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四鳥
夜幕，降臨。
將偌大的盛府，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
冬雪，紛落。
齊王府中，聽風閣二樓之中，已然燈火通明。
適逢晚膳之時，周祈宸留了言寧，陪他一起用膳。
窗前的桌子上，擺滿了各色珍饈，美酒佳釀，已然滿盞！
桌前不遠處的，莊嚴正跟周祈宸，稟報著剛剛從宮裏傳出來的消息！
聽完莊嚴的稟報，言寧十分明顯的，驚了一驚！
而後，難掩驚訝的，快速眨巴著自己的小眼睛，看向對麵的周祈宸。
今日的周祈宸，一襲素白棉袍，墨發十分隨意的拿一條素色的發帶束起，在灼灼其燃的燈火之下，他本就俊美的容顏，平添了幾分溫潤和雅致，堪堪風華絕代！
察覺到言寧的目光，他輕抬眸華，與言寧四目相對，隨後輕挑了下俊眉，眸色微轉著，伸手端了手邊的酒盞，微一仰頭，一飲而盡！
見狀，言寧輕蹙了下眉頭，一雙小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直線，一臉讚歎的，對周祈宸說道：“王爺果然料事如神！盛家那些個中看不中用的，這盛家大小姐不隻應付得來，還見招拆招，應付的十分漂亮，簡直一石三鳥！”
早前，周祈佑派珍珠前往盛府傳話一事，齊王府早就得了消息。
盛玖手握墨石令，讓周祈佑不得不認下她的身份，可是她這身份周祈佑認雖認了，但他心裏到底意難平，又想要給她找些麻煩，拿盛家給她添添堵！
當時，得到消息的時候，他以為周祈宸會想辦法暗中幫助盛玖，便想了幾個還算說得過去的應對之策，跟周祈宸提了提！
可是周祈宸卻仿佛真的事不關己一般，絲毫不為所動！
最後，似是被他說的煩了，他才靜靜的，望著窗外，回了他一句，不用管她，她自己應付得來！
當時，他還在想，周祈宸口中，所謂盛玖應付得來，也不過是讓太皇太後給她撐腰，卻不想事情到最後，會發展到盛懷險些丟官的地步！
“一石三鳥？”
周祈宸動作優雅的，將手裏的酒盞擱下，薄而性感的唇瓣，輕輕勾起一側，笑的意味深長！
“她爹雖然保住了丞相之位，卻要閉門思過半年，等到半年之後，以程子山的本事，早已把能攥在手裏的，全都攥在手裏了！她那繼母，應該明日就要被送去閩東思過了，至於她的妹妹，這進宮的路也算是斷了！”
言寧話說到最後，唇角翹起的弧度微微擴大，笑看了眼獨孤宸，也端起酒盞，一飲而盡，然後抬頭看向周祈宸，說道：“這不是一石三鳥是什麽？”
“這些都不重要！”
周祈宸擰眉，輕笑了笑，動作輕緩的，把玩著手裏，剛剛住滿酒的酒盞，唇角勾起的弧度，優雅而迷人！
言寧眉頭一皺，不解問道：“這些不重要，那什麽重要！””
“重要的是……”
周祈宸垂眸，唇角勾起的弧度，幾不可見的揚了揚，再抬眸時，眸色清亮地看著言寧，歎道：“她很好的膈應到了周祈佑！”
聞言，言寧神色一怔，隨即撲哧一下，笑出了聲！
“對！對！對！”
一連重重的，點了三次頭，他端起酒盞，朝著周祈宸笑著說道：“皇上想要給盛大小姐添堵，最後反惹得一身腥！這才是最有重要的！為盛大小姐一石四鳥，成功的膈應到了皇上，卑職敬您！”
周祈宸眸色幽幽的，看了言寧一眼，隻輕輕扯了下唇角，卻沒有端起酒盞！
這下，言寧就有些尷尬了！
不過跟周祈宸相處久了，對於他這種冷冷淡淡的神情，他早就已經習慣了！
微微仰頭，自顧自的，將酒盞裏的酒水飲下，辛辣的滋味入喉，他輕輕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執筷吃起了菜。
見狀，從剛才稟報完宮中之事後，便一直緘默不語的莊嚴，再次出了聲：“王爺，屬下還有一事要稟！”
“說！”
周祈宸淺啜了口酒水，眉宇輕皺著，不曾抬眸去看莊嚴。
“是！”
莊嚴頷首，凝眸看著周祈宸稟道：“是關於盛家大少爺的！屬下覺得他的行蹤有些奇怪！”
“盛明朝？”
周祈宸微眯了下眸華，抬眸看向莊嚴。
莊嚴與他的視線，在半空相接，緊蹙著眉頭說道：“王爺早前，不是讓屬下差人，盯緊大長公主府，那邊方才傳來消息，盛明朝今日在離宮之後，沒有立即回盛家，而是先去了大長公主府，進了大長公主府的內院！”
“盛明朝進了大長公主府內院？”
周祈宸眸光微綻，眼底光華一閃而過！
他讓莊嚴盯著大長公主府，是擔心大長公主真的愛女心切，拎不清去宮裏找晦氣！
可是現在莊嚴帶來的這個消息，卻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盛明朝……
他跟大長公主府，過去沒有任何交際！
既是如此，他為何會無緣無故的，去了大長公主府，還進了內院？！
“王爺！”
莊嚴見周祈宸半晌兒不語，不禁輕皺著眉頭，問道：“這件事情，可要繼續查下去？”
“不必！”
周祈宸思緒轉了幾轉，眸色微深了幾分，動作輕慢的，執起了筷子：“將這件事情，告訴慕凝，剩下的，不用去管！”
“是！”
莊嚴斂眸，應聲，銜命而去。
在莊嚴離開之後，言寧看了周祈宸一眼！
見他神色淡漠的，用著晚膳，他不禁在心中納罕！
心中暗暗腹誹著，難不成他家主子，真的把盛家大小姐放下了？！
他有些遲疑的，出聲對周祈宸說道：“盛小姐如今跟大長公主府，已然結怨，盛明朝跟大長公主府又有了牽扯，盛家大小姐那邊隻怕……”
“那邊如何，是她自己的事情！”
周祈宸忽然出聲，冷冷抬眸，斜睇了言寧一眼，隨後放下筷子，神色清冷道：“言寧，食不言寢不語！你不覺得，你今兒的話，有點兒多嗎？”
“呃……”
言寧見周祈宸如此，嘴巴猛地一閉！
不過，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周祈宸的神色，仍舊有些不死心的，又開了口：“依著莊嚴的消息，這盛大小姐今兒可是挨了盛懷的打的，也不知打的嚴不嚴重！如果不嚴重的話，太皇太後也不會氣的要罷了他才丞相之……”
“啪！”
言寧口中，最後那個位字，沒能說出口，周祈宸猛地便將手裏的筷子，拍在了桌上，然後眸色幽幽的，斜睇著他！
“卑職閉嘴！閉嘴！”
言寧在他的注視之下，訕訕閉嘴，再不敢多說一句！
他想，他家主子如此反應，應該……是放下了吧！
——
是夜。
長壽宮中。
盛玖在陪著太皇太後用過晚膳之後，又陪著她老人家瞎話家常了片刻，方才返回芙蓉閣中。
芙蓉閣寢殿，芙蓉帳暖，溫煦如春。
盛玖回來的時候，林嬤嬤和慕凝，已經鋪好了床榻。
乍見盛玖腫起的側臉，慕凝和林嬤嬤全都變了臉色！
林嬤嬤雖然早已從慕凝口中，得知盛玖被盛懷給打了，可是此刻，真的見到了，她還是忍不住緊蹙著眉頭，連忙上前挽起了盛玖的手臂，一臉心疼的緊緊盯著盛玖紅腫的臉龐，顫聲喊著她：“大……大小姐……”
“嬤嬤別擔心！”
盛玖知道林嬤嬤擔心自己，連忙伸手扶住林嬤嬤的手！
關於她臉上的傷，到底是怎麽來的，她並不打算告訴林嬤嬤實情，隻是安撫性的輕拍了拍林嬤嬤的手，不以為然道：“沒事的！”
“大小姐的臉，都打成這樣了，怎麽還能說沒事？”
林嬤嬤目不轉睛的，看著盛玖的臉，很快便心疼了落了淚：“相爺他……他……怎麽就舍得？”
見林嬤嬤落淚，盛玖不禁輕蹙著黛眉，歎了一口氣，對林嬤嬤說道：“事情都過去了，太皇太後也已經罰了他，嬤嬤趕緊別哭了！”
“奴婢就是覺得心疼！”
長壽宮寢殿那邊的事情，林嬤嬤早已從慕凝口中得知了大概，可是隻要看不到盛玖，她的心弦，便一直都繃的緊緊的，始終無法鬆懈半分！
天知道！
早前，她和盛明朝尚在長芳殿時，忽然聽到盛玖喊太皇太後救命的聲音，連忙便從長芳殿奔了出來！
可是等他們奔出長芳殿的時候，盛玖和盛懷已經一前一後的，離開了芙蓉閣，直奔太皇太後的寢殿而去！
太皇太後的寢殿，沒有召見，以她和盛明朝的身份，都是去不得的！
如此，她便隻能留在芙蓉閣裏幹著急了！
如今，等了又等，終是將盛玖給等了回來，再親眼見到她臉上的傷勢之後，她心疼不已，眼淚自然也怎麽止，都止不住！
盛玖知道，林嬤嬤是心疼她！
不過看著林嬤嬤哭，她心裏也不是滋味兒！
“嬤嬤！”
有些無可奈何的，輕喚了林嬤嬤一聲，她抬手拭去了林嬤嬤眼角的淚水，輕輕說道：“剛才在太皇太後那邊，我隻吃了三分飽，這會兒想吃你熬的山藥粥！”
林嬤嬤一聽盛玖說她隻吃了三分飽，連忙伸手又拭了拭眼淚，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奴婢這就去給您熬粥！”
說著話，她已經快步向外走去。
見林嬤嬤離去，盛玖不禁暗暗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回轉過身，見慕凝正緊蹙著黛眉，直直的望著自己，折騰了這整整一日，實在累的有些夠嗆的她，輕揚了揚眉梢，緩步榻前，踢掉了腳下的鞋子，邊在榻上施施然而坐，邊語氣隨意的出聲問道：“今日你在長芳殿裏，一直守著我那不爭氣的弟弟……他可讓你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