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嘶吼
“簡直一派胡言！”
周祈佑聽聞長冬姑姑的質問，怒極火起，猛地上前一步，雙目欲眥道：“朕沒有！”
“皇上！”
長冬姑姑深凝著眼前，已經扭曲了五官的周祈佑，心下一陣陣發涼：“您有沒有，奴婢不知，但是您從南夏帶回來的這個女人，對太皇太後下毒，卻是千真萬確，是奴婢親眼所見的！如此……您怎麽解釋！”
麵對長冬姑姑的步步緊逼，周祈佑心下一沉！
猛地後退了一步，他緊咬著牙關，一雙鳳眸中，眸光如刀似刃的，射向地上的阿悔，然後從齒縫裏，咬牙切齒的，擠出聲音，沉聲說道：“這件事情，朕一定會查清楚，給皇祖母一個交代的！”
語落，他轉身看向李維，對李維吩咐道：“帶著太醫進去，去給盛大小姐診脈！”
“是！”
李維心裏咯噔了下，連忙上前，喊了正在給阿悔解毒的太醫：“趕緊隨咱家進來！”
太醫聞言，忙不迭的跟著李維進了寢殿。
見狀，周祈宸眉宇輕皺了下，看向長冬姑姑。
見長冬姑姑神色如常，他微斂了眸華，暗暗鬆開了緊握在身側的雙拳。
須臾，李維帶著太醫出來。
周祈佑見狀，眸色一沉，“怎麽樣？”
“回皇上的話，王神醫還在裏麵！”
李維看著自家主子那難看的臉色，暗暗緊了緊心弦，聲音壓的極低，小心翼翼的回道：“方才太醫問過王神醫盛大小姐的情況之後，又親自給盛大小姐診了脈！長冬姑姑所言屬實，盛大小姐確實如長冬姑姑所說，一早就中毒昏迷了！”
這也就意味著，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如那宮人口中所說，強行給阿悔灌下毒藥！
思及此，周祈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閉了閉雙眼，再睜眼時，緊抿著薄唇，抬步向外，邊走邊沉聲下著命令：“將阿悔和她身邊的宮人，先行打入大牢，等她毒解之後，嚴刑拷問！”
聞言，李維暗暗咂舌！
“奴才遵旨！”
眼看著周祈佑大步向外，他忙不迭的應了聲，在喚了羽林軍，將阿悔和她身邊伺候的宮人押下去之後，連忙追了上去！
隨著他們兩隊主仆的離開，長壽宮寢殿門外，頓時空曠了下來。
在周祈佑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之時，周祈宸麵色一凝，一刻都沒有停留的，抬步便進入了寢殿。
見狀，長冬姑姑眉梢一挑！
心知如今，盛玖吃了藥，昏睡不醒，今日所發生的事情，總要有人跟周祈宸解釋一番才行，她對莫心和慕凝，囑咐了一句，讓她們在外麵好生守著，忙也快步跟了進去！
見周祈宸和長冬姑姑，一前一後進了寢殿，慕凝心中的八卦心思，無論怎麽壓，都壓不下去了！
“喂！”
微微傾身，湊近莫心些許，她輕挑著黛眉，朝著周祈佑離開的方向揚了揚下頷，狐疑輕道：“皇上這說發落阿悔，就發落阿悔，還要嚴刑拷問，一點都不見心疼，這是對元後娘娘，本就一點感情也沒有，還是早就知道，這兒個阿悔是個假的？”
聞言，莫心不禁諷刺一笑：“誰知道呢？”
自周祈佑把那個阿悔帶回來之後，所有人都說阿悔是假的。
隻有周祈佑一個人堅持認為，她是真的！
可是，若說分辨真假，有誰能比得過，曾經跟殷凰同床共枕的枕邊之人呢？！
周祈佑應該從一開始，就知道這個阿悔，不是殷凰！
但是即便如此，他卻還是把阿悔帶了回來，而且帶到了太皇太後麵前。
他如此行事，也許……是想要為了利用阿悔，來緩和他和太皇太後之間的關係，也許……是因為當初負了殷凰，眼下覺得良心不安，所以才會自欺欺人！
不過，這兩個也許，到底是因為哪一個，她實在是想明白，也不屑去想。
當初他明明可以對殷凰好的時候，卻選擇利用她，背棄他們之間的承諾，甚至害了她的性命！
到了如今，殷凰人都死了，他再找個替代品回來，這麽自欺欺人，如珠似寶的寵著，想想都讓人覺得惡心！
——
周祈佑從長壽宮離開的時候，是壓著火氣離開的。
一路，緊繃著俊臉，回到承乾宮中。
他大步進入禦書房中，抬手便將禦案之上的擺設和奏折，悉數掃蕩一空，然後用力抓著自己的頭發，緊鎖著眉宇，一臉痛苦之色！
自他稱帝至今，已然半年有餘。
他覺得，在過去這半年多以來，他這個皇帝，當的是要多憋屈，就有多憋屈！
但是他自幼能忍，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所以為了大局著想，他便是心中再如何怒火滔天，卻仍舊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可是剛才，麵對長冬姑姑的質問，他隻差一點，就忍不下去了！
因為，當初在殷凰出事之後，他悔不當初！
他以為，她沒有死，她隻是在生他氣，所以選擇了死遁的方式，來懲罰他！
而他，為了還有機會，能夠跟她再敘前緣，曾經力排眾議，不動殷家，對太皇太後雖然有忌憚，但更多的，卻是看在殷凰的麵子上，對她敬重萬分！
可是他這麽做，卻得到了什麽？！
他的阿凰！
他以為她還活著！
他以為，阿悔就是他的阿凰！
可是等他千裏迢迢，從大魏趕到南夏北留之時，初初見到阿悔的第一眼，他便知道，她不是他的阿凰！
他從大魏趕過去的時候，心裏有多大的希望，見到阿悔的時候，他的心裏就有多絕望！
但是，在絕望之後，他心中所想的卻是，阿悔若不是他的阿凰，那麽他的阿凰，又去了哪裏呢？！
她那麽聰明，絕對不可能那麽容易葬身火海！
可是，既然沒有葬身火海，那麽他的阿凰，到底去了哪裏？！
所以，自思來想去之後，他把阿悔帶回來了！
他之所以，把阿悔帶回來，雖然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為了借著她來跟太皇太後緩和關係，但是卻存著另外一部分的私心！
他想要借著阿悔，讓世人知道，也讓他的阿凰知道，他現在已經後悔了，心裏心心念念的，始終隻有她，隻想要對她好！如果她回來，他的皇後之位，還是她的。
除了她，他誰都不想給！
後來，太皇太後不承認阿悔的身份，他發動對袁德輝的彈劾時，甚至還曾想過，倘若他將太皇太後逼到絕境，那從小到大，跟太皇太後最親的阿凰，是不是就會現身了！
可是事情，卻並非他想像的那樣，也沒有按照他所設想的方向去發展！
他不知道，到底是從哪裏開始出了錯。
先是太皇太後是中毒，而非病重，再是劉太醫指證他的母後，再然後是慈寧宮井水有毒，直至今日，他還沒有將他的母後，從給太皇太後下毒的事情裏摘白出來，阿悔竟然意圖謀害太皇太後，最後被抓了現形……
所有的事情，仿佛一步錯，便開始步步錯！
錯到如今，讓他焦頭爛額，仿佛深陷泥潭之中，無論怎麽掙紮，卻都掙脫不開！
“啊——”
許久之後，在極具的心煩意亂之下，他頭痛欲裂，終是忍不住嘶吼出聲！
“皇上！”
聽到他的嘶吼聲，李維驚了一驚！
見周祈佑一直雙手緊抓著頭發，悶頭坐在龍椅上，臉上盡是痛苦之色，他臉色變了幾變，關切問道：“您是不是頭疼？奴才去給您傳太醫！”
“不必！”
周祈佑在沉默許久之後，終於啞著嗓子，緩緩抬頭。
在他看向李維的時候，他那雙狹長而好看的鳳眸，已然一片赤紅：“你去傳徐俊，將長壽宮裏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讓他來見朕！然後先親自過去審問阿悔身邊的宮人，實在不行，就嚴刑烤打，看看極刑之下，能夠挖出些什麽！”
聞言，李維心下一震，連忙領命：“奴才這就去！”
在李維離開之後一炷香的工夫，徐俊自門外快步而入。
禦案之後，蜷縮在龍椅上的周祈佑，仍舊維持著，雙手抓著頭發的姿勢。
徐俊甫一進門，見他如此模樣，頓時心下大驚：“皇上！您這是怎麽了？”
“朕沒事！”
周祈佑抬眸，看了徐俊一眼，有些脫力的，鬆開了抓著頭發的手，然後靠倒在龍椅之上，低斂著眸華，無力聲道：“今日長壽宮所發生的事情，李維應該已經跟你說了吧？”
“是！”
提起長壽宮所發生的事情，徐俊的臉色，頓時變得凝重起來！
看著眼下神情頹然的周祈佑，他暗暗在心裏腹誹著，上次他見到周祈佑如此，還是在殷凰出事之後……如今，再見周祈佑如此模樣，他以為周祈佑是因為阿悔的事情而傷心傷情，不由一臉擔憂的勸慰道：“皇上！雖然微臣不清楚，阿悔為何會行如此之事，不過皇上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皇上想要保全她的性命，微臣有的是法子！”
聽到徐俊如此言語，周祈佑不禁嘲弄一笑。
緩緩的，從龍椅上坐起身來，他緊蹙著眉頭，側目看著徐俊，唇畔滿是嘲諷的笑意，微微加深：“你以為，朕如此模樣，是因為她？”
徐俊一怔，遲疑問道：“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
周祈佑冷笑了一聲，微仰著頭，涼涼聲道：“太皇太後說的對，她不過是個贗品，一個贗品罷了，哪裏值得朕去多費心思！”
“……”
徐俊嘴角狠狠抽搐了一下，竟然無言以對！
微臣的皇上大人啊！
既然是贗品，那您弄回來如珠如寶的寵著，算是怎麽一回事？！
“朕讓你過來，是為了母後之事！”
周祈佑冷眼看著徐俊，直覺忽略了徐俊的麵部表情，然後再次仰頭，用力拿後腦勺，磕了磕身後的龍椅：“有劉太醫的指證，還有慈寧宮查出毒水井一事，給太皇太後下毒之事，若是不找個替罪羊出來，不可能搪塞過去！”
“皇上……”
徐俊聽周祈佑這麽說，心頭一跳，頓覺一股涼意，從腳底直竄後腦勺：“您昨兒夜裏，不是還說，如若萬不得已，等到太皇太後醒了之後，就拿袁德輝的事情做交換嗎？這會兒怎麽又忽然……”
改變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