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哭了
河水，冰涼。
隔絕了空氣，令人窒息！
水下，阻力巨大！
盛玖在潛入水中之後，憋著一口氣，拚盡全力，朝著周祈宸所在的方向遊去。
她以為，以她跟周祈宸之間的距離，她中途必須要浮出水麵，換一口氣，然後再潛一次水，卻不想她才剛剛浮出水麵，便被人抓住了手臂。
早前，盛玖曾經被南玄策抓住過手臂！
眼下，感覺到有人抓住自己的手臂，她的心跳，猛地一滯，在深吸了一口氣後，邊甩著自己的胳膊，邊作勢便要再次潛入水中！
卻不期，就在她準備如水之時，周祈宸低沉而充滿關切的聲音，伴著微微的喘息，傳進了她的耳中：“阿玖，是我！”
那是……周祈宸的聲音！
盛玖分辨出聲音的主人，思緒驀地停滯了下！
在這一滯之間，剛剛入水的她，一個不小心，被嗆了一口水，登時不停的咳嗽了起來：“咳咳……咳咳……”
快速踢騰著雙腿，再次浮出水麵，她微張著菱唇，不停的喘息著，轉頭看向正抓著自己手臂的周祈宸，緊鎖著眉頭，語氣不穩的問道：“你沒事吧？”
周祈宸見盛玖嗆水，心下一陣揪痛，眉宇瞬間緊皺了起來！
他並沒有回答盛玖的問話，而是緊扣著盛玖纖細的手臂，微微收緊了幾分，一邊帶著盛玖，朝著遠離小船的方向遊著，一邊喘息著問著她：“你有沒有事？”
“我沒事！死不了！”
盛玖在咳嗽了數聲之後，輕輕的掙了掙自己的手臂，對周祈宸說道：“你放開我，我自己可以！，”
“你自己不可以！”
周祈宸苦笑了下，回頭看了盛玖一眼，握著她的手，未曾鬆動分毫，“下麵漩渦密布，一個弄不好，你就會被吸進去！”
語落，他重重咳嗽了一聲，自顧自的，帶著盛玖繼續向前遊動著。
“周祈宸！”
盛玖眼下，看不清周祈宸的神情，隻能看著他不停在水裏起伏的腦袋，有些認命的，被他帶著往前遊動了數米之後，她有些無奈的，苦笑著說道：“這裏是夏河，你別白費力氣了！”
夏河，寬廣。
背靠大魏南郡，南達南夏北留，行船從南郡到北留，那也要好幾日的工夫！
如今，寒冬臘月，她們上船，有追兵，要束手就擒，不上船，在這夏河之中，便隻有一種結果。
那就是最後精疲力竭，被凍僵了，然後溺死在河水之中。
如今，他們已經得罪狠了南玄策，便是束手就擒，上了船，也一定不會有什麽好下場！
既是如此，那就不能上船。
但是不能上船，便隻剩下，被凍僵了，然後溺死在喝水之中……
想到這些，盛玖原本還在不停劃水的手，頓時沉甸甸的，再也抬不起來！
她不再劃水，身子自然而然的，便會往下沉！
周祈宸見盛玖不再劃水，不禁緊蹙著眉宇，一臉狐疑的，回頭看著她：“阿玖？！”
“我剛才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盛玖喘息著，看著周祈宸，麵色沉靜而又無奈說道：“這裏是夏河，我們根本不可能遊到岸邊的！”
周祈宸沒有想到，盛玖竟會忽然如此消極！
緊蹙著眉頭，再次轉身向前，他不停的劃動著手臂，盡量不讓他和盛玖，都沉入水底，緊繃著俊臉，哂然冷道：“事在人為！不堅持到最後，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麽！”
說著話，他回頭又看了盛玖一眼，將她的手臂，握到緊的不能再緊，聲音沉沉道：“當初，我中毒之後，得知配製出十月之毒的殷凰已經身死，也曾如你這般消極！可事實證明，我身上的毒，到底還是被你解開了，不是嗎？”
聽到周祈宸的話，盛玖不禁微微一怔！
意會到周祈宸話裏的意思，她想要反駁他一句，他身上的毒，之所以能解開，是因為她本就是殷凰！
可是，想到他因為她配製出的毒藥，繼而遭受的那些磨難，還有他們現在的處境，她那到了嘴邊的話，忽然便又咽了回去！
倘若今夜，她盛玖和周祈宸，真的要葬身於此的話，那麽這最後生死與共的短暫時光，她希望她和周祈宸，可以好好相處！
可是，如果她跟他說，她就是殷凰！
隻怕他會毫不猶豫的，放開她的手……
說不準，他不隻會放開她的手，還會一氣之下，把她按進水裏，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思及此，她心下不禁猛地一激靈！
不！
不能說！
她重生的事情，在眼下這般，他們同生共死的情況下，絕對不能說！
心裏暗暗打定了主意，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劃動起了手臂，減輕了周祈宸的負擔，與他並肩向前：“你說的對，不堅持到最後，誰也不會知道，最後的結局是什麽！我陪你一起！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一起死！”
聽到盛玖說，要生他們一起生，要死他們一起死時，周祈宸的心跳，狠狠停滯了下！
緊繃的俊臉，漸漸緩和了幾分，他緊握著盛玖的手臂，喘息著笑了笑：“放心！我們不會死的！我一定不會讓你死的！”
聞言，盛玖莞爾一笑！
雖然，她知道，他們生還的希望，十分渺茫！
然，眼下周祈宸這麽說了，她卻並沒有反駁，而是在水中起伏之時，溫溫軟軟的，應了他一聲：“我相信你！”
夜色，極寒。
北風，不停的在水麵上呼嘯！
周祈宸在帶著盛玖遊出很長一段距離之後，用力將眉宇揚起，緊握著盛玖的手，回頭朝著小船方向望去。
但見南夏的精兵，已經登上小船，他眸色一沉，再次轉身，準備帶著盛玖繼續向前，卻不期腳下忽然一滯！
“糟了！是漩渦！”
盛玖跟周祈宸，並肩向前遊著。
周祈宸感覺到腳下的吸力之後，肩膀猛地一偏，想也不想，就鬆開了盛玖的手，作勢便要將她推離！
盛玖見狀，眸波驟然一閃！
反手之間，緊緊扣住周祈宸的手腕，驚覺他的身子，似是被什麽東西向下拉扯著，她低咒了一聲，想要將他拉回來：“周祈宸，我剛才說過了，要生我們一起生，要死我們一起死！就是要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處！咳咳……”
盛玖的話，說到最後，被狠狠的，嗆了一口水，開始咳個不停！
周祈宸見她如此，不禁雙眼微燙！
盛玖騙過他很多次了！
唯有這一次，她不僅信守了諾言，還以身踐諾！
她是他喜歡的人啊！
自己喜歡的人，在如此生死關頭，跟他說要跟他死在一處！
此情此景，任誰聽了，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而周祈宸則給出了他最直接的回應！
他，在自己即將被漩渦拉入河中的時候，伸出了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扣住了盛玖的手，緊皺著眉宇，啞聲說道：“如果這次，我們能活下來，我周祈宸此生，定不負你！”
盛玖的力氣，跟夏河深處的漩渦引力較勁兒，此舉無異於蚍蜉撼樹！
片刻之後！
在巨大的漩渦引力下，她不但沒能將周祈宸拉回來，還被猛地往前一帶，然後跟周祈宸一起，被卷入了滾滾漩渦之中……
夜色，茫茫！
夏河之上，波濤洶湧！
小船所在之處，不停的有南夏精兵躍入水中，在水裏尋找著南玄策的身影！
不遠處，吞噬了盛玖和周祈宸的漩渦，來的快，去的也快，沒有在河麵之上，掀起絲毫的風浪……
——
一夜，一晃而過。
呼嘯了一夜的北風，漸漸停了。
東方，魚肚漸白！
冉冉升起的紅日，將平靜的夏河，照耀的波光粼粼，一眼望去，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可是這一切，看在盛玖的眼裏，卻一點都不美好！
疼！
她渾身都疼！
冷！
她冷的渾身都在不停的哆嗦！
那好像被車輪碾壓，渾身都已經散架一樣的疼，再加上寒冽冬日，濕衣覆體，那種徹骨的寒冷，盛玖的心情，已經差的，快要把銀牙都咬碎了，自然看什麽，都不會覺得順眼！
“阿玖？！”
忽然之間，一道熟悉的呼喚聲，傳入她的耳中。
聲落之時，那聲音的主人，已經腳步踉蹌著，到了她的身邊，將她又疼又冷，不停哆嗦著的身體，緊緊抱入懷中！
“周……祈宸……”
盛玖緊蹙著黛眉，有些失焦的，望著眼前，正抱著自己，不停的拿他同樣冰冷的臉，貼著她的臉的男人，然後漸漸的，看清了他眼底的擔憂，還有那難以掩飾的喜極之色，不由有些牽強的，勾動了下唇角！
啪嗒！
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冰冷的臉上！
那種溫熱的感覺，讓她忍不住渾身顫栗了下！
當她明辨，那溫熱的液體，到底是何物之時，不由有些不敢置信的，緊顰著眉心！
定定的，望著周祈宸。
她緩緩的，抬起手來，輕輕撫上他的被凍得發青的俊臉，然後將唇角再次高高揚起：“你……哭了？！”
素來冷酷無情，乖張跋扈的周祈宸，眼下竟然……哭了！
他……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