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不懂
盛玖腳步一頓，轉頭看著長冬姑姑，凝眉問道：“怎麽歿的？”
長冬姑姑視線一轉，看向盛玖，回道：“說是忽然毒發，沒能救回來！”
“不可能！”
盛玖低語一聲，眉黛之間，多出幾分凝重。
阿悔身上所中的毒，雖然凶險，當時也並未立即救治，但是就她所知，太醫救治阿悔的時間並不算晚，阿悔的性命應該不會有大礙才是！
可是現在，她竟然歿了！
思緒兜兜轉轉，想到一個又一個的可能，她眉梢微挑了下，抬眸看向周祈宸，竟然主動問著他：“這件事情，你怎麽看？”
周祈宸的神色，本就因為阿悔的事情，而多了幾分陰沉。
此刻，見盛玖主動開口跟他說話，他神色一緩，眼底仿佛藏著萬千星辰：“有兩種可能！一種是她是真的毒發身亡，另外一種則是有人不想讓她活著，便隻能讓她死！”
聽周祈宸如此言語，盛玖想要朝著他翻個白眼，回他一句你說的這不是廢話嗎？
不過想到現在，她正生著周祈宸的氣，她強行壓下自己翻白眼的衝動，用力抿了抿紅唇，緩步朝著他走近幾步，並沒有順著他的話，去追問他覺得，會是哪一種可能，而是聲音淡淡道：“你覺得，那個不想讓她活著，想要讓她死的人……會是誰？”
周祈宸見盛玖朝著自己走近，眼底的光華，隱隱顫動了起來，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細微而愉悅的弧度！
他並沒有直接回答盛玖的問題。
而是在眸色溫潤的，靜靜的，盯著她看了片刻之後，忽然反問了她一聲：“你覺得是誰？”
盛玖凝著周祈宸那雙比之平素，溫潤了不知道多少的眸子，知他明明知道，卻還如此明知故問，她心下意興闌珊，麵不改色道：“這個誰，我這裏也有兩個人選！”
周祈宸聽她自稱為我，心情又愉悅了幾分。
不過盛玖卻隻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低斂了眸華，輕攏著廣袖，轉身越過他，朝著窗口方向踱步，聲音極輕也極淡：“一則，是承乾宮那位！不過我覺得，如今他既然將徐坤推了出來，阿悔的事情，也完全可以推到徐坤的身上，根本就沒有必要讓阿悔死，是他的可能性……不大！”
周祈宸轉身，看著朝著窗前緩緩踱步的盛玖，再聽到她如此輕描淡寫的，將周祈佑排除在外，他的眼底，頓時醞釀起眸中說不清道不明的思緒：“二則呢？”
“二則！”
已然朝著窗口走出數步，眼看就要行至窗前的盛玖，並沒有跟他兜圈子，而是忽然轉身，一雙眸子，似湖水一般沉靜，莫測：“我一直以為，阿悔是南玄策的人！而她之所昨日會陷害我，也該是受了南玄策的指使，想要打亂如今齊王殿下與皇上之間，周祈佑處於夏風的局麵！畢竟……你們兩方要勢均力敵，等到你們內亂之時，他才有可趁之機！”
周祈宸一直都知道盛玖聰明！
但是有的時候，她的聰明和對大局的分析，總是能出乎他的意料，讓他驚豔的，忍不住對她刮目相看！
就如眼下，盛玖對阿悔之死，這件事情的分析，便跟他心中所想的，沒有多大的出入！
看著盛玖的眸光，漸漸染上些許笑意：“你既是分析的如此頭頭是道，那你方才聽到消息的時候，為何那般震驚？”
“齊王殿下剛才，不是也露出了震驚之色嗎？”
盛玖在如此反問了周祈宸一聲之後，並沒有等著他解釋，而是輕歎了一聲，轉身不再看他，靜靜的望著窗外，說話的聲音，如泉水叮咚，一如既往的悅耳好聽：“我剛才已經分析過了，在皇上和南玄策這兩個人選之間，我傾向於後者，但是若是後者的話，他身為夏王，竟然能將手伸到大魏的宮廷，甚至是天牢之中，如此……難道不讓人震驚嗎？”
聽聞盛玖所言，周祈佑眼底笑意倏然一斂！
腦海之中，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他將薄唇緊抿成一道直線，俊臉之上，不帶絲毫的情緒，就連聲音都摻著冰碴子似的，“夏王的手，一直伸的就比較長，就我所知，去年殷凰之死，應該也跟他脫不了幹係！”
驚聞周祈宸如此言語，長冬姑姑和莫心的臉色，皆都明顯一變！
窗前，原本神色澹靜的，望著窗外的盛玖，更是猛地轉身，瞪大了雙眼，雙目如電的看向周祈宸：“你說什麽？”
周祈宸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麽大。
不過轉念一想，想到過去她說殷凰曾經對她有恩，還有她和太皇太後如今的關係，他心中有所釋然，緊皺了下眉宇，朝她走近了幾步：“這件事情，是莊嚴才剛剛查到的！去年平王府大火之時，南玄策也在京都，而且還出現在了平王府外……”
聞言，盛玖心下狠狠一沉！
隻一刹那間，她的心中，已然閃過諸多可能，她斂在廣袖裏的雙手，緊了又緊，直到最後，指甲沒入掌心，猶不自知！
以前的時候，她一直以為，她之所以會死，是周祈佑授意的！
但是現如今，她已經確定，周祈佑雖然有錯，但是對那件事情並不知情。
在確定周祈佑不知情之後，她首先懷疑的，便是徐太後，而事實證明，珍珠事後也確實秘密見過徐太後……
但是現在……
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事情。
尤其，這事情，還是發生在南玄策的身上！
去年的時候，如果南玄策真的在大魏京都，而她在平王府出事的時候，他也出現在平王府外的話，那麽就如周祈宸方才所說，她的死，應該跟他脫不了幹係！
思及此，她深吸了一口氣，想要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但是她緊繃的神情，卻仍舊泄露了她內心的波瀾！
“阿玖？”
周祈宸見盛玖神色不對，微皺了俊眉，伸手便要扶上她的肩膀。
盛玖抬手，擋開了他的手，視線越過他，不曾去看他的反應，而是望向站在門口的莫心，沉聲說道：“傳我的命令，去查南玄策在京都的落腳之處，還有……安排一下，我要去天牢，親自查驗阿悔的屍體！”
莫心從剛才，得知殷凰之死，跟南玄策可能有關係的時候，整個人就已經處於緊繃狀態。
此刻，聽到盛玖的命令，她眸色一冽，連忙應聲：“奴婢這就去！”
“站住！”
在莫心語落，正準備轉身銜命離去之時，已然沉下臉色的周祈宸，忽然回頭，喝止了她的腳步！
見莫心在他的一喝之下，停下了腳步，有些忌憚的，朝著盛玖望了過來。
他回轉過頭，雙手扶著盛玖的雙肩，微傾著身子，眸色深深的，凝望著盛玖那雙深沉的眸子，輕皺著眉宇說道：“阿玖！長壽宮裏，現在是最安全的地方，你現在應該留在長壽宮裏，為太皇太後配製解藥，不能隨便出去！南玄策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周祈宸！”
盛玖迎著周祈宸深邃如海的眉眼，將他眼底倒映出的，她的模樣，盡收眼底時，腦海中所閃過的，卻是前世時，她的樣子！
想到臨死之前，那銳利而冰冷的刀刃，還有那烈火焚身的滋味，再想到當時才剛剛托生到她腹中的那個流著她一半血液，她一直心心念念，求之不得的骨肉，她眸光湧動，心中幾欲發狂：“你不懂……”
“我怎麽可能不懂？！”
周祈宸用力扶住盛玖的雙肩，緊皺著眉宇說道：“你曾經跟我說過，殷凰對你有恩，你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
“你不懂！”
盛玖驀地揚聲，抬起手臂，身形猛地後錯了一步，躲開了周祈宸的雙肩，然後眸華抬起，看著他堅定聲道：“這件事情，我要親自查！”
“盛玖！”
周祈宸見盛玖一意孤行，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聲音沉冷如冰的喊著她的名字，而非平素親昵的阿玖！
見盛玖麵朝門口方向，始終背對著自己，他的耐心，似是已然告罄，聲音再沉了一個度：“你冷靜一點，不要無理取鬧！”
盛玖現在，一直在克製著自己。
按時她卻始終，做不到冷靜！
心裏暗暗自嘲，說到底，她不過是個糾纏在愛恨情仇中的俗人，她慢慢的，回轉過身，一臉麵無表情的，看著周祈宸，幾若無聲道：“你覺得，我是在無理取鬧？”
說到這裏，她輕扯了扯唇角：：“你是不是覺得，我昨夜跟你吵架，也是在無理取鬧？”
聞她此問，周祈宸淡漠不語，薄唇抿的極緊。
見他如此，盛玖微微扯唇，竟然低低的笑出了聲來！
素來水盈盈的，眸光流轉的瞳眸之中，漸漸染了笑，又漸漸的沾染了幾分桀驁和不好招惹的意味，她猛地甩開了周祈宸的手，目光銳利的迎著他的視線，同樣沉了聲：“我昨夜跟你說過的話，你完全都沒有放在心上，你到現在都不知道，我昨夜到底為什麽跟你吵架……是不是？”
周祈宸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盛玖！
她銳利的眸光，仿佛直接穿透他的身體，刺在了他的心頭，讓他的心，在心疼之餘，忍不住軟了下來：“阿玖……你別鬧！我是不會讓你的離開長壽宮的！”
聽周祈宸這麽說，盛玖看他的目光，頓時更冷了幾分！
很快，她的周身，也都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