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彷徨徘徊
聽說嚴寬與女友“分手”，因為沒車沒房沒錢。林歡吃了一驚。能夠不依靠家人在京城買房的年輕人並不多吧？話說，有不少家庭，祖孫三代甚至四代，仍然住在幾間老房子裏麵。這次的舊城改造，著實讓此類家庭受益，終於能夠擺脫陰暗、潮濕、窄小。
“嚴寬，要不要讓公司出麵和你女友的家人說說？”林歡問道。
嚴寬的眼神暗了暗，搖搖頭：“不了，她……他們已經見麵了，她媽見天兒撮合著他倆逛街吃飯啥的。她，她也說要好好想想，這幾年讓她媽太操心了，她媽有高血壓有心髒病，受不得刺激。”
“但是，你留在英國不是更沒機會了？”卓悅挺替他捉急。他想起了自己，如果不是林歡幫助，他以前的女友現在的老婆說不定已經成為了別人家的。
“嚴寬，這事兒你好好想想，做好和你女朋友商量一下。”林歡並未一口答應下來。
嚴寬苦澀地點點頭。
“回頭，還是讓辦公室出麵做做工作，如果你女朋友願意到天意，我們也歡迎。聽說是在京城電視台工作對吧？具體是做啥的？”林歡關切地問。
嚴寬眼睛一亮，忙道：“看似挺風光，其實就是打雜唄，一年一簽的合同，沒有背景沒有關係，想升職或者得到重用簡直就不敢想。她也想過換工作，但想找合適的，哪裏容易？”
“成，你問問，如果她還是想留在電視台，我找人幫她說說。天意這邊也有不少崗位，電商部、銷售部、行政管理部門等等，都在招聘，特別是英國分公司這邊更是急需一大批人。具體有什麽崗位，你問一下人事部，通過願意，提交申請，同等條件下我們可以優先錄取。”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普通員工的招聘，林歡不會插手，一切按照流程和規矩進行。
嚴寬暗暗開始盤算，如果女友能跟著到英國就好了，這邊的補助高，安排住宿，倆人能多存些錢。最關鍵的是，天高地遠，沒有她爸媽的摻和，女友也不會夾在中間難做。內心，更是感激林歡了。公司最不缺的就是像他們這種做文字工作的。
受奧格威女爵的邀請，詹姆斯帶著林歡赴宴。一個小小的聚會，客人除了林歡師生二人，就是菲利普公爵夫婦了。
看到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林歡和愛麗娜都愣住了，呆呆地看著對方。
心裏，一種莫名的情緒湧動。似乎是驚喜，似乎是詫異，似乎是哀痛，似乎又夾雜著憤怒。想哭，想笑，想大吼大叫……林歡死死地按住自己的心髒。這顆心，怎麽如果激動？無法按捺控製。不由自己。
“哎呦，菲利普，你瞧瞧，我就知道她們一見麵會很驚喜吧？”奧格威女爵笑盈盈地對菲利普公爵道。
菲利普公爵點點頭，但內心卻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哦，歡迎你，菲利普，你們該不會是專程到利茲來觀看比賽的吧？”詹姆斯給他一個熱情的擁抱。
“當然，威爾遜先生，愛麗娜可是您的崇拜者！”菲利普笑著回答。
不可能的！不可能！林歡很快就回過神來，欠欠身，唇邊扯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您好，菲利普公爵夫人！”
“哦？嗯，林小姐，非常高興認識你！”愛麗娜伸出手，又放下，有些無措。一種很奇妙的感覺，似乎眼前這個女孩與自己有什麽聯係，又仿佛是被人深深地割去了一塊血肉，疼得差點尖叫起來。
“愛麗娜，你和Lin小姐長得太像了，難道這就是華夏人經常說的‘緣分’？”菲利普攬著愛麗娜的肩打量著林歡。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他都要懷疑林歡是愛麗娜流落在外的小妹妹了，倆人站在一起，無論是身形、氣質還是容貌都非常近似，除了眼眸和頭發的顏色。當然，就算是同胞姐妹，眸色和發色也不一定相同。
其實，細看，林歡和愛麗娜也有許多不同之處，不單單是眼眸的顏色。在五官上，愛麗娜更立體一些，更西方化一些；林歡則要柔和一些，融合了東西方人的特點。在氣質上，倆人也有不同，林歡看似溫柔，實則冷清。或許是因為年齡和所生活的環境不同。但是，忽略眸色，倆人的眼睛卻是那麽相似。此外，在身高上，林歡現在有一米七二，在亞洲女性當中算是高挑的了，但也隻齊愛麗娜的耳朵而已。
林歡垂下眼簾，定了定神，微微笑道：“有緣千裏來相會，無緣對麵不相逢。能夠認識公爵閣下和公爵夫人是我的榮幸。”
愛麗娜愣了愣，似乎記憶中有人說過這句話，但隨即回過神。她曾在華夏待過幾年，又特意鑽研過漢語，所以對此並不陌生。輕輕搖搖頭，將記憶中的片段甩開。
臨走，奧格威女爵堅持兌現賽前的承諾，送了林歡三件華夏文物，一幅畫、一幅字、一套瓷器，非常珍貴。對於她來說，或許並不算什麽，但讓林歡很是不好意思。
“笑笑，遇到了什麽事？”何兆輝問。比賽結束後，林豆、李家恒等人都陸續離開，畢竟在此已經耽擱了不少時間，景煜在準備一場手術。卓悅則帶人接收亞當斯代替卡米爾賠償的玫瑰園和農莊，以及設立天意園林、天意生物科技英國分公司。因李家恒、李徹等人的竭力爭取，即將成立的天意生物科技英國分公司仍然按照原有的股份比例分別出資，如此，其餘股東也將選派管理、技術人員參與公司運營。
沒有了其他人，林歡將美瞳取下。輕輕歎口氣，幽幽地道：“菲利普公爵夫人的眼睛和我一模一樣。”
何兆輝一怔，不禁低呼：“怎麽？你……是覺得她和你有什麽關係？”嗯，倆人的確很相似。
林歡轉過臉，那湛藍的雙眸如天空般幽遠，如大海般深沉，如星辰般璀璨，讓人沉醉。“兆輝，我感到，自己似乎和她有不一般的聯係，不由自主地想親近，但……”她皺著眉頭，搖搖頭，“但是，依照她的年紀，並不可能。”
何兆輝掏出手機，飛快地搜索著，將愛麗娜和林歡的照片再次仔細對照，不得不承認，倆人真的神似。“笑笑，你等等，我讓人查一下菲利普公爵夫人的情況，重點是她在華夏的那幾年。”他道。
林歡略一遲疑，點點頭：“那就謝謝你了，隻是，這事兒還請暫時保密。”無論是否有聯係，都牽涉了別人的聲譽，對於愛麗娜及其家族來說，更是注重。
“放心，我知道怎麽做。”何兆輝心裏暗自得意，如此重要的事，林歡隻相信自己。
他慎重地道：“無論菲利普公爵所在的斯圖亞特家族，還是公爵夫人的娘家卡洛琳家族，都是歐洲的古老貴族，咱們幾家加起來都抵不上人家一根手指頭，所以，我們必須謹慎。”
“笑笑，其實，”他猶豫地道，“其實，我寧可你與菲利普公爵夫人沒有任何關係。如果隻是巧合倒也罷了，如果……我的意思你懂吧？如果真有關係，就算不是菲利普公爵夫人，是卡洛琳家族的其他人，一旦確定，笑笑，結果都不會很好，你得有個思想準備。”
手指在身後糾結著纏繞著，林歡苦澀地笑道：“我知道，我知道，在見到菲利普公爵夫人的那一刻，在聽說她曾在華夏待過幾年的那一刻，我就一直在想，反複地告訴自己，不要心存僥幸，不要心存奢望，告訴自己一切隻是巧合，告訴自己和她沒有任何關係。可是，可是……”
她徒然地閉上眼睛：“可是，我還是忍不住想靠近，想弄清楚自己從哪裏來。兆輝，就讓我試一試吧，無論是否能證實，無論最後的結果如何，我都想試一試。如果結果……結果真有某種瓜葛，我……知道便是了。”
何兆輝的手舉起又放下，終於，輕輕地落在那微微顫抖的柔弱的肩上。“笑笑，或許，並沒那麽糟糕。”他澀澀地勸道，咬咬牙，眉一挑，堅定地道，“不管怎樣，我都在你身邊，都會支持你。”
林歡深深地吸口氣，將眼底的苦澀掩埋在最深處，抬起眸，露出一個淺淡的笑容：“謝謝你，兆輝，我知道怎麽做。”無論怎樣的結果，都不會讓自己成為一個笑話，哪怕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別人是否在乎又有什麽關係？隻要自己在乎自己，珍惜自己。
父母啊，親人啊！不是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去尋找嗎？怎麽見到一個長相相像的就迫不及待地想證實了呢？林歡終於理解明白了當初穆國強、馮秀英夫婦見到林豆為何那麽執著瘋狂了。
“哥，你和你的家人相認了吧！”接到林歡的電話，林豆吃了一驚。
“笑笑，出了啥事兒？”林豆急急地問。
林歡撇撇嘴，將委屈藏在心中：“就是覺得其實他們挺苦的，找了你那麽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了，又沒能相認。其實吧，他們也忙做啥錯事，就是心急了些，後來不是也彌補了嗎？哥，你不要顧忌我，再說了，難道你認了他們，難道就會把我丟開嗎？你還不是我哥？還不是我最親最親的親人？嗬嗬，你和他們相認，我還多了一家親戚走動不是？”
林豆死死地握著手機，緊蹙著眉：“笑笑，你咋突然想到了這個？現在不是很好嗎？他們還有一個兒子，穆麟也不錯，名牌大學，挺有出息，今後肯定不會讓他們失望。我，還是……算了。”
“嚇！哥，你擔心啥呢？”林歡抬高聲量，不悅地道，“沒能上大學不是你的錯啊！就咱們一起長大的，有幾個讀了高中上了大學的？不是沒機會嗎？又不是隻有上大學才算有出息。你說說，讀了大學的有多少人有你現在的身家？何況咱還是白手起家呢！”
林豆有些慌亂。他沒想過，至少現在沒有想過認親啥的，就想維持原狀，知道有那麽一家人，知道自己並非是被丟棄的，知道大家都活得好好的，這樣就行了。是因為怯懦嗎？他不會承認。嗯，是因為當時馮秀英說的那些話，擔心他們看到那偌大的財富而起貪念，最後影響他和林歡的關係。誰能保證呢？為了金錢利益，誰能保證自己沒有一絲一毫的想法？他們又不是沒說過那些話，沒做過那些事。如果不是自家有些手段，在有心人的摻和慫恿下，還不知會鬧成怎樣。或許，他和林歡都會名譽掃地，天意也會受到極大影響。想到這裏，林豆唇邊浮現一抹冷意，決然地道：“笑笑，那事兒我會考慮，你不要擔心。今後，在完全不會影響到咱們不影響到天意的情況下，如果那家人能夠安安分分的，也不是不可能當一門親戚走動的。”
再勸，林豆卻小心翼翼地問：“笑笑，是因為那個和你長得相像的菲利普公爵夫人嗎？”
林歡不語。
林豆輕輕歎口氣，溫聲道：“她家的勢力很了不起對吧？你是害怕還是擔心？其實……咱們就這樣也不錯。”
林歡苦澀地低語：“是啊，豆子哥，我擔心了。無論是卡洛琳家族還是斯圖亞特家族，在他們麵前，咱們就像螻蟻。他們，不會允許我的存在。”
林豆一驚，急忙道：“不行，我絕不能讓你有任何危險！笑笑，咱離他們遠一些可能嗎？離得遠遠的，就算……就算真有啥關係，咱也不要讓人知道，想必，他們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找事兒了。”
林歡捂住臉，雙肩微微顫抖：“可是，我想知道自己從哪裏來，想知道為什麽他們不要我……”
“笑笑，笑笑，甭難過！”林豆狠狠地揮著手，恨不得立即飛到她身邊，急得在屋內轉圈，“笑笑，無論怎樣，你還有我，我會一直一直陪著你。笑笑，咱誰都不要好不好，就像過去，再苦再難，咱倆一起。”
無聲地哽咽了好一會兒，林歡輕輕地道：“哥，我沒事兒的，就是想和你說說，說了，心裏也好受了。你甭擔心，我會小心的，不會去招惹他們。國內的事兒你多看顧著，這邊有卓悅在，應該沒啥問題，黃師兄他們也會幫忙，等個人演出完了，我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