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所以
周祈佑聽聞盛玖所言，一顆心直墜穀底，整個人的神情，都變得晦暗難辨。
過去，關於盛玖所說的這些，他不是沒有想過。
但是每次隻要一想起，便覺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因此，他總是刻意去逃避！
刻意不去想，平王府走水之時，他的阿凰到底都經曆過什麽！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不去想，就不存在的！
就如眼前，每當盛玖問他一句，你知不知道時，他的心裏痛的錐心，痛的猶如刀絞！
尤其，當她說出，他若不給她和孩子一個交代，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時候，他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被人掏了出來，整個胸腔鮮血淋漓，空蕩蕩的難受！
她和孩子，一個是他的最愛。
一個是他的骨肉！
他應該給她們一個交代的！
可是，那始作俑者，是他的母後啊！
盛玖話落之後，一直都在冷冷看著周祈佑！
於片刻之後，見周祈佑始終都緘默不語，她嘲諷勾唇，涼涼笑了笑，然後斂了眸華，轉身抬步，便要離開。
周祈佑見狀，心下一緊！
他想要伸手，卻拉她的手腕，可是在即將觸及她的手腕時，卻想起她手腕上現在有傷，不由動作一滯，隻能低低的喊著她：“阿凰……”
“雖然……我跟周祈宸之間，已經說清楚了，也承認我是殷凰！”
盛玖聽到他的喊聲，即將要邁出的腳步，微微一頓，清了清嗓子，微斂著眸華，聲音清冷的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但是，我還沒有原諒你！而且……看樣子，你也用不著我的原諒！”
語落，她冷冷勾唇，欲要再次抬步：“周祈佑！你不要跟著我！否則的話，我怕我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你！”
聞言，周祈佑心裏一顫！
眼看著盛玖已然抬步離去，他深邃而晦澀的眸光，微微顫動了下，然後快行幾步，轉身擋在了盛玖身前！
見狀，盛玖微微抬眸，仰頭看著他，唇角勾起的弧度，嘲諷之意猶在：“怎麽？你對我的滿腹柔情，終於裝不下去了？”
周祈佑眼神晦澀，雙眸一動不動的，注視著盛玖，神情複雜道：“阿凰，我承認，當初接近你，我確實打著想要跟殷家借勢的主意！可是我是真的心悅於你，對你的感情，也都是真的！我對你，從來都沒有裝過！”
聽到周祈佑如此言語，盛玖直覺心中諷刺萬分！
好一個，他是真的心悅於她！
好一個，他對她的感情，都是真的！
好一個，他對她，從來都沒有裝過！
這話如果前世的時候，周祈佑跟她說起，她心裏也許會覺得甜蜜萬分。
但是他現在這麽說，她隻覺得諷刺，而且惡心！
唇角冷冷向上，牽起一抹陰沉的笑意，她迎著他的視線，冷然笑道：“你所謂的心悅於我，便是在我和殷家，為你赴湯蹈火之後，將屬於我的後位，轉手就給了別人？你口中所謂的感情，便是在我苦苦哀求你之後，毅然決然的拒絕我，讓我萬念俱灰，害的我殷家家破人亡！你所謂在我麵前，從來都沒有裝過，那麽你從方才到現在，又是在做什麽？我已經明明白白的，跟你說過，你若不殺徐太後，給我和孩子一個交代，我便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可是你是怎麽做的？你心裏明明魚與熊掌想要兼得，卻顧左右而言他……”
說到這裏，盛玖漆黑的瞳仁，直直的望著周祈佑的眼眸深處，眼神冷極，其間卻仿佛有幽暗的火苗，在不停的攢動：“周祈佑，我的條件就在這裏，想要我原諒你，那就殺了凶手！”
“如今的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你休想與以前一般，幾句花言巧語，便讓我不顧一切！前世愛上你！我是賤！我死有餘辜，但是我的命賤，我大哥的命，我孩兒的命，卻是這世上，最最寶貴的，這件事情，絕對沒有商量的餘地！”
一口氣，將心中所想，脫口而出之後，盛玖覺得自己心裏痛快了！
微仰著的頭，緩緩垂下，她長長的睫毛，在眼瞼處，投下一片陰影，薄唇用力抿著，再開口時，聲音極輕：“我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我吃軟不吃硬！而且我已經死過一次了，所以並不怕死！所以……你最好不要逼我，否則的話，我大不了一死……”
周祈佑聽到盛玖說，她大不了一死的時候，仿佛有個人，緊緊攥住了他的心，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
在她聲落之時，他驀地伸手，選擇性的握住了盛玖沒有被周祈宸握過的那隻手腕，下頷緊繃著，對她說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聞言，盛玖黛眉擰起！
不過，周祈佑並沒有給她拒絕的機會，便帶著她快步順著甬道向外走去。
見狀，李維連忙跟了上去。
在他們一行離開之後，原本留在偏殿裏的周祈宸，方才從偏殿裏緩步而出！
方才，他已經將盛玖和周祈佑之間的談話，悉數聽了去。
再回想到早前，盛玖跟他說過的話，他的薄唇緊抿成線，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隱隱有光一掠而過！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他終是沉眸抬步，快步離開了承乾宮，而後……策馬出了皇宮！
——
周祈佑帶盛玖去的地方，就在承乾宮。
不過，是在承乾宮的後院的一處廂房！
廂房外，陸吏和一眾羽林軍，戍守在外。
遠遠的，見周祈佑帶著盛玖過來，徐俊臉色一凝，連忙上前，朝著周祈佑躬身行禮：“微臣參見皇上！”
“免禮！”
周祈佑始終都沒有鬆開盛玖的手腕。
當下，見徐俊行禮，神色冷淡的，對徐俊道了一聲免禮，直接拉著盛玖便進了廂房。
廂房之中，光線昏暗。
四處潮濕的，立身其中，就仿佛置身天牢一般。
周祈佑帶著盛玖進入廂房，側目看著盛玖，指著偏方內側，輕道：“阿凰！你看那裏！”
聞言，盛玖循著他指的方向望去。
卻不期，正對上一雙神識渙散，飽含痛苦的雙眸！
在與那雙眼睛對上的那一刻，盛玖不禁神色一頓！
那雙眼睛，她並不陌生！
那是……珍珠！
但是她的樣子，卻已然再不複以往風光！
如今的她，竟然在這麽短的時間內，便已然凹陷了臉頰，一雙原本還算靈動的眸子，枯槁的竟然如同將死之人，讓人見之便忍不住毛骨悚然！
更加讓人為之膽顫的是，她此刻竟然被裝在了酒甕裏！
做成了……人彘！
“還有那裏！”
就在盛玖看著珍珠，怔怔出神的時候，軒轅洛手臂所指的方向一轉，指向了另外一個方向。
盛玖轉睛望去！
見那人年歲比珍珠大了許多，一張老臉枯槁的，也跟珍珠，差不多模樣，她心思飛轉之間，便已然猜到那人的身份！
周祈佑微微垂眸，見盛玖不語，輕蹙著眉宇，對她說道：“她是母後的貼身嬤嬤，當初珍珠便是得她授意……”
“所以呢？”
聽到周祈佑的話，盛玖眸華一斂，抬手掙開了周祈佑的手，抬眸朝著他望去，哂然勾唇，冷笑著說道：“你是打算跟我說，她一個嬤嬤，就敢命人去對堂堂的平王妃下毒手……”
“我不是這個意思！”
周祈佑將自己方才抓著盛玖手腕的手，倏地握緊，眉眼隱於暗處，眸色沉重萬分道：“我是要告訴你，當初害你的，我定會百倍千倍的，去幫你討回來！她們現在，全都生不如死，且日日夜夜，都要如此煎熬下去，已經得到報應了！”
聞言，盛玖嘲弄一笑！
她勾起的弧度，優美怡人，但是眼底的光芒，卻倏地一下銳利起來，“所以呢？”
她說話的聲音，都像是鋒利的刀子，仿佛隻要周祈佑說出的答案，並不是她想要的，那把刀子就會毫不猶豫的，刺向他的心頭！
見她如此模樣，周祈佑漆黑如墨的眼眸，情緒翻湧不息，瞬間濃重無比！
一雙瞳眸，直勾勾的注視著她，他眯了眯眼睛，低斂著眸華，掩去眼底的痛苦情緒，低沉的嗓音之中，帶著如海一般的無奈和晦澀：“如果我說……我可以……把我的母後交給你處置！你能不能原諒我？”
盛玖好像，早已料到周祈佑最後會如此行事！
是以，此刻聽聞他如此言語，她的臉上並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靜靜的，看了他許久，見他一改從前清冷模樣，低垂著頭，仿佛做錯事，想要求得原諒的樣子，她心下冷笑著，整個人的氣勢，卻忽然便軟了下來！
嘴角翹起，眼波流轉之間，杏眼之中水光瀲灩，她緊蹙著黛眉，低低對周祈佑說道：“周祈佑！你抬起頭來看著我！看著我的眼睛！”
聞言，周祈佑依言，眸色定定的，抬眸看向她的眼睛。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碰撞，相接。
盛玖輕抿了下紅唇，輕道：“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可以！”
周祈佑抬手便欲要起誓！
可是想到以前，他背棄了對她的諾言，他又連忙把手收了回去，然後沉聲說道：“隻要你肯原諒我，我什麽都可以不要！”
“什麽都不可以不要？”
盛玖十分的懷疑的，挑眉輕笑了一聲，問道：“如果我說，讓你放棄你好不容易才得到的江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