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8章 不肯
盛玖聽聞太皇太後所言，已然再也無法安坐！
輕顫著手臂，扶著椅子把手站起身來，她一臉不置信的，凝望著主位上看似慈睦和藹的太皇太後，緊鎖著眉頭，有些不確定的出了聲：“您說……讓我奪舍？”
“沒錯！讓你奪舍！”
事已至此，太皇太後已然沒有什麽好隱瞞的，索性直截了當，盛玖問什麽，她都如實告知：“當初哀家已然按照了然大師的要求，為你尋找到合適的身體，隻要事成，你便會借著那個人的身子重生，隻要你活著，那麽你的兄長就能活著，殷家就不會亡！”
聞言，盛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盡量冷靜下來。
思緒兜兜轉轉之間，她再次抬眸，看著太皇太後問道：“那了然大師在做法事的時候，到底出了什麽差池？”
太皇太後鳳眸微眯著，回想著當初之事，語氣漸沉：“周祈佑那個人，雖然在大事得成之後，對殷家卸磨殺驢，但是對你，倒是有幾分真心的。當時哀家讓了然大師在長壽宮做法，對外聲稱，是為你超度，誰能想到，已然身為九五之尊的他，竟然會在聽到消息之後，親至長壽宮，不顧哀家的冷眼，跪坐在法壇之前，連誦了三日三夜的地藏經，為你超度亡魂！”
這件事情，盛玖從未聽聞。
此刻聽聞周祈佑在她死後，竟如此行事，她隻覺造化弄人，心中五味雜陳，卻不見一絲欣喜！
心思微轉之間，她有些無力的，坐回到椅子上，聲若蚊吟的，問著太皇太後：“了然大師所做的法事，可是因為周祈佑的出現才失手的？”
“雖然哀家一直都看不上周祈佑，但是好歹他已經登上大寶，成為九龍至尊！因他身上的真龍之氣，了然大師對你的引魂失敗，那個原本該被你奪舍之人，醒來之後，並不是你！”
說到這裏，太皇太後看了盛玖一眼，旋即低垂了眉眼，神情明顯低落起來：“你奪舍失敗，便意味著，殷家要亡，即便後來，哀家派出了不少的人馬，前去西北保護他們的周全，可是了然大師十分肯定告訴哀家，你兩位兄長，必死無疑！這是天命！”
遙想當初，在了然大師告訴她，一切功虧於潰之事，她仿佛墜入冰淵一般，覺得周圍一切漆黑的感覺，她神色悲戚，苦澀輕歎了歎：“那個時候，哀家真的已經萬念俱灰了！”
如此，一歎過後，她的唇角，緩緩勾起，然後再次抬眸，看向盛玖，眼底也染上了幾分喜色：“也許！是老天爺憐惜我殷家對周家的一片忠心，所有不忍殷家滿門，落得如此下場，在時隔半年之後，你竟然重生成了盛玖，重入宮闈，又重新站在了哀家的麵前！”
說著話，太皇太後從主位上起身，緩步行至盛玖麵前，伸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十分認真道：“凰兒！哀家不騙你！當初你化身盛玖，從哀家寢宮的密道走出，告訴哀家，你就是殷凰的時候，哀家是真的高興！”
聽聞太皇太後如此言語，再看著她此刻，緊緊握著自己的手，盛玖的思緒，不禁也回到了當初在長壽宮中，她從寢室密道走出，與太皇太後相認之時！
仔細回想著太皇太後當時的反應，與太皇太後現在所言，確實相符，她心中頓時情緒莫辨！
弄清楚，她重生到的原因，她本該是高興的。
可是現在，她的心裏，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在深深的，凝視著太皇太後許久之後，她蜷縮了下，被太皇太後緊緊握著的手，心下微沉，聲音輕緩的，但是神情卻凝重萬分的，問出心中的疑惑：“既是我已經重生，大哥和二哥，也已然安然無恙，您為何還要籌謀後麵這些事情？周祈宸……他一直都很敬重您！殷家已經得以保全，您為何還要借著我的手，將墨石令交到周祈宸手中，順利的將自己手中的兵權，融合到周祈宸的勢力之中，然後再給他致命一擊？”
太皇太後似是早已料到，盛玖會問她這個問題，當即輕勾著唇角，冷冷聲道：“齊王那孩子，確實對哀家不錯，但是說到底，他跟哀家，並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或許是因為，當初哀家為了你，扶持周祈佑上位，他早已跟哀家離了心，即便是中毒將死，他也一直都在防著哀家，從不曾想過要將手中的權柄，交到哀家的手裏！”
語落，太皇太後深凝著盛玖那張嬌小，卻又絕美的容顏，伸手輕撫了撫她的側臉，沉聲歎道：“凰兒！周祈佑這個前車之鑒，讓哀家深深的意識到，權柄一定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坐在京都龍椅上的那個人，不管是周祈佑，還是周祈宸，殷家的興衰，始終都掌握在別人的手裏！在哀家看來，與其這樣，倒不如殷家自己上位！”
聞言，盛玖不禁麽黛眉深皺著！
她想要問一問，她的好姑母，在利用她來對付周祈宸的時候，可曾考慮過她的心情。
但是，這話她問不出口。
因為，在她前世的時候，他們倒是顧及她的心情了，可是最後的下場，卻慘不忍睹！
想到這些，盛玖一臉無奈的，輕彎了彎嘴角，尤其無力的輕輕反問道：“姑母端得是好算計！可是您確定，您手中如今掌控的兵馬，真的已經為您所控，又真的可以對付的了周祈佑嗎？”
語氣微頓了頓，她不等太皇太後出聲，便接著再問：“便是您勉強可以對付得了周祈佑，那麽南夏那邊呢？在與周祈佑交兵之後，您便是贏了，那也是定然是贏得慘烈！南玄策對大魏虎視眈眈，您要如何應對他的幾十萬鐵騎呢？”
聽聞盛玖所問，太皇太後看著她的眸色，不禁微微深邃了幾分！
見狀，盛玖心頭一凜，旋即心中思量萬千。
就在她靈光一閃，忽然想到了什麽之時，卻見太皇太後意味深長的輕笑了下，輕拍著她的手背，對她溫和聲道：“當初，你跟南玄策走的時候，南玄策曾經答應過，隻要你在她身邊，便不會對你大魏出兵！”
迎視著太皇太後那意味深長的笑容，盛玖心裏，直覺一陣陣發疼。
深凝著太皇太後的笑容，她眸色清冷，語氣漸涼：“可是現在，我已經離開南玄策了！而且……南夏大軍，入主南郡五城的消息，您應該已經聽說了！”
聞言，太皇太後的臉上，不見絲毫著急。
不止如此，她靜靜的看著盛玖時，臉上的笑容，還越發燦爛起來：“既是你已經離開了南玄策，那便隻能在周祈佑身上下功夫，讓大魏的戰亂，速戰速決，盡快平息了！”
盛玖聽她如此言語，不禁眸光微閃，淡聲問道：“周祈佑的兵力，雖然不及您手中兵力，卻也足以與您抗衡，如此前提之下，您打算如何對付周祈佑，讓這場內戰速戰速決？”
“這不是還有你嗎？”
太皇太後麵對著一臉清冷的盛玖，長眸微眯，眼底精光閃閃：“哀家看得出來，周祈佑對你，並非無心，而是十分有心！他為了你，不是已經毒死了她母後嗎？周家的男人，全都是癡情種子，他對你既是如此深愛厚愛，隻要你出麵，與她重修舊好，再續前緣，許他一生一世，便是讓他讓出大魏江山，他也應該會照做！”
盛玖早在太皇太後意味深長的看著她的時候，便已然大概猜到了她心中所想。
可是此刻，真的聽太皇太後這麽說了，她的心中，還是拔涼拔涼的，難受的厲害！
緊緊的，盯著太皇太後那雙她熟悉無比，且還在放著精光的雙眸，她的黛眉，漸漸攏緊，臉上的神色，開始變幻莫測！
有一種人，心中越是激動。
表麵，就越是沉靜！
在盛玖看來，周祈宸便是這一種人。
可是現在，她也變成了這種人！
緊皺著黛眉，深深凝望著她從前世，到今生，最親最親的人，她淡淡一笑，似嘲非嘲，聲量幽幽地開了口：“所以……在您的眼裏，我要麽跟著南玄策一起離開，要麽去許周祈佑一生一世！我跟南玄策離開，乃是權宜之計，是我自己做下的決定，我怨不得您，可是……您想要讓我出麵，去跟周祈佑重修舊好，許他一生一世時，可曾想過我的感受？可曾想過……我願不願意？！”
聞言，太皇太後神色一僵，旋即緊緊抿起了雙唇。
因盛玖是坐著，她是站著的。
所以眼下，她們姑侄二人，一高一低，她才看向盛玖的時候，需得低斂著眸華。
也正因如此，微微仰著頭的盛玖，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眸色，從光火耀眼，到漸漸冷淡的過程！
見狀，盛玖心下微涼，苦笑著問道：“您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是嗎？”
“不是！”
太皇太後凝望著盛玖的雙眸，輕搖了搖頭，而後臉色漸淡：“哀家想過的！但是凰兒！在這世上，身為女子，總有許許多多的無可奈何！前世哀家寵著你，為了讓你稱心，賠上了殷家的一切！你欠殷家的，為殷家的大業做出犧牲，也是應該的！”
太皇太後的話，就像是嚴寒冬季裏的，一盆涼水，朝著盛玖兜頭澆下，讓她原本便已經冰冷的心田，頓時如墜冰淵！
她緊鎖著眉頭，想要將自己手抽回，可是太皇太後卻握得更緊了些，不容她退縮。
見狀，盛玖麵色一沉，輕哂：“若是我不肯呢！”
太皇太後微眯著眸子，緊握著她的手，對她說話的語氣，前所未有的嚴厲：“為了你，哀家付出了沉重的代價，殷家差點被滅門，如今你為殷家做什麽，都是應該！哀家讓你去見周祈佑，你便必須去見，容不得你不肯！”
聞言，盛玖心下陣陣發苦！
她為了殷家去死，都可以！
可是，跟周祈佑重修舊好，卻是萬萬不可能的！
心中打定了主意，她看著太皇太後，一臉失望，又苦澀的，想要站起身來，表明自己的態度，卻不期有一道低醇而充滿磁性的聲音，忽然在廳門外響起：“讓本王的女人，去許別的男人一生一世，皇祖母是不是該問一問，本王肯是不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