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一顫
周祈佑這趟長壽宮之行，其實一開始，就打著將阿悔留在這裏的如意算盤，而非一定要進長壽宮寢殿。
此刻，聽聞長冬姑姑說阿悔可以留下，她不會攔著，他眉宇輕蹙了下，偏頭看向身邊的阿悔，語氣輕緩的問道：“阿凰！現如今這裏情況如何，你應該已經知曉，你可還要留下？”
阿悔的眸光，微微閃爍了下。
不過很快，便輕點了點頭，十分堅定道：“我還沒有見到姑母，不知她情況如何，隻怕回去也會如坐針氈，眼下自然是要留下的！”
聞言，周祈佑微微頷首，有些無奈的輕歎了一聲：“朕知道，你一定會這麽做的！”
語落，他微抬眸華，看向擋在寢殿門口的長冬姑姑，麵色凝重道：“姑姑，朕現在，就把阿凰交給你了！”
“皇上！”
長冬姑姑聽到他的話，輕蹙著黛眉，語氣平靜道：“這裏沒有阿凰，隻有阿悔姑娘！”
見長冬姑姑，直到此時，都不承認，阿悔就是殷凰，周祈佑的臉色，十分明顯的沉了沉：“既然姑姑何必執拗，直到此時不承認阿凰的身份？”
“皇上明鑒！”
長冬姑姑麵對臉色陰沉的周祈佑，不卑不亢道：“不是奴婢不承認她的身份，而是太皇太後她老人家不承認！”
聞言，周祈佑薄唇一抿，緊蹙著額眉頭，低沉說道：“既是如此，那朕……就把阿悔交給你！”
聽周祈佑這麽說，長冬姑姑微微斂眸，輕道：“皇上放心！若是阿悔姑娘，當真是留下來給盛大小姐幫忙的，也真的對太皇太後她老人家的身體有利，這長壽宮中，絕對不會有人害她！”
周祈佑冷眼，看著長冬姑姑低眉斂目的樣子，冷冷輕哼了一聲：“朕諒這長壽宮裏，也沒有人敢害她！”
語落，他姿態親昵的，扶了扶阿悔的肩膀，在看了她一眼後，又對她叮囑了兩句，這才轉身離去。
見狀，一直擋在長壽宮寢殿門口的長冬姑姑，還有莫心、慕凝，並周祈佑留下的阿悔，紛紛朝著他離開的方向福身行禮，幾乎是異口同聲道：“恭送皇上！”
周祈佑走的直接，沒有再回頭。
在他走後，阿悔直起身來，抬步便要從長冬姑姑身邊擦肩而過，朝著寢殿內走去。
然，原本剛剛直起身來的長冬姑姑，卻忽然抬起手臂，擋住了她的去路！
見狀，她腳步驀地一頓，抬眸側目，睨著身邊的長冬姑姑：“姑姑剛才不是說，若是我留下來幫忙，你不會攔著嗎？眼下……”
她視線下移，落在長冬姑姑攔路的手臂上，娥眉緊蹙著問道：“姑姑這是何意？”
“方才奴婢確實說過，如是阿悔姑娘留下來幫忙，不會攔著！”
長冬姑姑同樣側目，與她的視線，在半空相交，語氣涼涼淡淡，不帶一絲一毫的感情：“但是阿悔姑娘！奴婢剛才隻說，你留下的話，奴婢不會攔著，卻沒有說，你若這個時候進寢殿，奴婢不會攔著！”
“姑姑你——”
因長冬姑姑的話，阿悔的臉色，明顯變了幾變：“莫要欺人太甚！”
“姑娘這話說的，奴婢可擔當不起！”
長冬姑姑無奈一笑，唇畔勾起的弧度，輕輕淺淺，幾不可察：“您可是皇上如珠如寶寵著的人，奴婢怎麽敢欺負？”
阿悔緊蹙著黛眉，聲音泛起冷意：“既是如此，那你現在這是作甚？”
“方才奴婢已經說過了，盛大小姐正在裏麵研究配製百毒解的方子，容不得半點閃失，也不容任何人打擾！”
長冬姑姑定定的，看著眼前黛眉緊蹙，聲音泛冷時，頗有殷凰氣勢的女人，眸光微微有些不定的，閃爍了下，隨即沉聲說道：“這個時候，還請姑娘恕奴婢不能讓您進去！”
聞言，阿悔的臉色，開始變得鐵青起來！
雖然，她早知留在長壽宮裏，不會得什麽好臉色。
可是長冬姑姑，在留下她之後，眼下又攔著她的路，不讓她進去，也著實讓她覺得惱火！
不過，心思飛轉著，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深吸了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惱意，咬牙問道：“我留下來，是要幫忙的，你不讓我進去，那我留下來又有何用？”
“嘁——”
在阿悔問話落地之時，站在長冬姑姑身後的莫心，不等長冬姑姑出聲，便嗤笑了一聲，冷言冷語道：“阿悔姑娘可是忘了，剛才是您自己要留下來的，可不是咱們求著您留下來的！”
聽到莫心如此言語，阿悔的眼底，不禁掠過一絲冷意！
她身形一轉，麵向莫心所在的方向，在直直而又失望的，看了莫心片刻之後，語氣沉痛道：“莫心是吧？我聽說你以前，一直隨侍我左右，是我身邊最得力的人……”
“阿悔姑娘還請慎言！”
莫心見這位阿悔姑娘，要跟自己打感情牌，一掀唇角，冷笑著說道：“奴婢過去，一直隨侍元後左右，是元後身邊最得力的人，可您……”
她上下打量了阿悔一眼，見她身上的衣裳，和臉上的妝容，簡直跟以前的盛玖一模一樣，她的唇角，勾起一抹飽含諷刺的笑意：“您不過是一個跟元後娘娘容貌相似的贗品罷了！”
阿悔因周祈佑的看重，在回宮之後，入主朝華宮，十分的有臉麵！
從來沒有人，會如莫心這般，麵帶諷刺，說話亦一點都不客氣。
此刻，聽聞莫心所言，她的神色，在十分明顯的，僵滯了下後，隱於廣袖之中，緊緊交握的手，也開始開始微微顫抖起來：“莫心……我雖然失去了記憶，卻也還是你的主子啊！你怎麽可以對我如此態度？”
“奴婢的主子，前有元後娘娘，後有盛大小姐，她們兩人，一位紅顏薄命，香消玉殞，一位此刻正在太皇太後的寢殿裏，為太皇太後配製解藥！”
眼前的阿悔，明明長著一張，跟殷凰一模一樣的臉，可是莫心卻清楚的知道，她便是表麵上，模仿的跟殷凰再如何的相像，也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
想到自己從見到盛玖，到如今跟隨盛玖，從北留回來，與盛玖之間的點點滴滴，她心中篤定，盛玖就是她的主子，對眼前這位冒牌貨，自然做不到和顏悅色，索性直接把敬語和自稱，都省了去：“至於你，你算是我哪門子的主子？”
“你——”
先有長冬姑姑，現在又有莫心，她們一個比一個的，不客氣，讓阿悔忍不住緊蹙著娥眉，瞪圓了眼睛！
見狀，莫心微眯了眼睛，一臉的無懼。
長冬姑姑則輕蹙了下黛眉，幽幽出了聲：“如今盛大小姐，正在寢殿裏研究百毒解的藥方，阿悔姑娘若是不想留在這裏幫忙，大可回您的朝華宮去！奴婢以為，您現在走快些，應該還能追上皇上的龍輦！”
聽聞長冬姑姑如此言語，阿悔心中咯噔了一下，用力攥緊了自己的雙手。
尖銳的指甲，刺入掌心的痛感，讓她的心神，瞬間冷靜下來。
在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咬碎了滿嘴的銀牙，聲沉如水的，抬眸問著長冬姑姑：“敢問姑姑！我若留在這裏，何時可以進去探望姑母？”
“這個奴婢可說不準！”
長冬姑姑回了她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淡淡說道：“等到盛大小姐將配製百毒解的方子寫好之後，自然會有吩咐下來！您到底什麽時候，可以進去探望太皇太後，到時候需得問過盛大小姐才可。”
“好！”
阿悔深吸了一口氣，將心中鬱結和惱火一同壓下，她輕點了點頭，說道：“我等著便是！”
她如此反應，完全在盛玖的意料之中。
想到盛玖當時說，阿悔一定會等，那就讓她等著，幹耗著她，長冬姑姑不禁輕挑了下眉頭，回首與莫心和慕凝交換了個眼色，然後後退幾步，轉身回了寢殿。
寢殿內，盛玖和太皇太後，仍舊在沉沉睡著。
長冬姑姑行至榻前，撩了青帳，見兩人都睡的極沉，不禁微彎了彎唇角，退到了一旁！
時間，如流水一般。
轉眼，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寢殿外，阿悔等的心焦，緊鎖眉黛，不停的在門前來回徘徊著。
寢殿內，長冬姑姑則不動如山，始終低眉斂目的，守在榻前。
榻上，沉睡許久的盛玖是被餓醒的！
腹中饑腸轆轆，她醒來之後的第一件事，便是掀起榻前的幔帳，問著候在榻前的長冬姑姑：“姑姑，我餓了，有吃的嗎？”
聽聞她如此言語，榻前已然抬眸，朝著她望來的長冬姑姑，不禁眸華一顫！
眼前這一幕，對長冬姑姑來說，是何等的熟悉？！
曾幾何時，殷凰也曾如她現在這般，賴在太皇太後的榻上，飽睡一覺，然後一派慵懶的，撩起床帳，問著她：“姑姑，我餓了，有吃的嗎？”
如今，還是在原來的地方，還是一模一樣的動作，連問出的那句話，都是一模一樣的，隻是唯一不同的是，那個說話的人，已然不是曾經那張容顏！
怔怔的，看著眼前，才初初睡醒，眉眼盈盈的，朝著自己望來的盛玖，長冬姑姑心中感慨萬千，眼底忽然氤氳起一層水霧：“奴婢知道大小姐會餓，一早就讓人準備好了大小姐愛吃的吃食，這就讓她們端進來！”
語落，她身形微轉，朝著寢殿門口方向，用力擊了下掌！
很快，便有宮人，端著各種珍饈美味進門。
門外，等了很久的阿悔見狀，連忙上前一步，扯著嗓子，有些急切地，朝著寢殿內喊道：“可是盛大小姐將百毒解要用的藥材和用量都寫好了？我能進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