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你坐下的髒事
趙雲微與陳文清帶著白鬆到後院之中。
白鬆看也不看那幾具屍身，便道，“他們之中，一人身上，腹部還有一道匕首傷。是我情急之中，反手捅的。”
聞言，趙雲微心中一沉。
她都不用上前。
屍檢的過程之中，她還特意與陳文清聊過那道傷口。
兩人本還覺得奇怪，這凶手分明已經用水銀將這八人毒死，又為何非要再捅此人一刀呢？
若是按照白鬆這麽說，一切便都對上了。
趙雲微給出答案，陳文清已經對著那幾個押運白鬆的衙役微微點頭。
衙役們見狀，這才幾步上前，一把扭住了白鬆的胳膊。
堂屋之中的死者家屬聽到屋外的動靜，紛紛衝了出來。
其中一個婆婆，一頭白發，腳下顫顫巍巍，卻用自己最快的速度衝到了白鬆身邊。
她一把扭住白鬆，不等衙役們反應過來，便已經抬起手，手中的拐杖狠狠地落在白鬆的身上，高聲哭喊道，“你到底為什麽要殺害我的兒子？我們一家上下，可都指望著他呢！他的兒子隻有三歲！”
隨著婆婆的哭喊，其他家屬也都喊了起來。
一時之間，整個衙門的後院，都籠罩著一層悲切。
白鬆一言不發，由著那些死者家屬將他團團圍繞起來。
他們有些人舉手就砸向白鬆，還有的手中拿著各種東西，紛紛往白鬆的頭上、肩上砸去。
白鬆並不反抗，頭很快就被人砸破了，鮮血直流。
然而，就算如此，他也依舊保持著方才的神色，甚至都沒有閃躲。
鬧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死者的家屬們情緒才慢慢地穩定下來。
衙役們已經在死者家屬和白鬆之間，組起了一道人牆，攔住失控的家屬。
待到家屬們慢慢地冷靜下來，人牆身後，傳來了白鬆淡然的聲音。
“對不起。”
白鬆輕聲道。
他聲音很低，在原本喧鬧的後院之中，這聲音很快就被埋沒了。
“對不起！”
白鬆提高了聲音。
這一次，死者家屬們都聽到了白鬆的聲音。
衙役們也紛紛側過身子，略顯不解地望向白鬆。
白鬆向後退了一步，彎下腰，埋著身子，對眾人高聲道，“是我對不起你們。”
一句話，將整個後院都推入了一陣沉默之中。
待到白鬆再度抬起頭，衙役們正望著他，仿佛也被他如此舉動震懾了。
很快，常大哥第一個反應過來，對衙役們擺動雙手。
衙役們立即上前，扭送這白鬆往院外而去。
趙雲微與陳文清也隨著一同離開了。
待到出了後院，趙雲微才聽到院中傳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
誰也想不到，此次私礦坍塌的案子，最後竟然會是以這樣一種方式結尾。
趙雲微已經許久沒有瞧到這樣的場麵，一時之間，心緒難平。
她離了衙門，站在後門的梨樹之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你沒事吧？”
陳文清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趙雲微身後，望著她的背影，低聲道。
趙雲微右手握拳，重重地落在梨樹的枝椏上，一雙眼睛死死地凝望著眼前的地麵。
“一定不僅是這樣。”
趙雲微沉聲道。
她聲音很低，陳文清並未聽清，向前一步，不解地望著趙雲微的側臉，“你說什麽？”
趙雲微這才抬起眼，望向陳文清，“這件事情，一定沒有這麽簡單。”
陳文清點了點頭，也露出幾分讚同之色。
不管白鬆說了什麽，多少證據證明了白鬆的話，有件事情，卻是怎麽都說不清楚的——水銀的來源！
即便這水銀當真是白鬆偷得，總也有人先將這東西收集在一起才是。
更何況，為了幾錠銀子，就殺了八個人，這實在說不過去。
陳文清與趙雲微對視一眼，緩步上前，抬起手，鼓足了勇氣，將手落在她的右手之上。
或許是還在慍怒之中，趙雲微並未發覺，陳文清的手不知不覺地已經握住了她的手。
“白鬆寧可判處死刑，也要攬下所有的罪名。此刻，不管咱們如何逼問，隻怕都得不出新的結論。除非，我們能有新證據。”
聞言，趙雲微抬起眼，望向陳文清。
她知道，陳文清的話並沒有錯。
可正是因為如此，她心中的怒氣才難以平複。
到底是什麽事情？
竟然讓白鬆寧可自己去死，也要如此維護！
兩人對視著。
陳文清望著眼前的趙雲微，心中微微一動，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手向前探去，想要將趙雲微耳邊的碎發別過去。
他的手才要觸到趙雲微，後院的門卻被常大哥一把推開，氣喘籲籲地站在門邊，望著二人，高聲道，“陳仵作，你娘來了。”
陳文清才探出的手，在常大哥的這一聲低嗬之下，立即收了回來。
趙雲微與陳文清同時別過頭，望向常大哥。
“陳家婆子？”
趙雲微說著，已經快步迎了上去。
陳文清悻然地收回抬起的手，微微低下頭，一雙手在身前摩挲了兩下。
他也跟著趙雲微迎了上去。
常大哥還喘著粗氣，調整了一會兒，才道，“和薛筱筱一起來的。”
這一下，陳文清也收回了精神，不解地望向趙雲微。
兩人對視了一眼，便立即快速往衙門之中而去。
薛筱筱和陳家婆子坐在正廳之中，周縣令坐在正座，薛縣丞坐在下首的位置。
“陳家伯母，你這是要做什麽？”
周縣令見陳家婆子和薛筱筱皆是麵色凝重，試探著問道。
陳家婆子隻是抬起眼，掃視了周縣令兩眼，哼了一聲，手中的竹杖在地上磕動兩下。
今日，為了能耍耍威風，她還特意尋出了這根竹杖，好擺出一副老泰山的模樣。
“趙雲微呢？”
許久，陳家婆子才冷聲道。
周縣令聽到她陰沉的聲音，心中更是一動，“陳家伯母，什麽事情這麽嚴重，非要鬧到官府來？你們家中的私事，對簿公堂，怕是不雅吧？”
“是她趙雲微做出了此等不雅之事，難道還怕我老婆子鬧大嗎？”
言畢，陳家婆子麵色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