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果真是你
這縣丞姓薛,雖然官階上要比周縣令低上一階。
可他素日裏,仗著自己讀過幾日書,便在府衙之中耀武揚威,從來也不將縣令放在眼中。
一來二去之間,倒是讓眾人都對他有些忌憚。
前幾日,他因公外出,不在府衙之中。
回來的路上,得知趙雲微一個女人,竟然在府衙的大堂上指手畫腳,大出風頭,心中不悅。
原本就想著好生叮囑陳文清,要他看好內眷,不要再惹是生非。
想不到,今日一來,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
如此一來,他更是得了機會,決心要好好地整治一番。
聽到趙雲微的問話,薛縣丞不屑地上下打量了她一圈,冷哼一聲,雙手背在身後,手中的扇子還有規律地在腰部擊打、點動了兩下。
“陳仵作,這就是你娶的新婦吧?所謂牝雞無晨,這女子就該好好地待在家中相夫教子。府衙裏的事情,就不用一個女人插手了嗎?”
薛縣丞一向瞧不上陳文清,從前便總是有事沒事,出言奚落,兩人不睦已久。
此刻,薛縣丞好不容易得了陳文清的‘把柄’,說話之時,眼高過頂,揚著下巴,一副冷淡不屑之色。
那模樣,別說是陳文清了,就算是一邊的其他衙役,看了也覺心中不滿。
陳文清本也不想趙雲微牽扯過深,正要回了薛縣丞的話,將趙雲微拉開。
哪知道,趙雲微卻護短心切,一步上前,立在薛縣丞對麵。
薛縣丞沒想到她會如此大膽,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呆呆地看著趙雲微,咳嗽兩聲,眨動了兩下眼睛,“你做什麽?”
趙雲微強行壓製住心中的怒氣,勾動唇角,對薛縣丞笑了笑,屈膝行禮,“縣丞既然說牝雞無晨,那縣丞可還聽說過一句話,人命關天。”
薛縣丞不滿地瞥了趙雲微一眼,“便是人命關天,這府衙之中,這麽多衙役,上麵還有縣令做主,哪裏就需要你一個小女子拋頭露麵?”
趙雲微不屑地搖搖頭,抬手掃了一圈,“縣丞問問,這裏若是有一個衙役,敢上前,仔細地翻查這屍身,能說出個門道來,我定然不會再插手,隻由著各位差役大哥,去將此案調查個清清楚楚。”
說完,趙雲微和薛縣丞同時抬起頭,望向院中其他的衙役。
衙役們紛紛低下頭,躲開趙雲微和薛縣丞的目光,有的甚至已經轉過身,背對著二人,以示自己無法勝任這差事。
薛縣丞氣得麵色通紅,抬著手,一個個點著衙役,惱火地道,“你……你們……”
他一時情急,結結巴巴,倒是沒有一句完整的話說出來。
“備馬。”
趙雲微不再與薛縣丞多言,瞪了他一眼,便立即高聲喊道。
周縣令聽到這話,倒是即刻吩咐,立即備馬。
陳文清本要跟上去,卻被趙雲微攔住。
“這巨人觀一旦形成,會一直腐化。你還是留在這裏,在屍體完全腐化之前,看看還有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兩人對視一眼,看著趙雲微堅定的目光,陳文清無奈地點頭。
叮囑她小心的話尚未說出口,衙役卻已經拉來了馬。
趙雲微翻身上馬,隨意地將發絲攏在耳後,一手握著韁繩,一手拎著馬鞭,雙足緊扣馬鐙,夾了夾馬肚子,口中高呼一聲‘駕’,便策馬而去。
她靠著原主的記憶,尋到了武清觀。
往日裏,這武清觀倒是個香火不斷的地方,可是今日,也不知為何,竟然早早地就下了鑰,大門緊閉。
趙雲微繞著道觀轉了一圈,最後從道觀的後門入了觀中。
整個道觀冷冷清清,除了前院供香的爐子燃著香,白色的煙氣盤桓而上,有些許居住痕跡之外,其他地方,竟然都是空空蕩蕩,半分人煙也沒有。
趙雲微見狀,心中不由發緊。
她本能地摸向腰間,摸到腰上空空如也,才想到自己早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趙雲微了,哪裏能隨身帶著防身武器呢?
好在,被她從後院的柴火堆中,找到了一根半臂多長的木棍,隨手拎著。
趙雲微貼在牆壁上,半躬著身子,慢慢地向前挪動,每走過一個拐角,都警惕地停下腳步,四下裏環視一圈,確保沒有異樣,才繼續向前。
就在她走到第三個拐角,前麵便是觀中高位道人們歇腳的廂房之時,突然聽到,靠她左手邊,第三間廂房之中,傳來了一陣吱吱呀呀的聲音。
趙雲微全身緊繃起來,警惕地盯著那廂房,將身子躬得更低幾分,一點點摸索著牆壁,往前而去。
她停在廂房的窗戶邊,耳朵貼在窗沿上,仔細聽去。
屋內一片安靜,似乎她剛才隻是一時的錯覺而已。
就在趙雲微準備再往前的時候,屋內再度響起了聲音。
這一次,動靜極大,聽聲音,像是茶杯被摔在地上。
接著,趙雲微聽到一個清脆的巴掌聲。
她不再猶豫,猛然站直身子,向後倒退兩步,衝刺上前,一腳踹開了窗戶。
趙雲微的破窗而入,驚動了屋內的人。
那人驟然轉過頭,一手握著一隻黃銅香爐,另外一隻手,還掐著一個年僅十多歲的女孩。
女孩的臉上五指印記清晰,淚珠掛在眼下,張著口,舌頭上撲滿了香灰。
“果真是你!”
趙雲微警惕地盯著那一身道服之人。
這道人不是旁人,正是她遇到的那個大腳男人!
道人見自己露了行蹤,拐角一聲,將手中的黃銅香爐向前甩去。
香灰在空中畫了一道弧線,隨著香爐跌落,香灰在空氣之中四散而開。
趙雲微本能地向後倒退兩步,香灰迷了眼,她下意識低下頭,抬手要去擦。
就在此時,那道人借著這個空隙,一腳踩在一邊的牆壁上,騰空而起,衣袖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柄鋒利的匕首,衝著趙雲微的麵頰便來。
趙雲微側著頭,眼睛不能完全睜開,隻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道人的方位,向後倒退兩步,順勢抄起一邊的木凳,抵在胸前。
突然,寒光一閃,那道人轉了方向,匕首變刺為捅,竟從上方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