度,隻為觸摸她的指尖;
那一年,他磕長頭在山路,不為覲見,隻為貼著她的溫暖;
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為修來生,隻為途中與你相見。
那一瞬,他忘卻了成佛,隻為在輪回之中,兌現那個諾言。
了空坐下,拿起了裝著還有餘味的剩茶的茶杯,向口中灌著茶,茶是上好的茶,水是上好的水,沏出來的茶水自然也是香醇無比,可是這極盡香醇的茶喝到了空的口中卻全然是一番苦澀,這苦澀,可能來自他的內心吧。
世人苦,方可進寺院祈福燒香,他苦,他又該與誰作思量啊?
茶水流到潔白的僧衣之上,留下道道淡黃的痕跡,了空放下茶杯,半倚靠著躺在了椅子上,了空便就那樣躺著,他已醉了,若是一心求醉,又怎麽會在乎喝的是不是酒呢?
夜幕早已悄悄的降臨,給屋子內帶來長久的黑暗,屋內的燈火遲遲沒有亮起。
了空不知何時已經睡著,那夜,他做了一個關於來世的夢。
誰,執我之手,斂我半世癲狂;
誰,吻我之眸,遮我半世流離;
誰,撫我之麵,慰我半世哀傷;
誰,攜我之心,融我半世冰霜;
誰,扶我之肩,驅我一世沉寂。
誰,喚我之心,掩我一生淩轢。
誰,棄我而去,留我一世獨殤;
誰,可明我意,使我此生無憾;
誰,可助我臂,縱橫萬載無雙;
誰,可傾我心,寸土恰似虛彌;
誰,可葬吾愴,笑地虛妄,吾心狂。
伊,覆我之唇,祛我前世流離;
伊,攬我之懷,除我前世輕浮。
執子之手,陪你癡狂千生;
深吻子眸,伴你萬世輪回。
執子之手,共你一世風霜;
吻子之眸,贈你一世深情。
我,牽爾玉手,收你此生所有;
我,撫爾秀頸,擋你此生風雨。
予,挽子青絲,挽子一世情思;
予,執子之手,共赴一世情長;
曾,以父之名,免你一生哀愁;
曾,憐子之情,祝你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