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驚變
李佳霖和徐景灝去洗碗。因為董文浩說:“哎呀,該不是不會洗吧?嘖嘖,官二代富二代和咱小老百姓就是不一樣!張姐姐,您甭動手,憑啥女人就該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男人就敢坐著享福?在咱家,家務活兒都是分片包幹責任到人的,我媽負責煮飯,我爸洗碗,我清理現場。”都這樣說了,還能不動?再說,李佳霖原本就準備站起來收拾碗筷了,這幾天都是他承包的好不好?
“文浩,你有啥事兒?不會是專程來吃飯的吧?”林歡倒了幾杯蜂蜜花茶,放在桌上。
董文浩接過茶杯,美美地喝了一口,從包裏掏出一個文件袋:“菊展參展資料,還有員工工作證,收好。這兩天就可以去布置展台了。”
林歡欣喜地道:“這麽快?真是麻煩董叔了。”
“這算啥麻煩?一句話的事兒。”董文浩聳聳肩,而後,遲疑片刻,道,“姑病了,益哥從英國回來了,上月的事兒,已經半個月了。開始是頭暈,以為是感冒,吃了藥,沒見效,去醫院檢查,發現腦幹緊挨著動脈長了個腫瘤,濟南那邊的醫生不敢動刀,太危險。”
林歡焦急地問:“董媽媽現在情況如何?濟南那邊不行就轉到京城來啊!”
董文浩擺擺手:“你甭著急,聽我繼續說。益哥出國不是花了不少錢嗎?姑父去得早,家裏沒啥積蓄,全都給英國人民做貢獻去了。去年好不容易畢業,但工作上也不太順利,按他所說基本解決了溫飽問題。我就弄不懂了,既然如此,當初還哭著喊著鬧著要出國幹嘛?姑省吃儉用全都寄給他,他還經常說不夠用。能夠用嗎?要參加聚會,要交女朋友,要租房子,要吃要穿,還有出去旅遊增長見識,有本事你自己打工賺錢啊!提起這事兒,我爸就一肚子火。哦,我繼續說啊。益哥看到家裏有盆蘭花,就上網查了查,發現挺值錢的,就想把蘭花買了,有人出價六十萬。笑笑姐,那玩意兒真值這麽錢?你咋不早說呢?我家那盆是不是也這麽貴?”
林歡握緊了拳頭,竭力控製住自己不安、恐慌、無措的情緒,顫抖地聲音道:“讓益哥不要賣那盆蘭花,我這裏有錢。六十萬?後麵再加一個零都是撿了大便宜!恩,這事兒你暫時不要告訴益哥。”陳益,她隻見過一次,印象並不太美好。那麽高傲地、淡漠地看了她一眼,麵無表情地走回自己的房間,吃飯時也沒出來,說要整理申請出國讀書的文件。那年,她初一,他大四。即便是同在濟南,周末他幾乎不回去,說沒意思,還不如在學校圖書館看書。有幾次,董老師提到他,眼圈兒都紅了。
“六……六……百萬!”董文浩嚇得跳起來,結結巴巴地道,“不……不會吧?我……沒聽錯?哎喲,娘也!我得趕緊打電話回去!”
“哎——”林歡心裏惦記著董老師的病情,但是董文浩已經劈裏啪啦地對著手機嚷嚷起來。
“媽,我的親媽,您趕緊把那盆蘭花從爸書房裏麵請出來,今兒他不是想顯擺自己是個有文化有素質的兵痞子嗎?趕緊啊,您知道那盆草值多少錢?哎喲,不再是六十萬了,笑笑姐說後麵加一個零都是撿大便宜了!哎哎哎,您穩住,不要興奮過度啊,對趕緊,不要讓老爸糟蹋了,賣了咱全家都不值那棵草啊!哦,笑笑姐啊?您待會兒自己給她說吧!”
可以想象,是如何的雞飛狗跳。
董文浩聳聳肩,放下手機,對林歡道:“笑笑姐,我媽說那玩意兒太金貴,還是趕緊賣了吧,你不是在想攢錢買地建自己的花圃基地嗎?哎,希望被我爸的煙熏了一天,那草,哦,蘭花,還能生機勃勃。笑笑姐,你咋能這樣呢?先前我媽以為怎麽遭也值幾千塊錢,一直當寶貝似的,現在還不得天天抱著?”
“就當它是棵草好了,也沒啥金貴的。”林歡不在意地擺擺手,趕緊追問董老師的情況,“董媽媽現在情況如何?還是到京城來吧,我也方便照顧,董媽媽在濟南也沒啥親人,益哥畢竟是個男的,不太方便照顧。錢的事情,不要擔心,我這裏才賣了一株蘭草,應該夠了。董媽媽家裏那株,讓益哥不要賣,到時候一起帶到京城來。”
“因為發現及時,目前姑的病情還算穩定。據說京城某醫院的神外科手術很出名,去年特聘了一位從美國回來的年輕專家,主刀診治腦深部腫瘤、顱底腫瘤和腦幹腫瘤等高難度腫瘤以及複雜腦動脈瘤和腦血管畸形等方麵的手術近千台,被稱為天才級人物。那人每周隻做兩台手術,我爸正托人聯係,想來隻是時間問題。至於你送給姑的那盆蘭花,”董文浩冷哼一聲,不屑地道:“益哥想賣,姑不肯,他就說賣房子,但賣了哪還買得回來,現在的房價太高了。哎,提到這事兒就糟心。益哥還說,他不能請太久的假,還得盡快趕回英國去,不然職位就會被人代替了。這算啥話?是人說的嗎?我看,就和那家人一樣的無情無義。當年姑父一走,他家擔心姑會扒拉上似的,趕緊斷了來往。哼哼!”
林歡不好評價人家的私事,抿著唇,道:“讓董老師暫時辦病休好了,不要擔心,我會照顧她的,一直照顧她!”
董文浩一愣,隨即道:“這算啥事兒?她自己有兒子哪能讓你照顧?好了,這事兒你就不要操心了,有我爸媽在呢!”
話雖如此,但董老師與董叔之間不過是堂兄妹關係,遇到難事兒幫忙已算親戚情麵,哪能事事都關照?林歡挺直脊背,臉上滿是堅毅:“聯係醫院和主刀醫生的事兒就拜托董叔了,錢的事情請他不要擔心。”
董文浩撓撓頭,為難地道:“恐怕姑不肯來京城,當年那麽艱難她都一聲不吭,現在看到益哥又成這樣,說不定就幹脆放棄治療了。昨天,電話裏她挺傷心的。哎,咋就這樣命苦呢,生了這樣的兒子!”
“我給董媽媽說。要不,明天我就回去接她!”林歡皺著眉頭緊握著拳頭。
董文浩歪歪頭:“成,你給姑打電話,說不定姑就聽你的勸。”
手,微微顫抖著。林歡撥通那個熟悉的電話,每周,都要通話一次,但是,董老師從未提過她生病,一味地噓寒問暖,叫她不要太節省,要吃好些,要多與同學交流等等。
“笑笑?咋了,前天不是才通過話了嗎?”傳來董老師略帶疲倦的聲音,她笑著,“是不是這幾天生意不太好?沒關係的,長假期間,大家夥兒都出去度假了,過兩天就好了,你不要太著急。沒出去玩嗎?應該和同學們一起出去玩玩,至少得把京城仔細逛逛啊……現在天氣冷了,你得注意身體啊,多買幾件好看的衣服,不要老是那三種顏色,已經是大姑娘了,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長得這樣漂亮,穿啥都好看。”
聽著董老師一如既往地絮絮叨叨,一絲絲地浸入心底,林歡的眼圈兒紅了,抹了抹眼角,略帶哽咽地道:“董媽媽,您怎麽不告訴我?這麽久了您都瞞著我!”
半晌,董老師歎了口氣:“你還是知道了?是文浩告訴你的?這孩子就是嘴快。你別擔心,沒啥問題,隻要不劇烈運動不要勞累就沒關係了。前幾天就出院了,天天聞著藥水味難受,還是回家好。哦,你益哥回來了,還記得吧?對了,你留下的那盆蘭花咋那麽貴?趕緊賣了吧,你不是說過想買一塊地種花嗎?”
“董媽媽!”林歡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吸吸鼻子,“現在花店的生意很好,我認識了幾位學姐學長,他們幫了很多忙。您還是到京城來,董叔說有一位專家已經做了近千台腦瘤手術,從無失誤,效果非常好。您啥都不要擔心……您聽我說,您一定要聽我的,求您了……”
兩行眼淚奪眶而出,林歡捂住嘴巴,縮在沙發上。
“我已經失去了英子姐,您再也不能離開我了!董媽媽,您就聽我這一回好嗎?”她嘶啞著聲音。董文浩側過頭抹了一把臉,摟著林歡顫抖的肩,輕輕拍著。
張欣然端過來一杯茶,遞給她一疊紙巾。
林歡深深地吸口氣,努力讓情緒平靜下來。唇角微微一翹,露出一抹微笑,用輕快的語調道:“董媽媽,現在我可能幹了,花店生意好得不得了,節後還要參加京城國際菊展,我將送一百多盆***送展,肯定能賣一個好價錢。還有,今天剛賣了一盆蘭花。所以,您不要擔心錢的問題,我很能賺錢的。隻是太忙,特別是節後,又要打理花店又要顧著菊展,簡直是分身無術。董媽媽,您來幫幫我好嗎?有您在,我也能安心了,每天晚上就我一個守著店,好害怕的。您來京城好不好?我這就收拾房間,您就住我旁邊,和以前一樣。您不知道吧,我可是認真學過廚藝,董叔和阿姨都喜歡我做的菜呢!哦,今晚我做了一道‘佛跳牆’,味道正宗著呢,您一定得嚐嚐。平時一個人吃飯,我都沒機會施展廚藝,您來了我天天給您變著花樣做!明天我就來接您,租一輛車就行了,您甭操心。”
“別,千萬別!”董老師連忙道,“我現在好著呢,沒必要去京城了。你啊,不要擔心我,你又要讀書又要打理花店,肯定忙得很,要注意自己的身體。”
“您再這樣說,那我現在就坐車回來了!”林歡賭氣道,“反正從京城到濟南也不過四五個小時,半夜就能到了。”
“你這孩子,咋就這樣倔呢!”董老師歎了口氣。一旁,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顯然是陳益在說啥,卻是聽不清。
“好吧,過幾天吧,我得收拾收拾,還得給學校請假,這一去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的了。”董老師終於退步了,“你也不要擔心我了,有你益哥在,你甭來回奔波,到時我們自己坐車來。”
已經旁聽了許久的李佳霖忙道:“笑笑,到時我讓人去接董老師,一定會安安穩穩地將董老師送到京城來!外麵的車哪有那麽舒坦,好幾個小時呢,肯定還得帶不少東西吧?”
董文浩撇撇嘴:“有咱在,你操啥心?哼哼,找輛車還不容易,隻要你肯出錢,就算是私家飛機都能弄來。”
張欣然摸摸臉,遲疑地道:“軍用飛機成不?會不會對董老師的病情有啥影響?”
林歡拿著手機愣了愣,勉強笑笑,道:“您先收拾一下,衣服啥的帶幾件就行了,到時咱再買。房子您甭賣,那時陳爸爸留給您的。那盆蘭花一起帶來吧,送到基地調理一下,天冷,死了可惜了。最多一個星期,我就讓人去接您,好嗎?”
末了,她輕輕地依戀地道:“董媽媽,我想您了!”
“好……好孩子!”
林歡放下電話。
董文浩拍拍她的肩膀,長長地吐了口氣:“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姑答應來京城,就等著我爸那邊聯係好。房子和蘭花的事兒你不要擔心,讓我爸出麵,陳益不敢不聽。藥費的事兒,我爸會想辦法的,哪能用你的錢呢?”
“我已經說了,醫療費啥的我負責,你回去給董叔說。”林歡搖搖頭,堅持己見,“就這樣,你不要多說了。董媽媽來了就住我這裏,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董文浩挑挑眉。別看林歡溫溫柔柔的,但一旦決定啥事兒九頭牛都拉不回來,倔強著呢!好吧,反正這事兒咱說了不算。
說完正事兒,王哥也來了。臨走,林歡把一個溫熱的罐子交給董文浩,特意留了一份“佛跳牆”。
上了車,董文浩探出頭來:“笑笑姐,咱要搬家了,長假後搬。”說完,車開走。
林歡愣了愣,詫異地嘀咕著:“為啥啊?難道,董叔調單位了?哦,肯定是升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