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無情
承乾宮。
周祈佑聽說盛玖差慕凝將陳氏和盛盈盈丟出長壽宮一事時，才剛散了早朝，回到寢宮之中，正閑來無事，留了徐俊與他對弈！
聽了李維的稟報，他捏著棋子的手，微微停頓了下，俊眉輕攏著，扯唇輕笑了下，眼底神色不明：“昨日才箭射梁沁，今日便又將自己的嫡母和嫡妹丟了出去！那個女人，還真是……仗著皇祖母的寵愛，囂張跋扈的無所忌憚！”
雖然，他早已料到，陳氏和盛盈盈今日之行，不會太順利！
卻不曾想，盛玖竟會如此不管不顧，直接將兩人給丟出了長壽宮！
早前，太皇太後雖然也曾將大長公主丟出長壽宮！
但是說到底，太皇太後是長輩，大長公主是她的女兒，長輩被氣極了，將晚輩丟出去，從禮法上，挑不出毛病，怎麽都說得過去！
沒人敢妄議什麽！
可是盛玖跟陳氏之間的關係，便不可與之同日而語了。
先不說，盛玖比不得太皇太後德高望重，撇去盛盈盈不說，那陳氏可是她的繼母啊！是盛相府的當家夫人！
她身為女兒的，將自己的長輩，如此堂而皇之的丟出長壽宮，此舉……實在是在冒天下之大不韙！
邊上，李維聽了周祈佑的話，不由陪著笑，一臉諂媚道：“現在宮裏的人，都在傳，說太皇太後把盛大小姐，當成是元後娘娘來寵呢！”
聞言，周祈佑的臉色，陡地一沉，捏著棋子的手，也驀地用力：“就她？也配？”
見狀，李維心下咯噔了下，不敢再接話了。
棋盤對麵，徐俊將這一幕，盡收眼底，不禁心思電轉。
片刻之後，他微微抬眸，端詳著周祈佑的神色，低眉輕道：“皇上！不管怎麽說，那陳氏都是盛家大小姐的嫡母，也許咱們可以借著這個機會，讓禦史台那邊……”
“那個女人，既然敢這麽做，就不會忌憚禦史台！”
周祈佑不等徐俊把話說完，便微微挑眉，打斷了徐俊的話！
捏著棋子的手，緩緩卸了力氣，他輕輕的，摩挲著手裏的棋子，眸色幽冷的，對上徐俊的雙眼，微蹙著眉宇，思量深深地說道：“皇祖母既然將墨石令，交給了她，便一定會護她到底！而且那陳氏過去做的那些也確實過分，這件事情雖然乍一聽，都覺得是她的錯！可如果鬧大了，一個弄不好，她就會變成苦主！盛懷也會被皇祖母扣上一頂治家不嚴的帽子，盛懷其人雖然不是個可以成大事的人，卻貴在為人和氣，在文人之中，有些聲望，是眼下最適合坐在丞相之位的人！”
徐俊聞言，心中思緒仍舊在飛轉個不停！
關於周祈佑命陸吏找人之事，他是知道的。
但是不管怎麽說，那邊的人隻要一日沒找到，事情便沒個定數！
而周祈佑如今雖然見不得盛玖的做派，卻又忌憚她手裏的墨石令，想要暫時穩住她！
不，也許他想要順水推舟，先讓盛玖做了他的皇後，再想辦法從她身上下手……
畢竟，太皇太後是塊難啃的骨頭，可是盛玖怎麽也比太皇太後好啃！
想到這些，他微微頷首，凝眸看向周祈佑，輕聲問道：“那皇上的意思是……”
周祈佑神色淡淡的，重新將視線，又落在了棋盤之上，他看都不曾去看身邊的李維，便淡淡吩咐道：“傳朕旨意！讓珍珠再走一趟盛相府！告訴他們……陳氏和盛盈盈不行，那就讓盛懷和他那個不成器的兒子去！”
“奴才這就去傳旨！”
李維應聲，在看了周祈佑一眼後，銜命而去！
在李維離開之後，周祈佑微眯了下眸華，將手裏的棋子落下，英俊的臉龐之上，讓人看不出任何情緒！
徐俊見他落了子，仔細觀察了下棋局，將一早捏在掌心的棋子落下，而後抬眸，沒話找話的，對周祈佑笑著寒暄著：“微臣聽聞，這盛大小姐是個柔弱可欺的，可是如今看來，並不盡然！”
“聽聞？”
周祈佑想起盛玖，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掐著她脖子的時候，她怡然無懼喊著他昏君的倔強模樣，忍不住冷冷哼笑了一聲：“她不過看似弱柳扶風罷了！”
聲落之時，他原本輕抿才薄唇，緩緩的，抿成了一道直線，麵色也漸漸變得冷峻！
那個女人，看似柔弱，實則倔強剛毅，在他麵前，連昏君都敢罵！
柔弱可欺？！
如果長的柔弱，也算柔弱的話，那麽她確實柔弱！
但是可欺……
不存在的！
——
天，陰的越來越沉！
沉到極致，便有雪花，翩然而落。
在珍珠奉命，再入盛相府的時候，齊王府中的聽風閣裏，也迎來了麵若寒霜的大長公主！
堂廳之中，銀碳融融。
周祈宸一襲白衣錦衣，麵如冠玉，正端著一盞清茶，端坐於堂廳主位之上，似是對於大長公主住的到來，一點都不覺意外！
見大長公主進門，他將手裏的茶盞，隨手擱在桌上，起身朝著大長公主揖手一禮：“侄兒不知皇姑母駕到，有失遠迎！”
大長公主聽到周祈宸的話，輕扯了下唇角，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你若真的不知本宮過來，會在堂廳裏幹坐著？”
聞言，周祈宸微微揚眉，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大長公主見他如此，冷冷一哼，兀自落座，抬眸看著他冷道：“雖然上次，你說過沒有事情，讓本宮不要再來你的齊王府，但是經過昨日之事，本宮不來也不行了！”
周祈宸聞言，緩緩將微揚的眉梢落下，語氣淡淡道：“沁兒回府之後，情況應該還好吧？”
“你覺得，她會好嗎？”
大長公主冷哂一笑，蹙眉反問著周祈宸。
聽大長公主如此言語，周祈宸便知梁沁的情況如何了。
昨日那種情況下，是個人都是被嚇個半死！
梁沁自然也不例外！
輕輕的，蹙著眉宇，他微眯著雙眸，看了大長公主一眼，語帶關切的問道：“既是她的情況不好，皇姑母該好生守著她才是，眼下來我這齊王府作甚？”
“沁兒昨日被送回大長公主府後，便一直情緒不好，今日更是發起了高熱……”
梁沁再不好，那也是大長公主的親生女兒，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此時，回想起梁沁現在的情況，大長公主不由緊蹙著眉頭，臉色也跟著難看起來：“從今兒一早，她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嘴裏喊著你的名字！”
周祈宸才剛剛重新端起手邊的茶盞，聽聞大長公主此言，他不禁挑眉看向大長公主，眼底帶著一絲淺顯的笑意，輕聲問道：“所以呢？”
大長公主與他四目相接，緊蹙的眉心，微微動了幾下，沉聲說道：“本宮想要你過府，去看看她！”
聞言，周祈宸不由想起，兩個多月以前，他想要見盛玖一麵，也曾以高熱昏迷，不停的喊著她的名字為借口！
但是當初，盛玖並沒有見他！
時至今日，風水輪流轉，隻不過這高熱昏迷的人，換成了梁沁，而她要見的人，也變成了他！
想到當時，他心心念念，那般折騰自己，盛玖卻仍舊不為所動，他暗暗在心中自嘲一笑，眼底的那絲笑意，頃刻間煙消雲散，而後神色微淡的，問著大長公主：“她嘴裏喊著我的名字，皇姑母便讓我去見她！那麽……在我見過她之後呢？”
大長公主蹙眉，臉色有些難看的躊躇了下，忙道：“你先見她一麵，讓她先把病養好！”
“皇姑母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這種事情，有第一麵，她就會想著第二麵，如此周而複始！沒完沒了！”
周祈宸薄涼一笑，英俊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外露：“這件事情，恕侄兒不能答應，皇姑母請回吧！”
大長公主在來之前，便知以周祈宸的性子，一定會拒絕！
她知道，周祈宸在乎的是什麽，是以在來之前，便已然想好了對策！
眼下，聽出他言語之間的拒絕之意，她的眸色黯淡了一下，很快便又微微深邃了幾分之，緊咬了下朱唇，十分不客氣的，對他說道：“昨日長冬姑姑，將沁兒送回去的時候，已然將事情的大概，跟本宮說清楚了！這件事情，沁兒雖然有錯在先，但是那盛玖行事，未免實在太過分了一些！”
心思深沉如周祈宸，如何能聽不出大長公主的言外之意？！
正因為聽出來了，他素來對大長公主還算和顏悅色的俊臉上，才不由浮現出一絲嘲諷之意：“皇姑母是在拿盛玖威脅侄兒嗎？”
“沒錯！”
周祈宸都這麽說了，大長公主自然也不再藏掖，伸敲了敲椅子把手，陰沉著臉色，直截了當道：“隻要你肯去見沁兒，這件事情本宮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再追究！如若不然，便是有母後護著她，本宮也決不罷休！定要扒下她一層皮來！”
大長公主在說出定要扒下盛玖一層皮的時候，神情狠厲，咬牙切齒的，與她往日溫和慈睦的形象，反差極大！
周祈宸蹙眉，眸色微深的，打量了她片刻，隨即輕輕歎了歎：“兩個多月以前，侄兒也曾以高熱昏迷，不停喊著盛玖的名字為由，想要見上盛玖一麵，可是最後……她拒絕了！”
說到這裏，他滿是自嘲的笑了笑，也伸出手來，不過卻是叩了叩桌麵，然後冷魅無情道：“皇姑母！從那個時候，侄兒跟她便再沒有任何關係了！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您若是舍得大長公主府好不容易得來的未來安寧，大可不必顧忌皇祖母，去扒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