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6章 失手
盛玖……交給程子山的鶴頂紅，到底是做什麽用的，沒人比她自己更清楚。
此刻，慕凝既是稟報，程子山已經將鶴頂紅派上了用場，那也就意味著，夏王南玄策，應該已經毒發身亡！
南夏王，北殷凰。
想到那個與她前世齊名，才智過人的夏王，那個害過她兩條性命的夏王，那個隻要回到南夏，便會如魚得水的夏王……死了！
死在了她親手配製的鶴頂紅之下！
按理來說，在聽聞南玄策毒發身亡的消息之後，盛玖應該覺得如釋重負，然後有種的仇得報的快感！
但是盛玖沒有！
此時此刻，在聽到慕凝的稟報之後，她的腦海中，不時閃現過南玄策的模樣，還有他那雙足以看透人心的狹長鳳眸……因為如此，她的心裏沒有如釋重負，沒有大仇得報的快感，反倒有些空落落的酸楚！
這份酸楚，與情愛無關。
卻足以讓人十分的難受！
以至於，後麵慕凝跟盛玖說，在程子山毒死南玄策之後，千鈞一發之際，言寧帶兵趕到，如今京城之中，正在搜捕那些四下逃散的南下賊子時，盛玖隻是輕輕的擺了擺手，然後閉上了雙眼，語氣淡淡的，說了一句：“回宮吧！”
見盛玖如此，慕凝輕應了一聲：“是！”
須臾，她們所乘坐的那輛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的馬車，重新上路。
在進了京城之後，駛入宮中，直至長壽宮門外，方才停了下來。
因承乾宮，是周祈宸的寢宮。
盛玖雖然可以住在哪裏。
但是受傷的莫心，卻不可以！
因此，在進宮之後，盛玖直接命人，將馬車趕到了長壽宮外，欲要將莫心，安置在芙蓉閣裏。
然，出乎她意料之外的，等到她帶人抬著莫心，進入芙蓉時，卻不期芙蓉閣中，竟早已有人鳩占鵲巢！
當初，南玄策帶著盛玖離開，將易容成盛玖的盛盈盈，留在了宮中。
後來，盛盈盈便一直禁足在芙蓉閣裏。
早前，盛玖派莫心到芙蓉閣取東西的時候，盛盈盈恰巧被韋姑姑帶去了慈寧宮，因此陰差陽錯，並沒有見著。
所以，盛玖一直都不知，盛盈盈是住在芙蓉閣的。
因此，當她帶人抬著莫心，進入芙蓉閣寢殿之中，早前被她打成豬頭，送去慈寧宮後，又被太後厭惡，直接給攆回來，好不容易才忍著痛睡著的盛盈盈，受到驚嚇，驀地尖叫了一聲，便裹著錦被，瑟縮到了床榻一角！
聽到盛盈盈的尖叫，剛剛抬步進入芙蓉閣寢殿的盛玖，不禁眸色一凜！
見狀，慕凝快步向前，掀起了榻前的芙蓉帳。
但見頂著一張豬頭臉的盛盈盈，一臉大驚失色的，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慕凝臉色變了幾變，然後沉聲喝問道：“你們在這裏？”
盛盈盈原本不知忽然闖進來的人是誰！
心裏害怕的要死！
眼下，看到慕凝，她臉色遽變，不由再抬眸向外。
但見一身男裝，神色冷凝的盛玖，正站在寢殿門口，眸光如刀似刃的，朝著自己望來，她呼吸一滯，覺得自己真的快要死了，連帶著開口的聲音，都帶著哭腔：“我……我一直都住在這裏啊！”
聽到盛盈盈的話，慕凝麵色一滯，轉頭看向盛玖說，臉色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大小姐……皇上他當初，在您出事之後，不準任何人提起有關您的事情，所以這芙蓉閣，也就沒有人再來過……”
因此，才會出了眼下盛盈盈住在芙蓉閣，她卻不知情的烏龍！
當初盛玖跟南玄策離開的時候，盛盈盈是以盛玖的身份留在芙蓉閣的。
因此，有些事情，即便慕凝不解釋，盛玖隻消一想，便已然清楚來龍去脈！
是以，她的臉上，並沒有態度的情緒波動，隻神情冰冷的，掃了盛盈盈一眼，然後沉聲說道：“把她丟出去，給莫心騰地方！”
“是！”
盛玖都發話了，慕凝自然連忙應聲領命，然後探手便去抓縮在床榻內側的盛盈盈。
盛盈盈在見到盛玖時，已然亡魂皆冒。
此刻，聽聞盛玖隻是命慕凝，將她丟出去。
她整個人都如臨大赦一般，幾乎是不等慕凝抓住她，她便連滾帶爬的下了榻，然後連鞋子都沒穿，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寢殿。
“呃……”
慕凝看著落荒而逃的盛盈盈，伸出的手，微滯了滯，終是訕訕收回，然後轉身去安置莫心了！
因為中毒的關係，莫心這一路上，一直都沒有醒過。
在慕凝安置莫心的時候，盛玖已然命人去傳了醫女過來，吩咐醫女重新為莫心處理傷口！
在醫女重新給莫心清理傷口的時候，陷入昏迷之中的莫心，許是因為劇痛的關係，忍不住呻吟了幾聲！
她每呻吟一次，盛玖垂落在身側的雙手，便驀地收緊幾分。
等到最後，到莫心的傷口，處理完畢，盛玖的雙數，已然緊握到不能再緊。
因為用力過度，她手上的指甲，已然刺破了掌心，有殷紅的血跡，緩緩溢出！
慕凝見狀，不由眸色一變，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然後，不顧她的抗拒，將她的手指，一個一個掰開！
但見她的掌心，已然被指甲刺破，慕凝的臉色，明顯變了變，然後眉頭緊蹙了蹙，開口勸著她：“大小姐，您自打早朝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合眼，這裏有奴婢守著，您先去歇息片刻吧！”
聞言，盛玖輕搖了搖頭，冷道：“莫心身上的毒，還沒有解！”
語落，她看了榻上的莫心一眼，對邊上醫女吩咐道：“仔細守著，不準有任何差池！”
醫女聞言，忙恭身領命：“是！”
在醫女應聲之後，盛玖微微斂眸，然後視線一轉，行至一邊的立櫃前，打開了櫃門。
隻下一刻，便見她從立櫃中，取出了早前太皇太後賜給她的那條金鞭，然後握著鞭子，抬步向外走去。
見狀，慕凝登時一陣心驚肉跳！
眼看著盛玖不言不語的，提著鞭子出了門，她知道盛玖這是要去哪裏，卻不敢阻攔，隻得在無可奈何，又心急如焚的跺了跺腳之後，跟身邊的影衛，低語了一句，然後便快步追了出去……
——
彼時，慈寧宮中。
原本已經睡下的韋太後，正夢到韋家的死士，提著盛玖的首級來複命，心中歡喜不已，卻不期忽然被外麵的哭喊聲給吵醒了。
白日裏，險些被盛玖氣死的韋太後，眼下連做個好夢，都被人攪和了，當即一臉惱怒的從榻上坐起身來，然後向外出聲喝問道：“怎麽回事？”
在她聲落之後沒多久，出去查看情況的韋姑姑，很快便進了門。
見韋姑姑進門，韋太後不禁沉著臉色，再次出了聲：“外麵是怎麽當差的？還讓不讓哀家安寢了？”
韋姑姑的臉色，本就十分的難看，
在進門之後，見韋太後一臉煩躁的，沉眸質問著自己，她不由用力攥了攥自己手裏的帕子，然後快步上前，稟道：“太後娘娘，是盛家二小姐……”
韋太後現在，提起盛盈盈，就想到她那張被打成豬頭的臉！
想到那張臉，她就覺得厭惡！
“她來做什麽？哀家不是讓她養傷了嗎？”
韋姑姑知道，韋太後已經厭惡了盛盈盈，可是現在最主要的問題，並不是盛盈盈，而是：“盛二小姐她是回去養傷了，可是方才她過來說，梁大小姐回來了……”
“什麽？”
韋太後方才還在做著盛玖身首異處的美夢，這會兒驚聞她竟然回來了，當即身形抖了一抖：“你說梁沁那丫頭回來了？活著回來了？”
韋姑姑方才，聽聞盛盈盈的話時，也如韋太後現在的反應一般。
此刻，見韋太後也是如此反應，當下一臉凝重的點了點頭：“是！我們派去的人，失手了！”
韋太後見韋姑姑點頭，當即用力拍了拍身後的床榻，怒聲喝道：“哀家不是跟你說過，要她的命嗎？你是怎麽辦事的？”
韋姑姑麵對韋太後的指責，心裏一陣陣發苦：“太後娘娘明鑒，奴婢早就打聽過了，她此次出宮，隻帶了莫心和慕凝，還有一些影衛……奴婢將能派出的死士，全都派出去了，按理說，她不可能活著回來的！”
聽聞韋姑姑此言，韋太後神色狠戾道：“毒藥呢！哀家讓你用的毒藥呢？”
“都用上了啊！”
韋姑姑在回答了韋太後的問話之後，想到盛盈盈方才說過的話，然後沉聲稟道：“方才盛二小姐還說，莫心受了傷，是被人抬著回來的！”
“定是莫心那賤婢，為那丫頭擋了毒箭！”
韋太後思緒一轉，咬牙切齒道：“算那臭丫頭命大！”
語落，她因為沒有睡好，而有些浮腫的雙眼，倏地一眯，眼底的光，狠戾非常：“不過沒關係，她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如今她既是回來自投羅網，也就怪不得哀家心狠手辣了！”
韋姑姑聽出韋太後話裏的意思，心下一驚，連忙出聲問道：“太後娘娘的意思是……要在宮裏下手！”
韋太後冷哼了一聲，神色瘋狂道：“她今日遇襲，如何能猜不到，是哀家的手筆，如今哀家與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至於在哪裏下手，又有什麽區別？”
韋太後聲落，韋姑姑緊緊攥了攥手裏的帕子，剛要提議，若是要在宮中下手，還是首選下毒！
卻忽聞盛玖的冷冽無情的聲音，自寢殿門口處幽幽傳來：“好一個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就不知這一次，你我到底是誰先，誰後？”
聲落，一襲男裝，身上血跡斑駁的盛玖，手持一條金色長鞭，如地獄歸來的羅刹一般，陰沉著臉色，緩緩抬步，進去韋太後的寢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