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馮副少年時
“本宮還有一個問題不知當問不當問?”秦貝貝眯眼,一瞬不瞬的望著馮征,目前他也在望著她,後麵的草叢在風中搖擺,馮瑤剛解了毒,臉色慘白慘白,整個身子極為單薄,她不由自主的往他懷中縮了縮。
“娘娘問便是了。本王定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除非自己也不清楚的。”
“作為馮副的唯一子嗣,可知道他的過往?”她眨眨眼,見他有一瞬間的僵楞,又尷尬一笑“若是王爺不知道,那便算了,本宮隻是一時好奇,僅此而已。”接著她又自顧自的一笑,看他麵露難色,不好勉強,隨即擺擺手,說“算了,既然王爺不知,那我們便就此拜別。”
“等等。”未轉身之時,他忽然開口“本王雖不知道,可當年一直跟隨在父皇身邊的太監王蕭,他一定知道,隻因他很小便跟在父皇身邊了,昨日聽到父皇薨逝的消息,他準備告老還鄉,應該是這兩日才走,本王這便差人將他喚來,很快的。”
“不必了,隻是本宮自己的疑惑,何必再麻煩旁人?”
“這有什麽可麻煩的?”白景燁將大手重新搭在她的肩膀上“要問便問,不能留著遺憾回去啊!”他將頭湊近她一些,邪魅一笑,那一笑,如讓人沉淪的花朵,醉人的佳釀散發著清香的味道。
王蕭已經蒼老,雙鬢斑白,臉上的褶皺清晰可見,他是在牢獄中被放出來的,之前也是馮副對他懲罰,將他關在獄中已有兩年。
他站在陽光下,整個臉顯得蒼白,雙目無神,梳洗了一番也是皮包骨頭,如今瘦骨嶙峋,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他渾濁的雙眼望著天空,講述起馮副少年時期。
“嘖嘖嘖…..好一個標致的男娃…”傾世的女人站在馮副麵前,淺笑著捏了捏他的臉蛋,繼而聽見後麵皇上的聲音幽幽響起“那是朕的嫡長子,名喚副兒。”馮遠走近了,一把攬住那女子的纖細腰肢,道“愛妃,你何時給朕誕下一個小皇子啊?”
“皇上,臣妾自然願意…..”她掩唇一笑,被皇上攬著一路穿過禦花園,往前走去。
“奴才聽說那是宜妃,剛被皇上選入宮的,同宜妃一通進宮的還有幾人,都是今年剛入選的。”王蕭將聽來的如實相報,彼時,他們才十歲,兩人算是年齡相仿。
“本宮不奢望別的,隻求你善待副兒。”麗貴妃跪在地上,手顫抖的拿著一杯酒,已經是淚流滿麵。
“母後。”年幼的馮副站在監牢外麵,想要打開牢獄的門,被兩名侍衛緊緊的抱著。
牢獄中,那女人正站在那裏,雙手環胸,趾高氣昂的“姐姐,我為何要聽你的?你害死了我的腹中的孩子,憑什麽要我善待你的?你是死有餘辜。”
“沒有,本宮發誓,從來沒動過害你腹中胎兒的心思,麻煩你去向皇上求求情…..”她淚流滿麵的抱住她的腿,,不住的搖著頭說“妹妹,你去查查….”
宜妃狠狠的將她一腳踹開,瞪圓了眼睛,雙手叉腰道“晚了,一切都晚了,趕緊喝吧!早喝了早上路,別給我在這磨磨唧唧的。”
麗貴妃被她如此一踹,狠狠的撞在了牆上,幾乎是頭破血流,手上的毒酒灑了一地。
“去,用水潑醒她。”那惡毒的女人衝著一旁的侍衛指了指。
“母後,母後……”身後是馮副撕心裂肺的哭聲,他費力的掙紮著,拚盡全力的掙紮著,可奈何隻是個孩子,終究逃不過兩個大人的禁錮。
那一刻,他親眼目睹了生母臉上血肉模糊,從冰涼的水中清醒過來,模糊的望著他,努力揚起一抹微笑“副兒,好好活下去,記得…..為母後報仇,記得….”她笑容瞬間消失,眼眸中是從未有過的陰鷙森冷“將這個女人除掉。”
之後,她拚盡全力的站起來,眉宇間,眼眸中全是狠厲,瞬間撲向她,掐住她的脖子。
“來人呐!快點殺掉這個女人,她瘋了,瘋了…..”她驚慌的敲打著她的手,她的胳膊,奈何那雙手太緊。
‘哢——’隨著鋒利的聲音,馮副親眼看著母後如一片殘葉慢慢的鬆開手,慢慢的…..慢慢的往後倒去,她雙眸睜的大大的,脖子上又一道清晰的血印,一旁的侍衛手中的寶劍上,還在滴滴答答的滴血。
宜妃大口大口的吸氣,之後咬牙切齒的望向地麵上躺著的女子,狠辣的吩咐“同皇上說她要殺本宮,因此才下手將她殺死……”
“是。”
士兵抱拳領命,將寶劍收入劍鞘。
“敢瞪本宮,信不信本宮將你也殺掉?”麗貴妃薨逝之後,宜妃過了數日也升了級別,成了宜貴妃,又過了數日,直接晉升為皇後,如今,她仗著皇上對她的寵愛,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此時,她手裏拿著皮鞭,一鞭一鞭的打在他身上,他臉上,他渾身瑟瑟發抖,一雙通透的眼眸從憤怒變得恐懼害怕。
“你大膽,你這是私自毆打皇子….我要告訴父皇去。”他頻頻後退,又踉蹌的站起來,一動,渾身痛得他咬牙,他吸了口氣,緊接著往門口走去。
她確搶先一步跑到門那,漫不經心的捏著皮鞭,挑釁的看著他“沒用的,皇上已經將你交給本宮管了,所以呢!叫聲母後聽聽….”
“呸——”他立即啐了一口“想做我母後,門都沒有……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如今昂首挺胸的同她對視,一臉的骨氣。
“好小子,有骨氣,既然這般不聽話,母後該教訓教訓你了。”她一鞭一鞭的狠狠的抽在他身上,他身上已經皮開肉綻,隻得蜷縮在地上,直到打累了,她方才扭頭走了。
彼時,王蕭在門縫中看得一清二楚,偷摸跑到皇上那打算告狀。
隻是剛跑到大殿外麵,那女人玉麵羅刹一般的出現在他麵前,捏著他的下巴說“你是想告狀吧?既然如此…..本宮便將你的嘴用絲線縫上,讓你再不能說話,看你怎麽告狀?”
“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饒奴才這一次….”
他不住的在地上磕頭,直至額頭頭破血流。
“罷了,這次打你二十大板以示懲戒,若是在看到你這般,碧然縫上你的嘴,讓你嚼舌根?”她臉上有些疲憊,隨意的擺擺手,過了一會兒,她又同他說“還有一點兒,給本宮盯著副兒,若是他敢亂跑,亦或者是跑到這裏來告狀,本宮也要縫了你的嘴巴。”
“奴才遵命。”
於是,他挨了二十大板,好些天不能下地,也不能去照顧他,聽說他被餓了兩天兩夜,第三日才給了東西吃。
“太子,你的字寫得越來越好了。”十六歲,他被封了太子,而他依然是他身邊的奴才,馮副每日都在勤奮練字,勤奮學習,十六歲身材修長,體格健碩,那時的皇上身體一日不如一日。
“王蕭,我會好好努力,當上皇上,然後…..”他眼眸中一閃而過的狠厲,都停頓在毛筆尖上,一滴墨汁滴在宣紙上,又迅速印染開來,方才寫的一張蒼勁有力的字也弄髒了。
他們兩個都心如明鏡。
殺皇後,這是最終的目的。
彼時的他已經學會了在皇後麵前戴上一張偽善的麵具,他就是等待時機,等待有一天她能死在他麵前。
“母後,招兒臣過來何事?”他笑意盈盈,胃裏確一陣一陣的作嘔不斷翻騰,緩了緩,不動聲色的坐在她的邊上,衝一旁的小丫鬟擺擺手,大手輕柔有力的在她肩膀上熟稔的按摩起來。
“你父皇年事已高,本宮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要好好用心讀書,將來母後還要指望你呢?”她真如母親一般輕輕的拍了拍他的手,聲音也透著慈愛。
“當然,母後對兒臣如此好。”如此好三個字他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好什麽好,過去的好幾年他都是在一頓鞭打挨餓中度過的,這些年他父皇明明知道確置若罔聞,好多次他都要精神崩潰,那時,沒有人聽他說話,他都是數著日頭在黑暗中度過的。
本來覺得王蕭會懂他的,豈料王蕭每次都是勸他忍忍,忍一時風平浪靜。
“你知道就好,過去母後也都是為你好,你那時太倔強,母後也是搓搓你的銳氣。”
銳氣?
他內心冷哼一聲……那時她該有多恨他,有一次被打的半夜發燒,差人去請太醫,豈料太醫被皇後半路劫了,替她自己診治,當時王蕭哭著跪在他旁邊,等著太醫來,等了許久都不見來,他燒的意識不清,王蕭用錦帕沾濕了蓋在他額頭上,幾次三番到早晨時方才退了燒。
燒雖是退了,確也留下了病根,一到陰天下雨的便渾身冰冷,每每有一點兒生病便頭痛欲裂。
甚至有時恍恍惚惚,亂說胡話。
能一路熬到現在實屬不易。
報仇是一定的。
“副兒,明日該登基了,來,母後給你整理一下衣袍。”她像個多愛自家孩兒的娘親那般,溫柔體貼的幫他整理金冠,整理金色的長袍,那時,他想一把撕下她的偽裝,撕下她的假麵具,可是….他隻是微微一笑,那笑是勝利的笑容,後來….盯著她的眼眸逐漸變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