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乏術
“林嬤嬤她……”
莫心迎著盛玖到關切的眸光，緊蹙著黛眉，有些躊躇的說道：“她自大小姐被皇上擄走之後，心中自責不已，回到宮裏就病了，方才奴婢聽春梅說，她如今已經臥床不起！”
聞言，盛玖心下一沉，當即從座位上站起身來。
見狀，長冬姑姑臉色變了變，連忙上前一步出了聲：“林嬤嬤生病這事兒，奴婢是知道的，當時也是請了太醫的。當時太醫已經開了方子，且林嬤嬤也一直都在用著藥，奴婢沒聽說過她臥床不起啊！”
盛玖聽到長冬姑姑的話，心下一滯！
長冬姑姑統管長壽宮大小事宜，事無巨細，全都是要過問的。
便長冬姑姑不在芙蓉閣，如果林嬤嬤真的臥床不起，長冬姑姑應該早就得到消息才是！
而非眼下這般，沒聽說過！
事有反常即為妖！
她微眯著眸華，知此時蹊蹺，心中思緒百轉，在忖度片刻之後，轉頭朝著門外喊道：“慕凝，進來！”
“是！”
寢殿門外的慕凝，很快應了聲。
聲落之時，已然進入寢殿，在疾行幾步之後，在盛玖麵前恭身而立：“大小姐有什麽吩咐？”
盛玖凝眸，對慕凝吩咐道：“你帶著王神醫，到芙蓉閣走一趟，去瞧瞧林嬤嬤的病！”
慕凝聞言，黛眉一凝，很快便應聲領命：“奴婢領命！”
在慕凝離開之後，盛玖便重新坐了回去。
若是放在前世，對於林嬤嬤這樣的下人，她看都不會多看一眼。
但是今生，重生之後，一直都是林嬤嬤守著她，護著她，她對林嬤嬤的感情，自然非同一般。
思緒兜兜轉轉，將自己重生之後，與林嬤嬤之間的點點滴滴，全都想了一遍，想到莫心方才說林嬤嬤已經臥床不起……她的神色，頓時變得格外凝重起來！
——
前朝，金鑾大殿上的氣氛，已然凝滯到了極點。
龍椅之上，周祈佑緊繃著俊臉，臉色已然陰沉萬分。
大殿正中，周祈宸一身蟒袍，雖然跪落在地，卻神色凜然，腰背挺的筆直，對周祈佑步步緊逼，請徐太後出麵，與劉太醫對質！
按理說，既然劉太醫指證了徐太後，周祈佑便該請徐太後出麵，與劉太醫對質。
可是，周祈佑實在太了解他的親生母親了。
他比誰都清楚，徐太後當著眾臣的麵，若是麵對周祈宸的步步緊逼，必定說多錯多，是以不管周祈宸如何要求，在請徐太後與劉太醫對質一事上，他以單憑劉太醫一人證詞，沒有任何證據，便將大魏的太後娘娘請出來對質，實在太過荒唐為理由拒絕了！
周祈宸似是早已料到，他會如此言語。
是以，在他此話甫一落地之時，周祈宸便朝著他恭謹揖手，而後轉而請他恩準，著副相程子山帶人，搜查慈寧宮，如果搜到了東西，則人證物證俱全！
如若不然，再行讓劉太醫和徐太後對質一事！
朝堂之上，就劉太醫指證徐太後一事，已然僵持了許久，如今慈寧宮那邊，已經得到了消息。
慈寧宮那邊，便是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也早就已經處理了。
這會兒，周祈宸便是提議去搜慈寧宮，也根本搜不到什麽。
但是，聽到他提議讓程子山帶人去搜查慈寧宮，周祈佑卻又不得不多疑多想。
昨日，盛玖一條鞭子，硬闖長壽宮的時候，曾經說過，周祈宸之所以沒有跟她一起進宮，是因為他身邊有周祈宸的眼睛，周祈宸一早就知道了他的計劃……
想到他早前離宮南下回來，李維曾經稟報，副相程子山，與齊王府言寧，過往叢密，他眸光閃爍不定，暗暗開始在心中懷疑，盛玖口中，周祈宸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睛，很有可能就是程子山！
如果是那樣的話，讓程子山帶人搜查慈寧宮，隻怕沒東西，也能搜出東西來！
思及此，他臉色驟冷，目光沉沉的掃過程子山，再看向周祈宸時，語氣森冷道：“搜查慈寧宮可以，但是搜查的人選，不能是程子山！”
聽聞他之所言，隨眾臣一起，垂首立身大殿之中的程子山，臉色倏地一變！
周祈宸知道，自己目的，已然達到，輕扯薄唇，視線自程子山身上一掃而過，旋即抬眸，迎著周祈宸驟冷的視線，緊攏著眉峰，以朝中眾臣，所能聽到的聲音，鏗鏘聲道：“若是皇上信不過程子山……可讓在場所有朝臣為證！”
聞言，周祈佑眸色一凜，在沉默了許久之後，知今日之時，若是什麽作為都沒有，周祈宸肯定不幹，也堵不上眾臣的悠悠之口，深吸了一口氣，緊咬著牙關，從齒縫裏，蹦出一字：“準！”
他倒要看看，當著群臣的麵，他周祈宸還能耍什麽花招！
——
在周祈宸和周祈佑帶著一眾朝臣，浩浩蕩蕩，前往慈寧宮搜宮之時。
帶著王神醫前去給林嬤嬤瞧病的慕凝，一臉凝重的，回到了長壽宮寢殿。
盛玖抬眸，見慕凝如此神情，黛眉當即一凝，邊從太皇太後榻前起身，邊聲音微沉著問道：“林嬤嬤病情如何？”
“不太好！”
慕凝知道盛玖把林嬤嬤看的很重，如若不然，當初也不會為了林嬤嬤，而被周祈佑帶著一路南下！
此刻，麵對盛玖的問話，再想起方才她所見林嬤嬤的樣子，還有王神醫的診斷，她緊鎖著黛眉，麵色晦暗的，看著盛玖說道：“大小姐！林嬤嬤她也中了毒，而且已經毒入髒腑，隻怕已經回天乏術！”
“什麽？！”
盛玖沒想到，林嬤嬤會中毒，更沒有想到，林嬤嬤的情況，已經如此危殆！
“毒入髒腑……回天乏術……”
口中呢喃著慕凝的話，她心中一陣刺痛，猛地抬眸，緊盯著慕凝，鼻息微微泛酸著問道：“她自我南下之後，便回了芙蓉閣！如此……又怎麽會中毒？你可問清楚了？到底怎麽回事？”
“奴婢問了，但是林嬤嬤什麽都不肯說！”
慕凝將盛玖的反應，看在眼裏，眉頭蹙的更緊了些：“她中毒的日子，應該已經不短了，可是梅蘭竹菊四人，卻一直都以為她是因為連累您被皇上擄走，而自責才會病重！直到這兩日，她知您回來，又開始吐血，知自己時日無多，才讓春梅到外麵等著見您……”
話，說到最後，慕凝看著盛玖的神情，一點點便沉鬱，聲音也已經越來越低。
可是即便如此，盛玖卻聽的一清二楚。
暗暗在心裏，將慕凝說過的話，忖度了半晌兒，她緊抿著薄唇，朝著慕凝擺了擺手：“我都知道了！你先退下吧！”
慕凝以為，以盛玖對林嬤嬤的重視程度，眼下知道林嬤嬤出事，必定會立即趕過去！
現在，驚聞盛玖如此言語，她本機緊蹙的眉頭，當即便擰起了疙瘩，一臉驚訝道：“大小姐林嬤嬤那邊……”
盛玖沉眸，看了慕凝一眼，沉沉聲道：“這件事情我自有分寸，你且退下，到外麵跟莫心一起好好守著，不準任何人進來打擾我給太皇太後配製解藥！”
聞言，慕凝眸光一閃！
視線掃過榻上的太皇太後，暗暗在心中感歎著，林嬤嬤的命，跟太皇太後的命，終究是無法相提並論的，她緩緩低垂了頭，低低應了一聲：“是！”
目送慕凝離開寢殿之後，盛玖轉頭麵向長冬姑姑，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要去一趟芙蓉閣！”
長冬姑姑靜靜的，看著盛玖，見她說話時神情凝重，便知她心意已決！
隻是眼下……
她微微轉頭，朝著榻上昏睡的太皇太後望了一眼，又意有所指的，看向寢殿門口方向，再對盛玖開口時，她的語氣，稍有遲疑：“大小姐想要去見林嬤嬤的心情，奴婢可以理解，可是您看眼下這情形……”
說到這裏，她語氣微頓了下，忙接著又道：“如若不然，大小姐等到天黑了再去？”
“不！”
盛玖知道長冬姑姑心中顧忌的是什麽，卻還是搖了搖頭，十分堅定道：“既然王神醫已經說，林嬤嬤毒入髒腑，回天乏術，那麽我便必須立即過去！我早到片刻，她就多一刻生的希望！”
“可是……”
長冬姑姑知道，盛玖精通毒理，這是要趕過去，給林嬤嬤解毒！
可是……
“我知道姑姑在擔心什麽！”
看著長冬姑姑，一臉遲疑的模樣，輕抿了下紅唇，蹙眉輕道：“如今皇上那邊，自顧不暇，沒工夫過來找我的麻煩！且外麵有大長公主和莫心、慕凝守著，但是我若不出聲，她們一定不會進來打擾！我待會兒換身宮人的衣裳，從密道走，這裏還請姑姑先應付著，我很快就回來！”
聞言，長冬姑姑不禁緊鎖著眉頭：“大小姐一個人去，萬一暴露了身份……”
“萬一暴露了，那就暴露好了！”
盛玖不以為然的，輕挑著黛眉冷笑了下，指著桌上的方子說道：“反正我已經把方子寫好了，眼下就等著你去太醫院抓藥了，在這個時候，我忙裏偷閑，去看看對我而言，至關重要，且已臥床吐血的林嬤嬤，也算能說得過去吧？”
長冬姑姑聽聞盛玖如此言語，知她將能想到的事情，都已經想到了，到底微微頷了頷首，說道：“既是如此，那麽奴婢先去給您找身兒衣裳！”
語落，她抬眸看了盛玖一眼，背著外麵的大長公主，取了一身宮裝進來。
不久，盛玖換了那身宮裝，躍然榻上，打開了後麵的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