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感歎
“王爺？！”
慕凝見周祈宸停下了腳步，輕蹙著黛眉，抬步朝著他走近。
周祈宸轉身，並沒有出聲，而是眸色深冷的，看著慕凝，等著慕凝說下去。
慕凝在他深冷目光的注視下，心弦再次緊繃而起，在停下腳步之後，不敢與他的目光對視，低垂著眼簾，低聲說道：“早前奴婢跟大小姐落入夏王之手時，大小姐曾吩咐奴婢，讓奴婢先行想法子脫身，在跟殷家二爺會合之後，再去救她！可是後來，奴婢在跟殷家二爺會合之後，得知王爺和大小姐落水失蹤，很快便尋了莊嚴和趙鵬等人，可眼下這裏是南夏境內，且南夏一方，又早有精兵駐守，咱們的人，實在寡不敵眾，所以……”
話，說到這裏，慕凝緊咬了下朱唇，偷偷瞧了眼周祈宸的臉色。
“所以……”
周祈宸睇見她投來的忐忑目光，不禁眸色微凜：“後來如何了？”
“所以……”
慕凝鬆了貝齒，再次垂眸，強作鎮定道：“奴婢鬥膽，動用了王爺早前藏在北留碼頭的墨石令，私自調動了袁老將軍……”
聽慕凝此言，周祈宸微凜的眸光，不禁快速閃動了下。
不等他出聲，便聽慕凝心有餘悸的開口說道：“夏王因王爺和大小姐而落水失蹤，南夏的那些人，簡直都已經瘋了，當時咱們的人，跟南夏的人，遇到一起的時候，儼然仇人見麵……若非袁老將軍及時趕到，如今奴婢等人，隻怕早已魂斷北留，也不會在這裏，找到王爺和大小姐！”
聽完了慕凝的話，周祈宸原本凜冽的眸光，雖漸有緩和，薄唇卻緊緊的抿了起來！
慕凝在說起她和殷卓莊嚴一行，跟張川等人遇上的時候，雖隻輕描淡寫的，說了仇人見麵四個字，但是當時的局麵，到底如何凶險，周祈宸卻可想而知！
將慕凝所言，從頭到尾，又捋了一遍，他眸華一斂，緊抿著薄唇，緩緩重新坐了回去，劍眉輕挑著，一語問出事情關鍵之所在：“你的意思是……袁老將軍帶兵闖入了南夏境內，才解了你們之危？”
“回王爺的話……”
慕凝緊蹙著黛眉，臉色凝重的看了眼周祈宸，又連忙低垂了下頭：“袁老將軍他……不隻是闖入！”
聞言，周祈宸眉宇一皺，沉眸看著慕凝，重複著她的話：“不隻？”
“是！不隻！”
慕凝想到當時兩軍對峙，劍拔弩張的場麵，臉色僵滯的回道：“如今袁老將軍的船，還留在距離北留碼頭不遠的南夏喝域之中！不隻如此，袁老將軍他老人家還揚言，倘若找不到王爺和大小姐，莫說南夏跟我大魏沒完，我大魏也定要與南夏不死不休！”
聽到慕凝如此言語，周祈宸神色一怔，俊臉之上的神情，多少有些哭笑不得！
袁德輝不經朝廷，私自帶兵進入南夏境內，與南夏短兵相接……
這事兒！
往大了說！
一個弄不好，便會引起兩國交戰！
私自帶兵闖入鄰國水域，還能把話說的如此霸氣！
這事兒，普天之下，也隻有袁老將軍幹得出來！
“王爺……”
慕凝再次抬眸，看著周祈宸哭笑不得的樣子，苦著一張臉，是真的快要哭了：“奴婢在離開北留，跟船來找您的時候，袁老將軍跟奴婢說了，事情他已經做了，舒服是留給死人的！若是您和大小姐這回真的有什麽三長兩短，也就罷了，這事兒他和奴婢們，誰也落不得好！若是您和大小姐僥幸活了下來，這後麵對內有朝廷，對外有南夏，一大攤子的爛事兒，他老人家一概不管，是全都要留給您，讓您來扛的！”
這對內對外的事兒，慕凝隻要一想起來，就滿腦門子的官司，心焦不已！
“袁老將軍說的對！舒服……是留給死人的！”
周祈宸微勾了下薄唇，蹙眉看著慕凝！
見慕凝一臉焦急的樣子，他的臉色，倒是比剛才，緩和了不少！
輕輕的，歎了一聲，他再次站起身來，蜷曲著食指，在身邊的檀木炕桌上，輕叩了兩下：“這次的事情，是因本王跟阿玖而起，有什麽爛攤子，合該本王扛著！”
“啊？！”
慕凝以為，周祈宸聽到她的話，定然會火冒三丈，早已做好了吃瓜落的準備了，卻不想他竟然如此反應！
驚愕之下，她驀地抬眸，與周祈宸那雙深幽的瞳眸，四目相對！
“啊什麽啊？！天塌下來，有本王扛著呢！”
周祈宸蹙眉，看著以前話多嘴稠，外表冷豔，內心八卦，還算機靈的慕凝，這會兒一臉驚愕的模樣，不禁有些疲憊的，伸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隨後話鋒一轉，幽幽冷冷的，輕聲催促道：“你還不趕緊把你那張苦瓜臉收一收，帶本王去沐浴更衣！”
“……是！”
慕凝後知後覺的，點頭應了一聲是，忙不迭的在前麵引路。
周祈宸看了慕凝一眼，邊抬步向前，便淡淡出聲問道：“莊嚴呢？”
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沒有看到莊嚴。
慕凝回頭，看了周祈宸一眼，邊垂首向前，邊輕聲回道：“依著袁老將軍的吩咐，尋找王爺和大小姐的人馬，分了三路，奴婢和殷卓莫心等人，在船上命人撒網，莊嚴和趙鵬則分別沿著夏河兩岸，一路往下遊走！”
言語至此，她又補充了一句：“陸路較水路雖然有些慢，不過奴婢已經飛鴿傳書了，莊嚴應該很快就能趕到！”
聞言，周祈宸眸色微斂著，沒有再出聲……
——
周祈宸去沐浴更衣的時候，早一步進了船艙的盛玖，已然泡進了浴桶裏。
船艙之中，熱水氤氳起的水霧，朦朦朧朧。
這兩日，又是落水，又是發燒的盛玖，此刻正娥眉輕顰，雙眸微閉著，一臉愜意的，靠在木質的浴桶之中，靜靜聆聽著莫心說起她和周祈宸落水失蹤之後，所發生的那些事情。
纖纖如玉的手指，一下一下的，輕叩著木桶的邊緣！
她聽聞莫心憂心忡忡的說，袁德輝老將軍，如今還帶兵滯留在南夏流域之內時，手指微頓了下，原本輕顰著的黛眉，微微一挑，緩緩睜開了雙眼！
莫心見狀，忙將手裏的幹帕子遞了過去。
盛玖抬手，接過帕子，輕輕擦拭了把臉，並沒有去看莫心，而是輕聳著黛眉，伸手撩了撩身前沒過她胸口的水麵，不緊不慢的問道：“皇上呢？”
“皇上？！”
莫心一心隻想著，如今南玄策獲救，袁老將軍帶兵滯留在南夏境內，此時唯恐不會善了，卻不想盛玖竟然忽然問起了周祈佑！
神情，在微微怔愣了下之後，她心中雖有些莫名，卻還是在短暫的忖度之後，雙眸一眨不眨的，盯著盛玖，如實而又忍不住麵露諷刺的回道：“齊王殿下當初將大小姐從皇上劍下救了之後，便跟皇上撕破了臉麵，皇上被王爺氣的吐了血，已經帶著他的阿悔姑娘離開北留，返程回京了！”
聞言，盛玖有些意外的，偏頭看著莫心，問道：“你說周祈佑被周祈宸氣吐了血？”
要知道，周祈佑當初對她動手，不過是為了逼周祈宸出手罷了！
是以，周祈宸跟他撕破臉麵，正是周祈佑心中所求！
按理說，周祈佑得償所願，該高興才對！
可是現在，莫心卻說，他被周祈宸氣吐了血……
如此，也難怪她會覺得有些意外了！
“皇上確實被齊王殿下氣吐了血！”
莫心十分肯定的，對盛玖點了點頭，垂首從自己袖袋裏，取出了一樣東西：“齊王殿下當初能把皇上氣吐了血，也不過是說了句，這東西是大小姐您硬塞給他的……”
莫心手裏的東西，赫然便是早前周祈佑求之不得的墨石令！
盛玖凝眸，看向莫心手中的墨石令，不禁麵色微滯！
周祈宸提前有先見之明，將墨石令藏在北留碼頭，後又被慕凝拿去，找袁德輝調兵一事，方才莫心已經跟她說過了。
她以為，這墨石令，如今應該在慕凝手中！
卻不想，如今竟然經由袁德輝和莫心，又回到了她的麵前！
莫心與盛玖多年主仆，如何能猜不到她此刻心中所想？！
動作輕緩的，將手裏的墨石令，交到盛玖手裏，她輕聲解釋道：“袁老將軍說了，這東西是太皇太後交給大小姐的，就是大小姐的東西，他沒有親眼看見，大小姐將墨石令交給齊王殿下，便不會任由東西留在慕凝手中！”
聞言，盛玖不禁淡淡莞爾！
輕輕把玩著手裏的墨石令，拿可以號令大魏兵馬的令牌，一下一下的，撩著浴桶的水，似是戲耍一般，她輕勾著紅唇，不無感歎道：“我這表伯父，為人一向謹慎，得虧有這墨石令，也得虧周祈宸有先見之明，提前將墨石令藏在了北留碼頭，而沒有帶在身上，如若不然，表伯父不見墨石令不肯出兵，你們的小命，隻怕真得交代在張川他們手裏了！”
她沒有說的，還有周祈佑！
周祈佑心心念念，一心要得到這塊墨石令！
因為忌憚墨石令落入周祈宸手中，他無數次的想要殺她，卻又不能殺她，一路上忍的有多辛苦，沒人比她更清楚！
試想！
在他和周祈宸撕破臉之後，他才發現，他心心念念想要得到，而又忌憚周祈宸會得到的東西，最終還是落到了周祈宸手裏。
而且還是被她硬塞給周祈宸的！
如此，周祈宸便是如他所願，跟他撕破了臉，等到回京之後，他也不能輕舉妄動！
畢竟，南夏對大魏，虎視眈眈。
大魏如今亂不得！
嘖嘖！
這事兒，估計不管誰遇上，都得被氣到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