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不滿
在莫心離開之後，盛玖在長壽宮偏殿門口，眼神空洞的，望著富麗堂皇的長壽宮，站了許久，許久。
這裏的一切，之餘她而言，都已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可是，看著眼前這熟悉萬分的景物，她的胸口，卻再一次變得空蕩蕩的，連帶著那顆心，竟然也莫名的，湧上一陣陣的涼意！
曾幾何時，世人都道，鎮國公嫡女殷凰，驚才絕豔，謀無遺策！
那個時候，從小在人們驚豔和讚歎之中長大的她，每每聽到世人的稱讚，都會微翹著嘴角，覺得理所當然的，笑上一笑！
但是如今，轉眼之間，已然一生。
在經曆生死之後，在她一步步，從盛家不得寵的嫡女，借著周祈宸，走到太皇太後身邊的現在，她卻覺得，世人口中，所謂驚才絕豔，謀無遺策的稱讚，對她來說，不過是個天大的諷刺！
一個眼光奇差，癡心錯付的，即便是重生之後這麽就，卻連自己到底死在誰的手上，都沒有搞清楚的人，能算得上驚才絕豔，謀無遺策？！
“殷凰……”
口中輕輕呢喃著自己前世的名字，她的唇角，猶如前世被人稱讚時一般，微微翹起，隻不過笑容，卻再不見一絲誌得意滿，而是蘊含了濃濃的諷刺意味：“先是一葉障目，被一個男人騙了感情，再就被自己身邊最親近的人背叛殺害……你怕是這世上，最蠢的女人了！”
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既是她蠢，也難怪會給南玄策可趁之機！
平心而論，如果她站在當時南玄策所站的位置上，估計也會做跟南玄策一樣的事情！
想通了這一點，她眸色微深，其間盡皆冷峻！
緩緩轉身，再次回到偏殿之中。
如早前一般，立身窗前，抬眸凝望著窗外，猶如她心情一般，陰鬱無比的天氣，她微眯著眸華，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眼睫輕顫了顫，而後悠悠閉起，她的腦海中，將前世今生，所發生的一切，如走馬觀花一般，重新回憶了一遍，最後再次勾起了紅唇，眼底的情緒，一片清明……
——
半個時辰之後，前往天牢的長冬姑姑，回到長壽宮。
彼時，莫心還沒回來，盛玖正由慕凝伺候著，用著午膳。
見長冬姑姑進門，盛玖那雙瀲灩的鳳眸，靜靜的看了長冬姑姑一眼，手中用膳的動作依舊，“姑姑這趟，可有什麽收獲？”
雖然早前，周祈宸已經下令，不準盛玖離開長壽宮一步。
但是長冬姑姑卻比誰都清楚，盛玖若是想要離開長壽宮，可以不驚動任何人！
是以，長冬姑姑即便是去了天牢，卻也心懷惴惴，一直都擔心她會衝動行事！
不過眼下，見她神色平靜的，坐在膳桌前，正動作優雅的，用著午膳，懸在長冬姑姑心裏的那塊大石，終於穩穩落了地！
暗暗的，在心裏鬆了一口氣後，長冬姑姑緩步上前，於膳桌前停下腳步，朝著她輕福了福身子，“回大小姐的話，奴婢這趟過去，並沒有見到阿悔！”
“怎麽？”
正在端著雞湯的盛玖，緩緩抬眸，再次看向的長冬姑姑：“難不成屍體還能長腿跑了？”
長冬姑姑迎著她的視線，輕搖了搖頭，擰著長眉說道：“奴婢去的時候，皇上已經命人收殮了阿悔的屍體！”
“是嗎？”
盛玖紅唇開合著，傾吐兩字，隨即微微低垂著眼簾，喝了一口雞湯，眼底眸波隱隱顫動了下：“皇上那邊除了收殮了阿悔的屍體，可還說了什麽？”
長冬姑姑略微沉吟了下，將在天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都說了出來：“給阿悔收殮屍體的仵作說，聽上頭的意思，阿悔欲要謀害太皇太後一事，似是跟徐坤給太皇太後下毒一事有關聯，兩個案子要並到一起審！”
長冬姑姑帶來的消息，盛玖並覺得意外。
更有甚於，她早就已經料到，不管阿悔之死，到底是誰的手筆，周祈佑都會將事情，跟徐坤給太皇太後下毒一事，並於一處，如此也算一勞永逸，省去了許多的麻煩！
“我知道了！”
輕輕淡淡的，應了一聲，盛玖又喝了一口雞湯，將手裏的湯碗，放在了桌上：“有勞姑姑了！姑姑先回去歇著吧！”
“大小姐！”
長冬姑姑臉上，並沒有因為盛玖讓她回去歇著，露出半分輕鬆之色。
緊蹙著眉頭，看了眼站在盛玖身邊布菜的慕凝，她微垂著眼瞼輕問道：“莫心呢？”
長冬姑姑會問起莫心，盛玖一點都不意外。
微微抬眸，看著眼前低眉斂目的長冬姑姑，她清淡一笑，唇角輕勾著說道：“莫心去了哪裏，姑姑該是知道的！”
聞言，長冬姑姑心下一沉！
她抬起頭來，微張著嘴，剛想要對盛玖說些什麽，卻不期盛玖根本就沒有給她說話的機會，便徑直從膳桌前站起身來，然後神色淡淡的，看著長冬姑姑說道：“姑姑不累，我可累了！我得去寢殿裏，陪著太皇太後小睡片刻！”
語落，她朝著長冬姑姑明媚一笑，然後在長冬姑姑略顯驚訝的目光注視下，抬步離開了偏殿。
見狀，長冬姑姑一臉的無奈！
盛玖……
不！
應該是殷凰的性子，她實在太了解了。
如果她一意孤行，眼下便是她磨破了嘴皮子，也勸不住她！
如此，便隻能等太皇太後轉醒了……
……
盛玖真的累嗎？！
其實不然！
這幾日裏，她的睡眠很充足。
才剛用過午膳的她，其實一點都不困！
但是即便不困，在離了偏殿，回到長壽宮寢殿之後，她還是爬上太皇太後的寢榻，緊挨著太皇太後躺下，然後閉上了雙眼……
——
長冬姑姑見盛玖閉上了雙眼之後，雖然落了寢榻前的幔帳，但是她緊蹙的眉頭，卻始終不曾舒展。
長長的，輕歎了一聲之後，她腳步微轉，緩步出了寢殿。
寢殿外，一早便已離開長壽宮去了天牢的周祈宸，是跟著長冬姑姑一起從天牢那邊回來的。
此刻，他正神情冷峻的，等在寢殿門外。
微一抬眸，見長冬姑姑從寢殿裏緩步而出，他眉宇一皺，不等長冬姑姑行禮，便已然對長冬姑姑抬了抬手：“姑姑不必拘禮！”
言罷，他朝著長冬姑姑走近一步，幽聲問道：“阿玖現在情緒可還如早前那般激動？”
長冬姑姑從小看著周祈宸長大，還從不曾見過，他對任何人，如眼前對盛玖這般緊張！
依著他的脾氣，根本不會給任何女人，跟他鬧脾氣的機會！
可是，今日盛玖還偏就鬧了！
而他，雖然看似一走了之了。
不過在走之後，心裏卻一直都係掛著盛玖，在不確定她是否冷靜之前，他終是不放心，又硬著頭皮回來了！
他回來，是因為，他對盛玖的看重。
而他如今在寢殿外，卻不曾進門，則是為自己保留最後那點顏麵！
看著眼前，自己一出門，便上來問盛玖情況的周祈宸，再想到莫心的去處，長冬姑姑心裏不由有些心疼起周祈宸來！
人心，本來就是偏的。
就如太皇太後偏著盛玖一般，她的心從來都是偏向周祈宸的！
她覺得，周祈宸配得上這世上，最好的女人。
然，在她看來，盛玖雖好，但有他們前世的孽緣在，再加之盛玖的性格……想來想去，她的心裏難免為周祈宸覺得委屈和心疼！
前世裏，若非因為殷凰，為周祈佑一再籌謀，這天下本來就該是周祈宸的！
而周祈宸……他也不會中毒，飽受數月十月之毒侵害之苦！
在他看來，過去周祈宸所遇到的，所有不好的事情，全都是因殷凰而起。
可是眼下，他卻不知內情的，將重生成盛玖的殷凰，視作珍寶！
如此，也就罷了！
可盛玖……
她明明什麽都知道，卻還恃寵而驕，一點都不珍惜他的付出！
“姑姑？！”
周祈宸問過長冬姑姑後，見長冬姑姑隻目光複雜的看著自己，卻遲遲不語，不禁輕攏了俊眉，俊臉之上，寫滿了擔心之色：“她現在還是那麽激動嗎？”
見狀，長冬姑姑驀地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來！
長眉，輕挑而起。
她看著周祈宸，俊眉輕攏，一臉憂色的樣子，對他安撫一笑，才輕輕出了聲：“王爺放心吧！大小姐剛用過午膳，眼下已然睡下了，不會有事的！”
周祈宸聽聞長冬姑姑此言，輕攏著的眉宇，漸漸舒展開來：“沒事就好！”
長冬姑姑將他的反應，盡數看在眼裏，到底沒能忍住，有些無奈的出聲說道：“殿下，以您的身份，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你又何必如此呢？”
周祈宸雖然表麵看著清冷，但是心思卻也十分通透。
他如何聽不出，長冬姑姑言語之間，對盛玖那隱隱的不滿？！
麵對長冬姑姑的疑問，他輕蹙著眉峰，看了長冬姑姑一眼，而後朝著寢殿方向望去，旋即輕勾著薄唇，雖是淺淺一笑，但是那笑意卻已然爬上了眼角！
他那張在一笑之間，風華絕代的俊臉上，像是掩著一團厚重的迷霧，讓人看不清，悟不透：“姑姑你不懂！按理說，她那麽蠻不講理，本王該生氣的，可也許是一物降一物！本王對任何人，都可以狠下心來，殺伐決斷，但獨獨對她……她好像是生來就克製本王的，本王所有的心軟和妥協，都在她的身上！她……是本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