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孤獨旅程

  馮秀英還是忍不住把對林歡的怨念和她母親她姊妹提起,家裏說,不管是老爺子還是老公都說她嘴碎,隻有和娘家人埋怨了。馮老太太當然是站在她一邊,她弟妹是火上澆油唯恐事情鬧不大,她大姐馮秀賢一邊附和一邊又擔心。至於她妹子馮秀寧,因為珍珍的緣故,對林歡的印象還不錯,也知道自家二姐一向是倔脾氣,護短,喜歡鑽牛角尖,勸了幾次見她不聽也就算了。馮秀寧無法和自己的母親、姊妹和兄弟溝通,勸多了,他們都說自己是胳膊肘往外拐幫外人。


  那是外人嗎?是你們的外孫(外甥)的妹妹!雖然不是親的,沒有血緣關係,但他倆兄妹的感情比親兄妹還親,你們這樣折騰,隻會讓你們的外孫(外甥)為難,讓原本就心裏有疙瘩的林豆更不願意和你們親近。這些話,馮秀寧和她母親和她兩個姐姐和她弟弟弟媳說,他們不相信聽不進去。一來是認為就在自家說說,外人聽不見,不會傳到林歡林豆耳朵裏去。二是認準了就是林歡阻礙了林豆歸心。第三點,他們沒有明說,但話裏話外,還是可惜和惦記偌大的天意,如果都是林豆的,自家的外孫(外甥),自家人、自家的親戚朋友不是也能沾沾光?自家的產業得掌握在自家人手裏,你不放心自家人還能放心外人?打這主意的不是一兩人。


  馮秀寧憂心忡忡地把自己的擔心告訴老爺子。馮老爺子歎氣,該勸的都勸了,也說清楚了可能發生的後果,但他娘兒仨就是不信邪。


  終於,第二十五,林歡宣布正式出關。這一天,林豆等人都忙出門,連張欣然也帶著張家上下的問候前來。


  “嚇,有這麽誇張嗎?”林歡莞爾一笑,給大家斟上茶。


  “笑笑姐,你的那幅新作品呢?我們是翹首以盼多日了。”董文浩的目光就快延伸到書房裏去了。臥室、書房是林歡的禁地,平時都是她自己打掃。


  林歡笑道:“你進屋拿出來唄!算了,還是請大家進去吧,還有一幅畫幾幅字。至於曲子,是鋼琴民樂協奏曲,我一個人不能完全演奏出來。”


  董文浩驚呼:“哇塞!笑笑姐,你創作的是協奏曲!”


  “有啥好奇怪的?”林歡淡淡一笑。她也沒料到,花田空間居然發生了變化,這是很久都沒有的了。


  一是麵積,在上次基礎上,擴大了兩倍,簡直讓她歡喜得不得了,可以栽種更多的花木了。


  二是與外界的時間差。一直以來,花田空間與現實世界是一比五十的時間差,她也充分利用了這一點來學習工作,所以也成為別人眼裏的“天才”。這是她第十一天發現的。


  三是空間內居然下雨了!很久以前有微風拂麵的感覺,但現在一向空蕩蕩白花花的呆呆板板的天空不知從哪兒飄來大片雲朵,接著,天變藍了,成為真正的藍天白雲,後來居然下了一場毛毛雨,如果不是正好在花田內勞動,可能還不會知道。雖然時間不長,十幾分鍾就停了,但已經讓她驚喜莫名。


  總結一下,在董文浩他們眼裏,林歡閉關修煉二十五天,完成了兩幅畫、一首鋼琴民樂協奏曲、十幅字。實際林歡在花田空間裏已經度過兩千天,也就是近五年半的時間,包括短暫地出來上傳作業和提問。當然,林換完成的作品自然不止這些,隻是如果再多,肯定就解釋不通了。


  當別人驚呼“天才”時,林歡沒有絲毫的沾沾自喜,她知道,自己所取得的成績,換成別的稍微有點天賦的人,他們在相同的時間內或許做得更好。


  為了讓陳老和詹姆斯直觀地檢驗新曲子,林歡通過分別彈奏後期合成的方式將協奏曲“藍色的夢”完全演奏出來。


  當時,通過手機看到那幅“藍色的影子”時,李家恒說了一句“藍色的憂傷”,真正麵對這幅畫作,久久未說話,隻是死死地按著自己的心口。那是怎樣的憂傷怎樣的孤獨?怎麽有種讓人心碎讓人窒息的感覺?

  看著那道孤獨的身影,景煜隻覺自己任重而道遠。


  當那首“藍色的夢”在耳畔響起,大家慢慢沉浸其中。藍色的海,藍色的天,水天交接處的那艘船,平靜下地洶湧。遠處飄來的烏雲,電閃雷鳴之下,一個孤獨的背影蹣跚而行,倉惶而堅定。海在發怒,叢林在咆哮,無數無處躲藏的生命瑟瑟發抖。而你,如同那葉扁舟,一次次衝破浪的封鎖,一次次與死神插肩而過。死神猙獰的怒吼,化作電閃雷鳴,鋪天蓋地地擊打著脆弱的生命。命運不過是謊言,欺騙你沉迷於虛偽的繁華,引誘你放棄無謂的掙紮,蠱惑你閉上迷茫的眼睛,一步步走進海的深淵。我命不由天!你舉起手中的利劍,斬斷無邊的黑暗,砸開命運的鎖鏈。一絲光亮,刺穿濃厚的雲層。風靜了,雨停了,浪平了,天亮了。風平浪靜的海,依然蔚藍,海天一色,漫無邊際。夢醒,你再次出發,倔強地繼續生命的旅程,漫長而寂寞。


  不自覺地,穆麟想起一句話:“生命是孤獨的旅程,孤獨才是生命的答案。”今天,如果不是林歡出關林豆心情大好,如果不是林歡開口讓他進來,恐怕又是失望而歸。今天,他才終於明白,為啥那麽多人聽了林歡一次演奏就成了忠誠的觀眾。那是靈魂深處的探索,不管你經曆如何,地位如何,隻要你沒有將靈魂交給魔鬼,隻要你還有感知,你就會被打動。


  “這讓我似乎聽到了另一部‘命運交響曲’。”張欣然歎道。


  “你們不擔心我驕傲得飛上天啊?”林歡關閉最後一個音符,道,“真要對比,那是人類對命運發出的不屈呐喊,而我隻是在夢中輕輕地掙紮。”哪怕,很多時候都是徒勞。


  “哇,我喜歡這幅畫!”董文浩誇讚的驚喜打破書房的沉重氣氛。


  “你說那幅?是我隨手畫的,換換腦子。”林歡笑道。想到家裏的幾隻狗,在休息間隙隨便塗鴉幾下。現在,家裏已經由兩隻德牧變成了一大群狗子,大大小小十來隻,準備此次帶幾隻去英國。


  “很可愛。”李家恒評價。


  穆麟躊躇著上前,呐呐地道:“林歡姐姐,恭喜!”


  林歡淡淡一笑:“也沒啥值得慶賀的。對了,向陽,通知公司,明天上午十點中高層會議,分析上半年得失,部署下半年工作,通報績效獎勵方案。至於天意珠寶擴展歐洲市場的提案暫時不予討論,哥,我知道你想說啥!”


  林歡抬手製止林豆解釋:“不是否決,而是現在操之過急。飯要一口一口地吃,天意珠寶雖然發展勢頭很快,但它原本的定位主體就是對翡翠玉石有特殊情結的華夏人,當然,也獲得了大量的海外訂單。但是你分析過沒有,這些訂單有多少是地地道道的歐美人?比例很少,其實絕大多數都是身在海外的華人或華裔。要得到世界的認可,還得下苦功夫研究人家的文化,隻有有靈魂的作品才能真正的打動大多數人。哥,飾品不僅僅是一件可以獲利的商品,更是一種文化理念的體現,一種獨特藝術的表達。天意珠寶近兩年發展太快太順了,大家都有些沉不下心,這一點我年初就提醒過王文瑞,顯然,你們都沒聽進去。”


  林豆抿了抿唇,不甘地道:“我也是想多陪陪你。你一去至少三年,我們從沒分開過那麽久。”


  林歡回過頭,看著他,正色道:“哥,人這一輩子,不可能誰和誰永遠同路,再親再好,也隻能共同走過一段路。我不是那個你日夜照料時刻擔心的嬰兒,我已經能獨立行走,需要尋找屬於自己的那片星空。”


  穆麟尷尬地站在那裏,手足無措,又感到委屈萬分。同時,也替林豆委屈。


  林豆手抬起,放在林歡頭上,喃喃地道:“是啊,你長大了,不再需要誰保護。”


  “哎呦,太煽情了!”張欣然笑盈盈地打趣道,“你們兄妹是多長時間沒見了?才幾天而已,我和我哥經常是一年到頭都碰不著麵,我急了嗎?他有他的工作,我有我的事情,各自管好自己就行!”


  林歡笑著轉身抱住張欣然的胳膊,林豆的手落空。


  “好了好了,今天得大吃一頓,這陣子可委屈我了,笑笑姐得好好賠償!”董文浩將作品一一收好,眾人也退出書房。


  根據上半年的業績,董文浩可以獲得一大筆獎金。做什麽呢?換車?雖然也眼饞某些人開的跑車拉風,但自己敢買,要不了一天車就會被老爹砸。最重要的是,肯定會引起一係列麻煩,直接連累父母。算了,低調做人吧!

  穆麟無數次地想鼓起勇氣替家人向林歡道歉,但遺憾總是沒有適合的機會,她身邊的人太多了,而讓他當著這麽多人的麵,他覺得實在丟臉。畢竟,家醜不可外揚,如果讓別人知道自家那樣對待林歡,恐怕所有人都不會讚同,雖然實際上也沒做出啥傷害她的事情,最多是嘴上說說。於是,到他不得不離開,穆麟仍然沒有說出口。


  才出“意園”,穆國強就打來電話。穆麟猶猶豫豫地回道:“林歡姐姐才出來,一直沒能找到合適的機會。”


  穆國強歎了口氣:“你是放不下臉麵吧?”


  此話一針見血,頓時讓穆麟麵紅耳赤。“算了,兩個月了,你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我也不指望了!”穆國強的聲音中充滿了失望。他一直覺得這個兒子很乖巧,不惹事兒,但現在才發現他膽怯懦弱、無擔當的一麵。過陣子,還是親自去京城一趟。穆國強心道。


  但是,林歡一直沒有等到穆家人的道歉,當然,她已無所謂,也不在乎。走自己的路,何必處處在意別人的眼光?再說,原本和自己就毫無關係。


  林歡走得很急,僅僅用了一周時間就處理好了國內的事情,與陳老飛往英國。同去的,阿丹阿威四人自然不能少,汪向陽作為私人助理也是必須,上麵派來的五十個特種兵,由王瀟帶隊帶走三十人,留下的由李碩帶領著留在京城四合院。暑假還有幾天,董文浩也跟著去英國,順便巡查英國幾家分公司人事財務和經營管理情況。景煜帶了四名助手和宋奶奶一同前去。


  李家恒早一步飛到牛津郡,帶走林歡家中西餐大廚各一名、麵點西點師各一人、廚工四人,以及家政服務人員若幹。帶走這麽多人,還是李家恒建議的。到了國外,你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讀聖賢書”,適當的交際是必須的,無論是為了自己的藝術之路還是天意在國際上的發展。至於宴請聚會時差人,不是有陳(陳曦)、李(李家恒)、黃(黃益坤)、何(何兆輝)幾家也在附近嗎?


  本來,曾永紅也申請了,但林歡讓她留在京城,畢竟這裏還有各種關係人脈需要經常聯絡。再說,她女兒也在京城,她去了也是牽腸掛肚。何必呢?


  走之前,自然得把“前債”還了,把下半年的藥酒一起交給溫莉娟,其他人包括李家恒替他家人訂購的藥酒也是如此。所以,在林歡臨走前,個人賬戶上又增加了幾筆款項。當然,陳老、張老等人的份額也是少不了的,至於以後,總不會一直不回來,一年怎麽說要得回來幾次。


  林豆沒有跟去,不是他不想去。當飛機起飛的那一刻,他覺得自己的心也空了。


  穆麟硬著頭皮去送機,一句話都沒能湊上去說,送行的太多了。好吧,又浪費一次道歉的機會,盡管他認為現在道不道歉都無所謂了。看著空中那架飛機,不知怎的,他心裏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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