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宣泄
莫心看著盛玖紅著眼眶，淚流滿麵的指著自己的胸口說，她那裏難受，真的好難受的時候，心裏難受至極，不由自主的，也跟著紅了眼眶！
微微傾身，握著盛玖指著自己胸口的那隻手指，她緊緊抱著她，將下頷擱在她的肩膀上，哽咽聲道：“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
“不！”
盛玖用力搖了搖頭，任由淚水，模糊了自己的視線：“過不去的！這件事情，永遠都不可能過去的！”
曾經，因為她愛錯了人，因為她的癡心，和一意孤行，最後害的殷家沒落，她丟了一條命，她的孩子丟了一條命，她大哥也丟了一條命！
還有她二哥，如今四下逃竄……
他以為，要她命的是周祈佑，所以她恨毒了他，重生之後，把所有的錯，都歸咎他的身上，所有的仇恨，也都傾注到他的身上，借此來減少自己的負罪感！
可是現在，她恨了周祈佑那麽久，跟他做了那麽久的對，老天爺卻又讓她知道，周祈佑雖然行差就錯，但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殺她！
她的死，不過是某些有心人的，有意為之！
而他，在鑄成大錯之後，已經後悔了，而且還以為她還活著，想要去跟她認錯，接她回來……
既是如此，那麽現如今，到底孰對孰錯？！
如果說，周祈佑錯了！
那麽她也錯了！
如果說，周祈佑隻是中途，做錯了選擇！
那麽她，從一開始不顧家人反對，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周祈佑，便已大錯特錯！
而且，這個錯，錯的離譜！
代價也實在太大！
大到她無法承受，足以讓她痛不欲生！
今日，與其說，她是在跟周祈佑硬碰硬，倒不如說，她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宣泄口！
一個可以宣泄她心中愧疚，自責，憤怒和不甘的宣泄口！
“大小姐……”
莫心聽到盛玖哭，自是心疼不已：“奴婢知道，您心裏難受，但是死了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還要繼續活下去，隻要人活著，總要往前看的！您是小姐，奴婢是下人，您那麽聰明，世人都道您驚才絕豔，有的事情，您應該比奴婢能夠看得開！”
聽到莫心的話，盛玖輕眨了眨眼睛。
在眼裏的淚珠，隨著她眨眼的動作滾落之後，她緊擰著黛眉，一臉澀然的閉上了雙眼！
莫心說的這些，她都懂！
但是現在，她若是想要過自己心裏那一關！
卻難於登天！
她恨！
恨天！
恨地！
恨周祈佑！
也恨她自己！
——
雪停之日，空氣仍舊冷的厲害。
但是從第二日開始，氣溫回暖，外麵的雪開始融化！
如此，倒讓剛剛開始從周圍調鹽的陸吏，暗暗的在心裏鬆了一口氣！
隨著積雪的融化，雪水仿佛春時的細雨，順著瓦簷，淅淅瀝瀝，霏霏而落，滴答滴答的，滴落在地麵上。
客房裏，盛玖蜷縮著身子，靠坐在榻上，聽著外麵滴答滴答的聲音，神色淡漠，一雙明眸之中，宛若古井一般，深幽而寂寥，無波無瀾。
經過一日的平複，她的情緒已經穩定，精神也好轉了不少。
隻他脖頸處，昨日被周祈佑掐過的地方，淤青遍布，看上去十分駭人！
莫心抬眸，看著榻上的盛玖，將剛剛提進來的熱水，擱在了圓桌上，給盛玖沏了壺茶，而後端著茶盞，來到盛玖麵前，將之遞到了盛玖手中，輕道：“大小姐，您該擦藥了！”
聞言，盛玖不禁微蹙了蹙眉頭。
雙手抬起，將茶盞攏住，她看著莫心轉身，去到菱花銅鏡前取了藥膏，不禁清冷出聲：“皇上準你過來伺候我嗎？”
“過去這幾日，奴婢不知大小姐在這裏，整日在客房待著也就罷了！如今奴婢知您在這裏，隻要奴婢還有一口氣在，便是皇上不準，奴婢也要守在您身邊！”
莫心說著話，已經取了藥膏，回到盛玖身前。
見狀，盛玖不禁冷笑了下！
緩緩的，坐直身子，她垂首喝了口茶，潤了潤喉嚨，這才抬眸看向莫心，與她四目相對，不無嘲諷道：“早前，皇上的意思，應該是想要讓你，去伺候北留那位！”
“讓奴婢伺候北留那位？”
莫心蹙眉，在盛玖麵前坐下，打開了藥膏上的蓋子，從裏麵剜了一塊藥膏出來，而後微揚了揚下頷，示意盛玖抬頭：“就她……也配？！”
聽莫心此言，盛玖不禁淡淡莞爾！
微微抬首，將自己淤青遍布的脖頸露出，她低斂著眸華說道：“你莫心這輩子，隻能伺候我一個！”
“能伺候您，是奴婢的福分！”
莫心生怕弄疼了盛玖，小心翼翼的將手裏的藥膏，動作輕緩的，塗抹在她的脖頸上，然後抬眸看了她一眼問道：“疼嗎？”
“說不疼那是假的！”
盛玖凝著莫心，唇角帶著幾分淺笑，輕輕訴說著自己的感受：“不過這藥膏冰冰的，涼涼的，抹上去的時候，還挺舒服的！”
說到這裏，她淺淺一笑，補充道：“當然，如果你能再輕點兒，就更好了！”
莫心不禁撲哧一笑：“奴婢現在已經很小心了，再輕點兒，這藥膏隻怕都要抹不開了！”
聞言，盛玖輕輕的，將紅唇抿成一條直線，沒有再言語！
時候不長，莫心將藥膏塗好，這才看向盛玖。
見盛玖目光望著窗口，似是正在走神，她不禁輕蹙了蹙眉頭，輕聲問道：“大小姐在想什麽？”
“我在想……”
盛玖收回視線，看了莫心一眼，朝著莫心輕眨了眨眼睛，輕聲呢喃道：“這雪都化了，夏河上的冰，也該融了！”
關於這件事情，莫心還是知道的。
靜靜的，看了盛玖片刻，她邊垂首蓋著藥膏上的蓋子，邊輕聲說道：“夏河的冰，已經開始融化了！”
聞言，盛玖眉心一擰，唇角有些苦澀的，輕牽了牽。
莫心抬眸，凝著她唇畔的苦笑，眸色微深了幾分，“等到夏河的冰化了，皇上馬上就要去北留了，大小姐您就沒有什麽打算嗎？”
“我該有什麽打算？”
盛玖心弦微顫了下，眸華微斂著，淺啜了一口茶，這才看著莫心，迎著莫心的視線說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就如你所言，活著的，總要活下去！反正……假的她也真不了！”
聞她此言，莫心不禁澀然一笑：“您明明知道，奴婢問的是這個！”
“那你問的是哪個？”
盛玖蹙眉，隨手將茶盞遞給了莫心，然後身形後仰，又躺了下來！
“奴婢說的，是您跟皇上！”
莫心靜靜的，看了盛玖片刻，將手裏的藥膏和茶盞，全都擱在了榻前的小幾上，而後緊蹙著眉頭，一臉肅穆的對盛玖說道：“您看！如今您已經知道，您的死跟皇上無關，而且皇上他還是愛著你的！”
說到這裏，她仔細觀察這盛玖的臉色。
見盛玖神色無異，她凝眉又道：“你和奴婢都知道，北留那個阿悔，一定是假的，既是假的，卻來充當真的，定然有她不可告人的目的！奴婢以為，您為今之計，大可將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皇上，如此皇上不但不會再為難您，還會千方百計的對您好，那北留咱們也就不用去了……”
“莫心……”
莫心在說話的時候，盛玖一直靜靜的聽著。
聽莫心把話說完，她的眸光，不禁微微閃動了下，隨後神色沉下，苦笑著說道：“我跟周祈佑，已經沒有可能了！”
聞言，莫心神色一變！
“可是……”
她緊咬著下唇，張口欲要再勸，卻見盛玖緊蹙著黛眉，眸色深沉的，對她搖了搖頭！
盛玖微微凝眸，眼底波光閃閃，雖然輕勾著唇角，卻笑容苦澀：“就算當初讓珍珠對我痛下殺手的人，不是他，但是他背棄了我，背棄了我們之間的海誓山盟，卻是不爭的事實！”
說到這裏，盛玖幽幽一歎！
輕輕抬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她苦澀一笑，視線一眨不眨的注視著莫心，“而且，因為他的背棄，慘死的不隻是我一個！”
莫心聽盛玖此言，以為她說的，是殷家大少爺殷風，不禁麵色沉鬱道：“奴婢知道，還有大少爺！”
“不！”
盛玖斂了笑，輕挑來挑黛眉！
臻首輕搖之間，她拉住莫心的手，將之置於自己小腹之上的那個手上！
見狀，莫心神情驀地一怔！
意識到某種可能之後，她整個人都僵在那裏，有些不置信的，抬眸看向盛玖，紅唇顫抖著問道：“莫非……”
“是！”
盛玖緊擰了眉頭，迎著莫心的視線，苦澀一笑，眼底再次氤氳起了水光：“當時我已經身懷有孕！”
聞言，莫心整個人都僵在了當場：“這件事情，您當場沒有跟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提過……”
“殷家死了一個我，死了一個大哥，所有人都以為連二哥都死了，她老人家已經很傷心了，我不想雪上加霜！”
盛玖輕歎了一聲，眸色微凝，麵色嚴肅道：“莫心，你一直跟在我身邊，應該知道我多麽期待這個孩子！我的命，我可以不在乎，但是我大哥命，還有這個孩子的命，我做不到不在乎！”
他們，是橫桓在她和周祈佑直接的無底深淵！
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她！
即便，周祈佑知道錯了。
即便，周祈佑後悔了！
她跟周祈佑，此生此世，永生永世，都再無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