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倒打
盛懷顫顫巍巍的進入寢殿。
一眼望見跪在太皇太後身前低聲啜泣的盛玖，眼皮子猛跳了幾下，心裏就跟吃了黃連一般，苦的不要不要的！
恰逢此時，原本低垂著臻首的盛玖，忽然朝著他望來。
眼看著盛玖雙目含淚，怯生生的樣子，他眸光一滯，旋即眉頭緊皺，眸中光華，如鋒利的刀刃一般，嗖嗖的，朝著盛玖射了過去！
盛玖似是早已料到，他會如此反應。
她的唇角似有似無的，輕勾了勾，但是隻轉瞬之間，便像隻受驚的兔子，整個身子都瑟縮了下，一臉驚惶的，朝著太皇太後所在的方向偎了偎！
太皇太後見狀，眸光泛冷，抬眸掃向盛懷，繼而哂笑著出聲：“盛懷！你好大的膽子！當著哀家和皇帝的麵，竟還敢如此，絲毫不見收斂！”
“微臣不敢！”
太皇太後的話，驚得盛懷心下狠狠的抖了幾抖，連忙撩起長袍，朝著跪落下來！
“哼！”
在盛懷跪落之後，太皇太後看都不看他一眼，隻淡淡揚眉，視線掃過自進門開始，便沉著一張俊臉的周祈佑，對跪在盛玖身後不遠處的莫心吩咐道：“莫心！將今日在芙蓉閣所發生的事情，悉數稟明皇帝，不得有任何隱瞞！”
“是！”
莫心領命，低眉順目的，側了側身，麵向周祈佑所在的方向，然後微微啟唇，從今日陳氏和盛盈盈進宮開始說起！
陳氏和盛盈盈進宮一事，如今已經傳遍了，其實並沒有什麽好說的。
不過在說的時候，她還是著重將陳氏的惡毒後母形象，和她陳氏對盛玖的逼迫，又添上了濃墨厚彩的一筆！
關於陳氏和盛盈盈今日在長壽宮的遭遇，盛懷也隻是從她們母女的哭訴中聽聞的！
此刻，聽莫心所言，陳氏和盛盈盈之所以被逐出長壽宮，根本就是因為陳氏和盛盈盈欺人太甚，而盛玖則成了柔弱可欺，被後母欺負的小可憐兒，最後隨侍在她身側的慕凝，實在看不下去了，忍無可忍，這才擅作主張，將陳氏母女給趕了出去！
他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幾個來回，最後青白交加，好不精彩！
說完了陳氏和盛盈盈的事情，莫心自然該說盛懷的事情了。
語氣微微停頓了一下之後，她抬眸朝著盛懷望了一眼，隨後緊蹙著眉頭，一臉不忿的將盛懷見到盛玖之後的事情，按照早前，她在芙蓉閣所說的那般，當著太皇太後和周祈佑的麵，又重複了一遍！
“不是這樣的！”
如果說，盛懷在聽莫心說過陳氏和盛盈盈一事之後，一時之間有些反應不過來，那麽此刻聽她說完了自己的事情，身為當事人的他，不由猛地抬頭，語氣急切的，求生欲極強的，朝著太皇太後揖手，極力辯解道：“太皇太後明鑒！事情不是這樣的……”
“事情不是這樣的，又是哪樣？”
太皇太後沉聲打斷盛懷急切的辯解，不怒而威道：“你敢說，你那好繼室，還有那繼室所出的女兒，沒有謀害過阿玖，沒有欺辱過她？”
“微臣……”
盛懷抬眸看向太皇太後，卻是張口結舌，無言以對！
這件事情，當初太皇太後已經下令責罰過陳氏，周祈佑那邊，也已經發落過了，他現在如何敢說沒有？！
太皇太後見盛懷無言以對，不由譏笑出聲：“至於你，你這個做父親的，在女兒備受欺淩之時，不曾為女兒主持過一次公道不說，竟然還為了那對母女，對她百般逼迫，痛下狠手！果真是有了後娘，就有後爹！”
“不！”
盛懷誠惶誠恐的搖著頭，張口急辯：“微臣沒有！”
“沒有？”
太皇太後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從主位上颯然起身：“你從芙蓉閣，一路追打阿玖到哀家寢殿門外，乃是哀家親眼所見，你還敢說沒有？你當哀家是瞎了不成？”
“不是！這件事情有誤會！”
盛懷從一開始的時候，便已然亂了分寸，這會兒麵對盛怒的太皇太後，自是百口莫辯！
焦急之下，他的腦門子上，已然滿是冷汗！
目光遊離之間，一眼瞥見盛玖唇角彎彎的，正看著他在笑著，他極怒攻心！
心道既然她如此不服教化，如此坑害於他，他這個做父親的，也沒什麽好心軟的了，他把心一橫，在朝著太皇太後叩首之後，身形一則，又朝著周祈佑所在的方向，重重一叩：“皇上明鑒！微臣家門不幸，教女不嚴，其在府中之時，刁鑽跋扈，不敬主母，不親幼妹，微臣念她是微臣所出，對其百般隱忍維護，寧可看著臣妻和女兒被人誤會，卻不曾為她們說過半句公道話！”
聽到盛懷如此顛倒黑白，盛玖瞳眸一斂，眸光微冷！
緊接著，她便又聽盛懷開口說道：“微臣念及父女之情，卻不想……微臣已然做到如此地步，她竟還心思歹毒，陷害生父！微臣根本不曾對她動手，她臉上的傷，是她自己弄的，是她陷害微臣……微臣懇請皇上明鑒，徹查此事，為微臣做主！”
聲落，他直起身來，又是重重一叩，再抬頭時，伸手指著盛玖沉痛喊道：“皇上！微臣惶恐！小女不服教化，六親不認，心思歹毒，實在不配為後啊！”
盛懷語落之後，周祈佑眉宇一皺，微微抬起了下頷，視線一轉，看向太皇太後！
太皇太後接收到他的視線，本來就不苟言笑的臉上，頓時陰沉無比！
她自然知道，盛玖臉上的傷，是她自己弄的。
不過今兒這鍋，怎麽也得扣到盛懷頭上！
眼下聽到盛懷倒打一耙，說盛玖在盛府之時，便刁鑽跋扈，不敬主母，不親幼妹，她不由嘲諷一笑，高高挑眉，冷眼睨視著盛懷，低低問道：“你說她臉上的傷，是她自己弄的？她是傻了還是還是瘋了，竟然把自己的打成這樣？”
“不！”
盛懷連忙搖頭，說道：“這不是打的，是用了一種藥！”
聞言，太皇太後不禁微眯了眸華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盛懷：“你說她用了藥，那她用了什麽藥？哀家怎麽就沒聽說過，這世上還有一種，用了之後，就給被人掌摑一樣的藥？”
“那藥……”
盛懷抬眸，看向太皇太後，麵色驚惶的，指著莫心說道：“那藥在莫心身上！”
她此言一出，太皇太後微眯的眸華，不禁倏地睜開。
見狀，一直不曾作聲的周祈佑，不禁眸華一轉，也看向莫心！
莫心以前的時候，一直跟隨在殷凰身邊。
對於周祈佑，她自然不會陌生！
過去，她因周祈佑在上位之初，便要立盛家嫡女為後，又不遺餘力的打壓殷家，早已對周祈佑心存芥蒂！
如今，在得知殷凰真正的死因之後，周祈佑即便已然貴為一國之君，但是在莫心的心裏，對他還是十分鄙夷的。
不過這些，在此刻，在周祈佑看向她的時候，她並沒有表現出來！
靜靜的，迎著周祈佑無波無瀾的視線，她眉心輕動，眸色平靜的，沉沉出聲：“奴婢身正不怕影子斜！皇上可以命李維，來搜奴婢的身！”
周祈佑聽聞莫心此言，不禁鳳眸微眯，靜看著莫心，半晌兒不曾作聲！
莫心曾經是殷凰身邊，最得力的人！
對於莫心，他的心情，是十分複雜的。
眼下，莫心既然敢迎著她的視線，讓李維搜身，便意味著李維便是搜了她的身，也一定搜不出任何東西！
莫心見周祈佑半晌不語，默不作聲的，開始泛起了自己身上的袖袋，襟袋！
待她在眾目睽睽之下，將身上可以藏東西的地方，全都翻了個遍之後，冷眼掃過一斂愕然的盛懷，而後清冷一笑，黛眉一斂，便朝著太皇太後叩首說道：“奴婢方才所言，句句屬實，懇請太皇太後，為大小姐做主！”
聞言，盛懷麵色一變，心緒也開始紛亂起來！
方才盛玖在塗藥之後，便喊著救命從芙蓉閣跑出來了。
他清楚的記得，莫心在他前麵，將那隻錦盒，塞進了袖袋之中……
腦海中，不停的嗡嗡作響。
他那紛亂的思緒，轉了又轉，不禁脫口對周祈佑說道：“皇……皇上！定是方才從芙蓉閣過來的時候，莫心將那藥盒丟在了那裏，微臣懇請皇上，速速差人沿路去找……”
太皇太後冷眼，低蔑著盛懷，語氣不善道：“如果沿路找不到，你是不是還要說，那藥盒被哀家藏起來，要搜哀家的長壽宮？”
盛懷一驚，連忙搖頭！
“太皇太後！”
就在盛懷搖頭之時，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不曾出聲的盛玖，也終於在這個時候有了動靜！
隻見她滿懷傷心的，看了盛懷一眼，眼睫毛輕顫了幾顫，不停的掉著眼淚，而後戚然聲道：“太皇太後，既然父親說，臣女臉上的傷，是自己的弄的，就當是臣女自己弄的好了，今日之事，臣女不想追究了，就到此為止吧！隻是……”
她微微仰首，淚眼朦朧的看向太皇太後，在一臉委屈又倔強的，長出了一口氣後，用力抹了把眼淚，哀莫大於心死的，對盛懷淒然一笑，柔弱聲道：“父親顛倒黑白，偏心至此，實在讓臣女心驚！臣女隻求，太皇太後為臣女做主，日後不要讓他，為了他的妻女，再來逼迫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