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夠醜
盛玖眼看著太皇太後手抖的，險些撒了湯碗裏的參湯，連忙伸手接住了太皇太後手裏的湯碗，輕聲囑咐道：“您老人家當心點兒！”
“不是！”
太皇太後將手裏的湯碗擱在桌上，緊蹙著眉頭，有些不確定的看著盛玖：“你剛才說，周祈佑藥死了他的親生母親？”
“是！”
盛玖挑眉，應了一聲，冷笑了下：“他一直纏著我，問我怎麽樣才能原諒他，我就說讓他殺了徐太後……”
聞言，太皇太後麵色沉鬱的啐罵了一聲：“周祈佑這人，為了讓你原諒他，他竟然弑殺親母？他這是瘋了不成？”
盛玖神色淡淡的，看著太皇太後，笑聲打趣道：“最是無情帝王家！您老人家在這座皇宮之中，沉浮多年，對這種事情，應該早就習以為常了，怎的還如此大驚小怪？”
“不是！”
太皇太後緊蹙著眉頭，輕搖了搖頭，微眯的雙眸中，眸光熠熠：“這周祈佑不是一直標榜禮儀之天下嗎？如今他弑殺親母的事情，若是被捅出去的話……”
盛玖知道，太皇太後心裏在想什麽！
不過她還是輕搖了搖頭，十分肯定的說道：“雖然我暫時想不明白，今日之事的蹊蹺，到底出在哪裏，但是周祈佑弑母這件事情，必定有我們所不知的貓膩！若是太後殯天，那麽孝期之內，我跟他之間的大婚，便隻能延後！他如今，以我跟他大婚之事為由，隻說徐太後在慈寧宮養傷，尚未對外公布徐太後的死訊，其實不隻是對他有利，對我們也有利！倘若在我忌日之前，周祈宸那邊仍舊不能對周祈佑一擊即勝，我們便可以將太後殯天的消息傳揚出去……”
太皇太後聽聞盛玖所言，十分讚同的輕點了點頭：“這倒是個拖延時間的好法子！”
見狀，盛玖輕笑了下，又吃了兩口菜，才挑眉輕道：“左右我們現在隻求，大魏局勢穩定，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不必過分糾結！”
太皇太後深看了她一眼，又喊了一口參湯，才轉了個話題，沉聲問道：“哀家聽聞，你讓黑衣去幫齊王了？”
盛玖知道，這件事情瞞不過太皇太後。
根本就沒打算隱瞞！
十分誠實的，點了點頭後，她邊喝著湯，邊抬眸看著太皇太後說道：“大哥對姑母手中權柄，知之甚詳，讓大哥去，可事半功倍！”
太皇太後聽聞盛玖，稱呼黑衣為大哥，臉色變了變：“你已經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了？”
盛玖將手裏的湯碗放下，輕勾著唇角，神情複雜的輕揚了下黛眉，笑道：“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我大哥，我一時認不出他，總不會一世都不知他是誰！”
太皇太後見她如此，不禁輕歎了一聲：“哀家當初，讓他假死，不過是為了掩人耳目，如若不然，便是周祈佑念著與你的舊情，不想斬盡殺絕，徐家也不會放過他們！到時候，隻怕他和你二哥，根本就活不到現在……”
“我明白姑母一片苦心！”
盛玖輕笑了下，伸手握住了太皇太後扶著膳桌的手，眸色明亮道：“姑母！謝謝您！”
太皇太後眉頭一皺：“你大哥，是哀家的嫡親侄兒，哀家幫自己的侄兒，你道什麽謝？”
盛玖輕搖了搖頭：“不！要謝的！”
聞言，太皇太後輕皺的眉頭一聳！
卻聽盛玖接著說道：“大哥的死，就像是一把插在我心頭上的刀，讓我無時無刻的，都心存愧疚！愧對阿爹和阿娘！你也許不知道，在得知黑衣就是大哥，確定大哥還好好的活著的時候，我的心頭的那把刀沒了，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
說到這裏，盛玖鼻息酸澀，眼底隱隱泛起了淚光：“如今，我終於可以放下心裏的包袱，安安心心的，為以後籌謀了！”
太皇太後凝視著盛玖飽含熱淚的雙眼，頓時覺得五味雜陳！
一雙略顯渾濁的雙眸之中，不知不覺，也氤氳起了水霧，她老人家語重心長的，喟然一歎，她用力拍了拍盛玖的手背，邊拿著帕子，給盛玖擦著眼淚，邊沉聲說道：“你看你！怎麽又哭了？趕緊的把眼淚擦一擦！”
盛玖默不作聲的，伸手接過太皇太後手裏的巾帕，胡亂在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然後一點都也不顧形象的，用力吸了吸鼻子。
見狀，太皇太後不禁微微失笑！
抬起手來，滿是憐惜的，將盛玖散落下來的碎發，塞到她的耳後，她老人家笑聲說道：“你這丫頭的前世，眼睛是瞎的，所以先甜後苦！但是今生不同！你的今生，遇到了齊王！那孩子雖然打眼兒看著冷心冷情的，實則是個會心疼人的！以他對你的看重，你今生在苦過之後，必定有大甜！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你的好日子，在後頭呢！”
聞言，盛玖不禁破涕為笑，一頭紮進了太皇太後懷裏，軟軟糯糯的，喊了她老人家一聲：“姑母……”
她這聲姑母，叫的夠甜！
也使得太皇太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起來。
高高揚聲，應了一聲唉之後，她老人家輕拍著她的肩膀，催促聲道：“你這丫頭，就別在哀家懷裏撒嬌了，這飯菜眼看著都要涼了，趕緊起來，好好用膳！”
聞聲，盛玖輕笑了笑，磨磨蹭蹭的，從太皇太後懷裏起了身，然後又執起了筷子！
膳後，盛玖又陪著太皇太後對弈了幾局。
在太皇太後數不清，第多少次耍賴悔棋之後，她緊蹙著眉頭，抬手毀了棋盤上的棋局，一張小嘴撅的都快能掛香油瓶了：“不玩兒了！不玩兒！我要回去睡覺！”
太皇太後如今身體不濟，這會兒也乏了。
盛玖說要回去睡覺，她老人家直接順水推舟，對盛玖擺了擺手：“去！去！去！去睡！”
見狀，盛玖也不矯情，帶著莫心便回了芙蓉閣。
不過，在芙蓉閣之後，她並沒有如她所言去睡覺。
而是坐在窗前的貴妃榻上，開始自己忖度起今日所發生的事情。
今日，南玄策進宮，見到了周祈佑。
此後，讓她給他三日工夫的周祈佑，忽然雷厲風行，賜死了徐太後……
她堅信，在周祈佑賜死徐太後這件事情上，南玄策一定起到了某種作用！
而周祈佑他必定跟南玄策，達成了某種共識！
這點，讓她總覺心中不安！
思緒兜兜轉轉，想起南玄策的目的，她那雙瀲灩的明眸，微眯而起，眸色漸漸深沉起來！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久久不曾回神之時，原本緊閉的寢殿大門，吱呀一聲，從外麵推開，很快莫心便進入了寢殿，然後在抬眸看了盛玖一眼之後，麵色凝重道：“大小姐！夏王派了人過來！”
聽到莫心的稟報，盛玖神色一怔！
轉身看向莫心，見莫心一臉的凝重之色，緊蹙著黛眉，有些不確定的問道：“夏王派了人過來？”
她如今的身份，乃是大魏的未來皇後。
以南玄策的身份，兩人見麵不合適，他派了人過來，自然也不合適！
“是！”
莫心看著盛玖，淡淡抿唇，囁嚅聲道：“夏王他……派了一名小太監過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讓大小姐知道！”
聞言，盛玖眸色微沉：“人呢？”
莫心回道：“正在殿外候著！”
見狀，盛玖眸色微斂，略微沉吟了下，輕道：“帶他進來！”
“是！”
莫心頷首，領命而去。
時候不長，她便帶著一名身著湛藍色太監服的小太監進了門。
盛玖自兩人進門開始，視線便一直膠著在那那名小太監的身上。
見他雖然佝僂著身形，將頭埋的極低，卻仍舊難掩他挺拔的身姿，和周身與眾不同的氣度，她眸色一身，不禁扯唇嘲諷一笑，出聲問道：“你就是夏王派過來的小太監？”
“是！”
那小太監始終不曾抬頭，他說話的聲音，雖然極力壓低，卻難掩清越動聽！
在聽到他聲音的那一刻，原本在第一眼看見他，就已經明辨他身份的盛玖，不禁回想起當初，在北留被南玄策的人劫走，頭一回見到這人的情景。
那個時候的他，錦衣在身，風華絕代。
可是再看現在的他……
現在的他，雖然低垂著頭，佝僂著身子，想方設法的，籍此來減小他的存在感！但是那張經過易容的臉，卻仍舊讓盛玖一眼便看了個清楚。
還真是……有夠醜的！
想他堂堂夏王，如今竟然將自己搗鼓的醜成這般模樣，盛玖的嘴角，不禁微微翹了起來。
抬眸之間，視線落在莫心的臉上。
在與莫心的視線，四目相對之時，她唇畔勾起的弧度，恰到好處：“你去外麵守著！”
“是！”
莫心迎著盛玖的視線，知她既是讓她出去守著，便一定不會有危險，遂微微頷首，繼而垂眸，依言退出寢殿。
在莫心退下之後，寢殿裏便隻剩下了盛玖和那小太監兩人！
他們兩人，誰都不曾立即言語。
因此，氣氛也漸漸變得凝滯起來！
在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盛玖輕蹙著娥眉，再次將視線，停落在寢殿門口處，始終眼觀鼻，鼻觀心垂首站著的南玄策身上。
見他始終不曾抬頭，她扯唇輕笑了下，語氣不善的戲謔出聲：“怎麽？堂堂的夏王殿下，易容成眼前這副醜樣子，難不成就是為了來我這裏罰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