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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3章 絞發

  南玄策一直都知道,盛玖心裏的那個人是周祈宸!


  今日,盛玖在昏迷之前,在他耳邊說過的那些話,也言猶在耳。


  以他們兩人之間現在的關係,幫她絞幹頭發,未免太過的親密!

  因此,南玄策在看到盛玖給他遞杆爬子,又聽到盛玖問他,幫她把頭發絞幹可好的時候,他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但是此刻,他那顆在驟然停滯之後,又瘋狂跳動起來的心,卻不停的在告訴他是真的!眼前的一幕都是真的!

  盛玖……真的讓他幫她絞頭發!


  緊攏著眉宇,神色定定的,看著眼前朝著自己伸出手的盛玖,他暗暗輕籲了一口氣,有些不確定的輕笑著問道:“你確定不是跟我開玩笑?”


  盛玖看著他,黛眉輕揚了下,微斂了眸華:“你不願意就算了!”


  說著話,她拿著巾帕的手,就要落下。


  眼看著她要將巾帕收回去,南玄策連忙上前幾步,伸手握住了她手裏的巾帕,脫口說道:“我說不願意了嗎?”


  語落,他俊臉微凝,一臉不自在的說道:“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忽然如此,不過……給你絞頭發,我還是願意的!”


  身為堂堂夏王的南玄策,平生頭一回,話說了一半之後,聲音越來越小。


  到最後的時候,願意的那三個字,如蚊吟一半,若不是仔細聽,根本就聽不到。


  盛玖離他很近,而且這裏沒有旁人,因此他的話,她悉數聽進了耳中。


  從來沒見過南玄策如此說話的她,將他如此反應盡收眼底,不由十分輕淡的,彎了彎嘴角。


  不過,她並沒有再出聲,也沒有去看身前的南玄策,隻將輕揚的黛眉,緩緩落下,然後側了側身子,重新麵向窗外,將自己散落在身後,仍舊濕漉漉的長發,顯露在南玄策麵前。


  平日,南玄策的頭發,還要別人伺候著絞幹呢!

  這絞幹頭發的活兒,於南玄策而言,根本就是開天辟地頭一遭!

  可是,被盛玖指使的他,看著眼前,盛玖那如黑色瀑布般的長發,卻不由柔和了眉眼!

  有些緊張的,伸出自己的大手,先是小心翼翼的,碰了碰盛玖的濕漉漉的頭發,然後握住……這個過程,雖然簡單,他握住的,也不過就是一綹女人的頭發,但是他卻可以明顯的感覺到自己心頭的雀躍和滿足!


  那種雀躍和滿足的感覺,比他征服任何一個敵人時,來的都要強烈!

  在那種感覺的促使下,他緩緩的,將手裏幹帕子,覆在上麵,然後輕輕揉搓著,原本輕輕抿起的嘴角,不受控製的,揚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我是頭一回給人絞頭發,你要是不舒服,就吱聲兒!”


  盛玖聽到南玄策的話,輕輕挑眉,紅唇微啟:“吱——”


  “呃……”


  南玄策沒什麽自己剛剛語落,盛玖隻吱了一聲,眸光輕輕閃爍了下,正在輕輕的給她絞著頭發的動作,不禁驀地一滯!

  南夏王,北殷凰!

  盛玖前世的時候,便久聞南玄的大名,卻始終無緣得見。


  那個時候的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個生而矜貴,被譽為全天下最聰明的男人,竟然會如眼下這般,站在她身後,給她絞著頭發!

  而且,還這麽的小心翼翼!

  感覺到他動作的停滯,她輕挑的黛眉,徐徐落下,輕勾著唇角,語氣輕緩道:“我吱聲兒,不是不舒服,而是覺得你絞的太慢,像眼下這樣的天氣,我這麽長的頭發,你這樣絞的話,隻怕要兩個時辰才能絞幹!”


  “那……”


  被盛玖提意見的南玄策,聽聞她說,之所以吱聲兒,並非是不舒服,而是因為他絞的慢,南玄策俊眉輕挑了下,眉眼含笑道:“我絞快一些!”


  話落,他手上絞著頭發的動作,明顯加快了許多。


  接下來的時間,盛玖沒有說話,南玄策也沒有出聲。


  窗外,繁星爍爍。


  寢室內,靜悄悄的,能十分清楚的,聽到南玄策給盛玖絞頭發的動靜。


  如此,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後,靜靜的,坐在窗前,任由身後的南玄策動作輕柔的,絞著頭發的盛玖,終於低吟婉轉,幽幽怨怨的出了聲:“南玄策……你覺得我們兩個人,真的是這世上最聰明的人嗎?”


  聞言,南玄策眸光微微閃了下,手裏絞著頭發的動作未停:“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從不覺得,自己是這世上最聰明大人!”


  “是啊!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盛玖語氣輕緩的,重複著南玄策的話,紅唇輕輕勾起。


  她的雙眸,似是在望著外麵的月色,但是一雙本該熠熠的雙眸,卻空洞洞的,沒有任何的情緒:“其實這個道理,我一直都懂,卻從不曾想,有朝一日,會是我最最敬重,最親的人,讓我深刻體會了一番這句話的真正涵義!”


  南玄策摸著盛玖半幹的頭發,心裏暗暗輕歎了一聲!

  他知道,今日受到的打擊,實在太大。


  如若不然,她也不會急火攻心之下吐血!


  而此刻,一直排斥他的她,之所以讓她幫他絞頭發,也不過是因為,他想要找個人,好好說說話。


  輕輕的,摩挲著手裏雖然才半幹,卻柔軟的不像話的長發,他眸色微深了深,到底還是依依不舍的鬆了手!


  緩步上前,在盛玖身邊落座,將手裏的巾帕,隨手丟在一邊,他看著始終望著窗外的盛玖,眉宇輕皺著又歎了一聲:“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你該好好將養身體!”


  聞言,盛玖麵無表情的,輕搖了搖臻首!

  她平靜無波的視線,仍舊望著窗外,說話的語氣,苦澀的仿佛吃了黃連:“我從小,是由姑母帶大的,我所知,所學,也大部分,都是她老人家教導的!她是我最親的人,也是我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最最敬重的人……”


  說到這裏,她苦澀一笑,緩緩低垂了臻首,“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她會利用我!”


  “阿玖……”


  南玄策從未試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因為一個女人的喜而喜,會因為一個女人的憂而憂!


  可是現在,盛玖卻讓他體會到了這種情緒!


  看著盛玖一臉苦澀的樣子,他竟然覺得,自己的心裏,也如她一般,苦澀莫名!


  緩緩抬手,攏上她外側的肩頭,他想要用力握上一握,卻又擔心力道太重,弄疼了她,最後隻是虛攏著,一下一下的,輕拍著她的肩頭,哄慰著她:“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再如何,也無濟於事!”


  盛玖仿佛沒有聽到他的勸慰,不停的搖著頭。


  隨著她搖頭的動作,有晶瑩的淚珠,從她的眼角滾落。


  那淚珠,最後雖然沒入了她的前襟。


  可是南玄策卻覺得,落在了他的心頭,燙的他心頭一陣發熱!

  不期然間,原本一直低垂著頭落淚的盛玖,忽然傾身,埋頭在他肩膀之上,低言軟語的說著:“我原本想著,隻要我跟你走,隻要兩年時間,他就能平定大魏,等到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接我回來的!可是現在……我回不去了……”


  盛玖打的如意算盤,南玄策如何能不知?

  她破天荒的,對他投懷送抱,本就讓他喜出望外,此刻,再聽到她在悲痛之下,將所有的打算都和盤托出,他非但不生氣,反倒忍不住微彎了嘴角!

  緩緩抬手,動作輕柔,又近乎貪婪的,輕撫著盛玖半幹的發頂,他眸華遠去,望著窗外的夜空,語氣愛憐道:“其實……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放你回去!如今你既是回不去了,那就不要回去了,留在我身邊,讓我給你萬千寵愛,難道不好嗎?”


  聞言,埋頭在他肩頭的盛玖,用力搖了搖頭,然後緩緩將頭抬起。


  淚眼朦朧的,看著眼前溫柔的不像話的南玄策,她用力吸了吸鼻子,囔囔聲道:“我心裏沒有你,以前也從來都沒有想過,真的做你的女人!”


  這話,絕對是實話!


  可是南玄策,卻十分的不樂意聽:“以前沒有想過,那以後就好好想一想!”


  話落,他定睛看著她,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淚珠,撩唇笑道:“你仔細看看我,我容貌俊美,才智過人,還是夏國至高無上的王……哪一點比不上他們周氏兄弟?”


  聽聞南玄策如此言語,盛玖不禁微微失笑!


  有些悵然的,凝望著眼前俊美無雙的南玄策,她就事論事道:“說實話,你無論是外貌,還是才智,比之周祈佑和周祈宸,絲毫不差,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可是他們於我而言,出現在了對的時間……”


  “他們確實出現的比我早!”


  南玄策明白盛玖的意思,冷嗤了一聲,清冷聲道:“可是他們跟你,都沒有好結果!”


  盛玖聞他此言,深深凝視他片刻,隨後淡淡的,斂了笑,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家之所以敢造反起兵,極有可能,已經架空了周祈宸……南玄策!我現在鄭重其事的問你一句,如果我說,我可以一直留在你身邊,但是前提條件是,我要你出兵大魏,助周祈宸你一臂之力,你……可會同意?”


  在得知殷家造反之後,她心裏的思緒,就一直沒有停轉過。


  她的姑母,是個謹慎之人。


  事關殷家存亡,若不是萬無一失,她老人家絕對不會讓殷風造反!


  是以,如今南玄策既然已經確認殷風造反了。


  那麽便隻有一個解釋!

  那就是,她老人家早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掌控了周祈宸手中的兵權!

  想到過去這陣子,周祈宸一直因為她,不停的在軍營和宮中往返,她眸色一黯,頓時一顆心都提了起來!

  周祈宸……


  也不知他現在身在何處?!

  處境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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